《苦辣酸甜淡中香》野松萝

15、十五

　　面对一屋子叔叔阿姨的审视士民有点慌张，还是赵伯伯把士民从窘态中解救出来，他领着士民穿过宽大的客厅走进一间书房，士民听到有些阿姨在那议论着：“跟尚老师长得像极了”，“哎，尚老师也真是的，挺一挺不也就过来了，”“是呀，我们楼里的那个朱英整得还惨哩，现在人家还不是挺着胸走路”，“可惜她画的一手好画了”。书房里有位年长一些叔叔正伏在桌子上在写着什么，他抬起头来微笑着冲赵伯伯点点头然后合上一个大笔记本走过来拉着士民的手：“蛮精神的小伙子嘛，坐下，”赵伯伯向士民介绍说：“这是张老师，以后你可以跟着张老师学琴，”士民很有礼貌地鞠了个躬：“张老师好”然后坐在张老师旁边，张老师与喊来阿姨为士民泡了一杯茶语态和蔼地问道：“爸爸还好吧？听说他给你找了一位新妈妈，还习惯吗？”士民平生还是头一回遇见这么和蔼可亲的叔叔，不安的情绪很快就被缓和下来，一小会的功夫士民便喜欢上张老师来：“张老师我能听您弹吉它吗”？“当然可以”接着张老师从柜子里取出一把吉它，稍微调整了一下琴弦便演奏起来。张老师大约中等身才，一张让人可敬的脸上永远带着微笑，黑色的中山装让士民觉得与外面的那些人不太协调，他的指法非常娴熟，一曲《致爱丽丝》在他的指尖拨动下犹如行云流水，欢快明朗的节奏不禁令人心情愉悦：“喂喂，张老师我被你感染啦，”赵伯伯打断了张老师，“把夏威夷琴拿过来我也玩一会儿”张老师带着微笑欣然点头，转身从里面的卧室取出一把略大一些的吉它，那把琴非常漂亮，在音箱口的周围镶嵌了一圈玛瑙，咖啡色的漆面亮的可以照人，显示出主人对它的呵护与喜爱。赵伯伯首先让张老师拨动琴弦然后开始调音，当两把琴的音调统一后，他坐在士民对面一张椅子上将琴横卧在膝盖上，从一个小盒子里取出几个铜指甲套在右手指上，左手夹着一根大约八公分长指头粗细的铜棒，随着那根铜棒的滑动，旋律优美动听的《鸽子》、《夏威夷之夜》顿时在书房里回荡起来，张老师这会儿抱着吉它一只脚踏在沙发上，开始为赵伯伯伴奏，还不时地跟唱着：“当我离开了哈瓦那去远方，你想不到我为什么要悲伤，天上飘着明亮金色的彩霞，亲爱的姑娘你靠在我身旁。。。。。。”
　　歌声引来了几位阿姨，她们走过来站在周围，动情地一起合唱起来：“跟你的帆船在海上乘风破浪，你爱着我呀像一只小个子一样。。。。。。”
　　赵伯伯显然进入了状态，油乎乎脸上泛起红光，逐渐外面的人都走进来，有人还击打手掌伴奏着，士民的情绪也跟着调动起来，他从未听过如此美妙的旋律和动人的歌声，在这群长辈面前，他感到有一种说不清的滋味，他的心灵在激荡，本质的东西在释放。
　　晚上士民和大家一起共进晚餐，在那张很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各式美味佳肴，这是一顿极其丰盛的晚餐，光牛肉就分成了罐闷、红烧、牛排等等，那些餐具更加精美，就餐时大家都不说话，这么多人只听见盆碗刀叉的轻微碰撞声，士民觉得不可思议：这里竟然丝毫感觉不到物资供应匮乏的一点影子，隔着一道墙好像到了另一个世界。饭后，好戏开始了；大厅里的四个角落分别竖着高高的烛台，每个台子上都插着六根蜡烛，一位穿西装的叔叔走到一架电唱机前，从唱盘夹挑选了一番后将其中一张放在唱盘上，立刻一个女高音的声音随着轻快的舞曲从喇叭中传出来：
　　“静静地夏夜天空晴朗，皎洁的月光闪烁光芒，小溪旁花朵芳香，小虫儿跳跃在草地上，我们在这里尽情跳舞唱歌，迎接明天的美好时光。。。。。。”
　　随着轻快地节奏，叔叔阿姨们慢慢接近对方，勾肩搭背舞动起欢快的三步。阿姨们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了长长的裙子，宽大的裙摆像散开的花朵，一朵一朵的在旋转，士民当然不会跳舞了，他倚在房角一架巨大的座钟旁，眼前的情景让他想起了那些西方小说里描述的场面。恍恍惚惚的犹如在梦境里。一曲终了后紧接着是节奏十分缓慢的音乐，这时候房间的大吊灯熄灭了，只剩下烛光忽闪着，昏暗中士民看到有的叔叔阿姨在拥抱和亲吻。。。。。。
　　接近午夜时，士民与赵伯伯离开了这座充满温馨浪漫的小楼，这一带的马路没有路灯，深秋的寒风从背后袭来让士民不住地打冷颤，路上赵伯伯给他讲述了那座小洋楼；
　　“这栋房子的主人是一个军分区政委，张老师是他家唯一的儿子，那些周末前去跳舞的人大都是一些高干子弟，一些人还与士民的妈妈很熟悉，音乐和艺术让大家聚到一起，他们都是曾经有理想的人，因不甘枯燥的的精神生活，所以才经常聚会，显赫的身份使他们享受国家特供待遇，所以他们在物质生活比外面的普通百姓要高出很多。选择在部队大院主要是考虑到安全，一般情况地方无权进去干扰。你今后周末都可以过去玩。”士民点点头，他一句话没说，寒冷清净的马路与刚才温暖的房间形成极大的落差。
　　回到家里，士民失眠了。小楼里发生的一切让他彻夜翻腾，一颗年轻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一年以后原本不该接触的这些叔叔阿姨给他带来的是毁灭性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