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癸巳年春节篇】回家过年（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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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门外停着一辆深蓝色的双驾马车，正是容心妍之前见到的那辆，车旁站着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容君然神情慵懒地斜靠在车壁上，他身旁的慕容砚则是微微倾身向前，在他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见到有人出来，容君然脸上先是浮现出一抹惊喜，继而变成了苦笑：“爹娘还是不肯见我？”
这话不仅说的人满嘴苦涩，就连听到的人心中都非常不是滋味，容心媛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声音里带着些许哭意：“二哥，为什么一定要弄成这个样子？”
“都是二哥不好，是二哥的错。”容君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用指腹抹掉她眼角的晶莹，声音里是满满的宠溺：“过年呢，不许哭！”
“哦。”容心媛吸吸鼻子，放开他。
这时，马车上的车帘突然被一只小手掀开，露出一张粉嫩嫩的小脸儿来，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不远处的容君然身上，“爹爹。”
容君然闻声走回到马车旁边，朝她伸出手，“来，下来！”
一个浑身包裹在杏色斗篷里的小人儿被抱下马车，在父亲的示意之下乖乖叫人：“大伯父、大伯母、妍儿姑姑、婵儿姑姑、媛儿姑姑。”还有两个人没有听说过，她只好忽闪着一双大眼睛回头向父亲求助。
容君然微微一笑：“这两位是你的姑爹。”
“姑爹。”
“好可爱哦！来，让姑姑抱！”向来喜欢小孩子的容心媛，见到这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立时欣喜得不得了，抱在怀里又揉又捏，“告诉姑姑，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
“容浅浅，五岁。”小丫头的声音也是嫩生生的。
“真好听！”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容心媛回过头提议道：“二哥，这丫头又乖又听话，娘肯定会喜欢的，不如我把她抱进去给娘看看，说不定娘一高兴，气就全消了呢！”
没等容君然说话，一个声音便先接了去：“你娘睡了，让她消停会儿吧。”
“爹！”见到他，容心媛连忙来到他身边，献宝似的把怀里的小侄女抱给他看，“爹您瞧，小丫头长得多可爱呀，那眉眼和神情，跟二哥小时候简直如出一辙！”
这话说得有点儿大，众人听了都忍俊不禁，凤千娇笑着打趣道：“你二哥小时候你见过呀？”
“这……”容心媛无言以对，俏脸上浮起一抹微红，不过她脑子好使，很快就想到了补救的法子，将手中的小人儿塞进父亲怀里，“哎呀，我没见过爹总见过吧，不信就让爹好好瞧一瞧嘛！”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亲人，容浅浅却一点儿也不认生，抱住容遥的脖子嫩声嫩气地唤道：“爷爷。”
“乖！”软软糯糯的嗓音直叫人疼进心坎儿里，容遥心中欢喜，对小儿子荒唐行径的埋怨也少了几分，回头又看见小女儿正仰着脸等自己回答，于是轻咳一声道：“我觉得像你二姐。”
“啊？”听到这样的答案，容心媛不由得傻了眼，可转念一想他二哥和二姐是双生子，原本就有相似之处，他这么说不是跟自己一个意思吗？
想通这一点，她自然也想到了父亲是在戏谑自己，顿时小脸儿上的红晕又盛了几分，又气又恼地直跺脚，“爹！”
“哈哈哈！”众人见状再也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看到父亲脸上也露出了笑意，容君然知道这是个求得原谅的绝佳机会，于是上前几步开口道：“爹，我……”
“进来说吧，外面那么冷，别冻着孩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容遥突然出言打断他，然后对着大女儿吩咐道：“妍儿，你也别回去了，叫人把你爹你娘、你哥还有珑儿都接过来，我们全家人好好地聚一聚。”
“好啊！”
这是容府几年来人数最齐整的一顿年夜饭，席间气氛和乐融融、众人谈笑风生，只除了素秋潼仍是对小儿子不理不睬，不过看在他为自己带回来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孙女份儿上，她也就没有让人把他们赶出去。
入夜。
从傍晚起便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爆竹声，终于在此刻慢慢归于平静，空气里仍弥漫着浓浓的硫磺气味，吃过了团圆饭的人们按照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全家人聚在一处守岁，共同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容府守岁的地点设在花厅里，年夜饭结束之后，素秋潼便给下人们派发了新年红包，又免了他们的伺候，只剩下一大家子人围坐在花厅里有说有笑，等待着宣告新年来临的更鼓声响起。
趁着众人不注意，魏司晨悄悄踱出了花厅，从温暖的屋子里出来，他一个没忍住打了个喷嚏，伸手拉紧肩上的披风，这才信步朝前走去。
这是他第一次来容府，在这种无人指引的情况下，他只好随性地择路而行，府中的景致在夜里看得并不十分真切，不过他出来也不是为了观景，只是想着这里也是茵茵曾经生活了四年的地方，所以才想到处走走看看。
“茵茵的院子在前面，穿过这座石桥就是。”当他停在一座石桥前面，迟疑着是该继续往前走还是折回去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陡然响起道。
魏司晨回过头，望着与他约有十数步之遥的人，剑眉微微挑起，“你别告诉我是因为怕我迷路才跟着我的。”
听到他的话，容君桓失笑地摇摇头：“顺路罢了。”
“既然如此，不如请容大人前面带路吧。”魏司晨说着侧过身子，既然他们要去的是同一个地方，他也就不必再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了。
容君桓闻言也不推辞，越过他朝寂舞榭走去。
房门一被推开，首先扑面而来的是清雅馥郁的茉莉花香，魏司晨深吸一口气，心中暗暗生出疑惑：这间屋子不像是许久没有人住过的呀！
像是看穿了他的疑问，容君桓一边进门一边解释道：“这里每天都有人打扫，薰香也是天天换新的。”
魏司晨的脚步顿了一顿，俊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茵茵离开人世已经快十年了，他以为即使不被人淡忘，至少也需要有人提及，才会猛然记起生命中曾经出现过这样一个女子，但眼前这个男人的表现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将这漫漫十年中的每一天，都当做他们仍然相爱相守的见证，片刻都不曾懈怠……茵茵，你果真没有爱错人！
“人都不在了，再做这些无谓的事又何必呢？”不管心中如何感动，他面上仍是不动声色，边说着边走上前撩起隔开外间和内室的纱帘。
内室里的摆设仍是魏倩茵生前喜欢的样子，魏司晨一处挨着一处仔细地打量着，脑海中勾勒出茵茵若仍在人世的情景，只可惜他对妹妹的记忆仍留在她十二岁那年，想象不出她长大以后的模样，直到他的目光触及到左面墙上悬挂着的一幅画像。
画中的女子约莫二八年华，身着一袭玫红色曳地长裙，云鬓般的乌发高高绾起，梳成凤髻，鬓边斜插了一只金光闪闪的步摇；她的五官十分精致，蛾眉淡扫，唇畔噙着一抹似有似无的巧笑，美得让人舍不得移开目光。
他望着画像的目光，就像是溺水之人见到唯一能够救命的浮木，容君桓想起他多年从军在外，连妹妹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心中自是愧疚不已，“对不起。”
“不，你没有对不起我。”魏司晨摇摇头，手指轻抚上画中人含笑的俏脸，“反倒是我欠了你一个道歉，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其实把她照顾得很好，否则她也不会笑得这么开心。”
能从他口中听到这样一番话，是容君桓始料未及的，毕竟茵茵确实是因为自己的疏忽才会芳魂仙去，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他自始至终都无法释怀，就连他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又怎会奢望他人的谅解呢？
所以他怔愣了许久，也只勉强挤出了两个字：“多谢！”
魏司晨没有接话，抬头望着窗外寂静深邃的夜空，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一朵绚丽的烟花在头顶上绽放开来，五彩缤纷的流光划落天际，足足映亮了半阙夜空！
子时的更鼓声响起，又是新的一年开始了。
<癸巳年春节篇完结>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癸巳年春节篇】回家过年（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