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半步莲生》素羽断翼

6、有得必有失

　　师傅单薄的跪在冰天雪地里，额头有着明显的淤青，满身狼狈，但仍掩不住一身的傲骨。他笔直的跪着，乌紫的唇开开合合，像是在说着什么，然后渐渐的，人多了，对着师傅指指点点，脸上的嘲弄却是无法的掩饰。
　　然后，他便看到师傅起身，朝着不远处的大殿一叩首，磕磕绊绊的离开了。
　　“所见满意否。”一个冰凉的声音插入，千辰立刻醒了。然后他边看着依旧笔直的师傅，有些惶恐。“师傅，徒儿不是有意，也不知为何会这样，还望师傅原谅。”忽然觉得身下硬邦邦的，一看，原来自己躺在了地板上。
　　“你可以走了。”师傅的表情淡淡的，无嗔无喜，这让千辰的心始终提着，不敢放下。“师傅这是要赶徒儿走？”他能感觉得到，自己的修为提升到金丹期，就凭这份能力，便不是他人能媲美的。
　　“怎么了，为什么千辰要走？”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千辰认得，那是君无咎。他怎会来？不是还没到他来的时候吗？千辰疑心着，有些皱眉。莫不是，自己身边出了内奸？
　　君无咎每月初一和二十五便来一次。今日才不过十一，这也来的太蹊跷了些。也难怪千辰会怀疑。
　　“来晚了。”师傅看向窗外，淡淡道：“得君助，自会报答。”然后自长袍中拿出一个紫檀木盒，抛到了君无咎身前。君无咎走进竹楼，脸上的笑意一顿。“你已经做了。”他又快又准的接过木盒，有些皱眉的看着站在师傅身旁的千辰。
　　“若我说这非我所愿，不知可会信我？”君无咎笑得妖娆，细长的眼角上挑，眸中隐隐流转光彩。
　　千辰见这两人隐有长谈之势，很自觉的告退。并不是不对这类的秘闻不感兴趣，而是，知道的太多而且还知道不该知道的人很容易早死，尤其是在没有自保能力的情况下。
　　眼见千辰走远，君无咎立刻挥手，便布下一道禁音禁制。转眼，又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白发男子。“我们也该好好谈谈了。”
　　走在林间，千辰有些感慨。这辈子其实真的没有想过还能重新回到修真界。之前所说的那些报仇的话，也只是为了不让自己沉溺在打击之中的强心剂，可不曾想，这次真是因祸得福，不仅能重新修炼，还拜到一位好师傅。
　　一想到自己的那位师尊，千辰眸子暗了暗。虽然不知道这位师尊为何会这样对自己好，若将来有什么自己力所能及的事，也就帮他办了吧。再转念一想，兴许，人家还看不上自己呢。现在这法力也忒低了些，还真不能入别人眼。
　　回到在半山腰上的住处，秦彪不出意料的在那儿等着了。看到千辰走来，秦彪一喜，但定睛一看，却又不着痕迹的蹙了下眉头。“还真是这样，他怎么肯......”轻轻的念叨，着，千辰疑惑的看着他，又噤了声。
　　“嘿嘿，师弟，师尊找你干啥啦？”秦彪好奇地睁着无辜的大眼看着千辰，眨啊眨啊，千辰一寒，咳了几声，无奈道：“师兄，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师尊寻思着，我也快出山历练了，这便将我叫去，好让我做些准备。”
　　没错，这是千辰想来想去才想出了那句“你可以走了”的真正含义。他是他师尊，千辰也未作出甚么大逆不道之事，是断无道理将他逐出门去，那这个“出去”也只有指出山历练了。
　　“呵呵”秦彪笑了两声，显是不信，也没再问，便离开了。离开之前，还极为隐秘的看了一眼千辰，笑笑，走了。
　　千辰在秦彪走后，就寻思着自己是不是该开始修炼了。然后就想起了一件十分严重的事实——师傅什么功法也没教给他。那《凝神经》只是起辅助的作用，根本就不作数。千辰叹了口气，这真是头疼。
　　一想到头疼，便真隐隐觉得头疼，一开始千辰还不放在心上，认为，只是自己累了。渐渐，这头就像用针扎过似的，又肿又胀，耳边出现轰鸣声，鼻子也酸涩的厉害，呼吸一次也像是用刀割，千辰急忙运行起自身的灵气，大惊之下发现——自己的灵力不见了。
　　昏昏迷迷中，只觉得全身上下都似乎盖着厚重的盔甲，压得他喘不过起来，他呼救着，渴望从无望的黑暗中解脱，过了很久，却没有一个人来。
　　哈哈，你被人遗弃了。承认吧，你依旧是那个什么用处也没有的遗腹子！耳边有人在哈哈大笑着，他虚弱的反驳着，不，不，我还有价值，我不会被抛弃的。
　　你？你现在就是个废人！你都丢失了一半的灵魂，你还妄想着会有谁来帮你？你那个便宜师尊？别指望了，他只会冷冷的看着你死。你看看，你师尊，他让你去寻找那什么劳子的寒月幽莲，你别欺骗自己，说不知道是他散播出去的消息。
　　还有你母亲......
　　够了！千辰大吼一声，想要打断那个声音。他不想再去记起那个女子！
　　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你还在坚持什么呢？没有人会期待你的存活，你本身就是不被期待的存在，那还要对这世间有什么留恋呢？毁了它吧，毁了它吧！你拥有寒月幽莲，我会为你实现这个愿望的。
　　是吗？不被期待的存在......千辰喃喃道。
　　对对，快向我许愿吧，我会实现它的，快，快告诉我你要毁灭这个世界！你看看，别人都在欢笑，就你一个人在黑夜里痛哭，你真的能安于这样吗？
　　我，我，我，我想要......说道后面，声音渐渐低沉，不可闻。
　　对对，就这样，快说啊！
　　“你也该回来了。”关键时刻，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就像有一道白光，击破了满目的黑夜。
　　那个声音在千辰耳边厉声尖叫着，不甘道：不不，你这样会害了他的！千辰，快快，快说出来啊！快！
　　千辰现在的心绪很混乱，完全没有办法顾及到他人。那声音也渐渐平息下去。
　　需要我的时候，便呼唤我的名字吧，千辰。他，不是真......
　　“那只是心魔，无碍。”师尊的白色长发在凄冷的月光中反射着朦胧的光泽。
　　“师傅？”千辰失神道。“那个声音说的是真的吗？我只有一半的魂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