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子：悠悠晴雨 许我秦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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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梨花飞舞，秦国的暮春就在弹指挥手间悄悄溜走。
“公主，蒙大将军征战匈奴顺利回来了！”婢女的口吻里听得出难得的兴奋喜悦，我的眉眼嘴角也都在上翘，他回来了就好，他活着回来了就好，其他一切都不重要。
我起身拍落搭在肩上的梨花瓣吩咐道：“快下去准备酒菜迎接夫君。”
“还准备什么？夫君回来了娘子却还没准备厚礼款待，你说该不该罚？阿离。”他洪亮的嗓音在我身后响起，接着再用双臂圈紧我的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我的周围。我吐了吐舌头俏皮地顶嘴：“该罚。”
蒙恬轻轻刮了我的鼻子：“傻子，你说我要罚你什么？”
婢女小芹不知天高地厚地提了一句：“罚公主十杯美酒。”说完盈盈笑起来，周围的两三个婢女也跟着起哄。
“你看看你在家纵着她们，现在倒好纵得肆意妄为胆大包天了！”蒙恬假装有些微怒，我挣脱开他的怀抱退后几步：“婢女犯错是阿离的错，要罚还是得罚阿离，不如加罚阿离十杯美酒如何？”
蒙恬抱胸摇了摇头：“不好，公主醉了，陛下要怪罪我了！好不容易打得匈奴片甲不留，现在把你灌醉了跑到皇帝陛下面前说蒙恬这个不好那个不好，恐怕皇帝陛下罚蒙恬的可就不止二十杯美酒了。”
“是要罚二十大板，如果陛下怒不可遏那就再加军法处置吧！”蒙毅从花园另一头走过来，已经没有两年前的年少气盛英俊潇洒了，更多的是像他的哥哥那样的沉着冷静不苟言笑，但是他在我面前还是像个长不大的顽劣少年一般无拘无束。
我笑着答：“那连家弟恐怕都要连着受罪。”
“那你也得牵连到，皇帝陛下更得……”蒙毅大咧咧地坐在鱼池旁，婢女递上做好的鱼食，他一把撒下去锦鲤争相去抢吃鱼食。
“都这么大了还折腾这些鱼，你幼不幼稚？”我笑着嗔怪坐在蒙恬身边，蒙恬捡起落在战袍上的梨花插在我发间。
蒙毅白了白眼继续撒了一点鱼食：“你都嫁进蒙家十一个月了怎么肚子……”
“你怎么还不娶姑娘进门！”蒙恬手关节泛白，皱着眉头朗声呵斥。
是啊，我嫁进蒙家十一个月了，蒙母等着抱孙子十一个月了，我没有再次与他相逢已经十一个月了，我没有再听到他的琴声十一个月了，我不爱他竟然已经过了十一个月了。真是时光匆匆，果然时间是一剂猛药。
而他现在在哪里，而我现在在这里。
共进晚餐的时候，蒙恬搛给我一些水晶虾仁包，那是我之前嗜好颇深的一种小吃。
蒙毅有些看不下去撇了撇嘴：“恩爱了，忘记弟弟了！”
我吃到嘴里的虾仁差点喷了出来，原来的蒙恬总是会给弟弟蒙毅搛好多好多排骨搛好多好多丰盛的菜品。而现在呢，他似乎会照顾我了，比以前照顾得更好了。在攻打匈奴的这两月之间，每个初七、十七、廿七都会派人给我捎来三封信。一个月就有九封信，两个月十八封信。
初七正是我嫁给他的日子，那天红色的锦缎布满了整个咸阳城，烧红了半边天。
信里他会告诉我很多在战场上战场下发生的事情，有些好笑的事情逗得我晚上临睡前眼角还带着笑意，他更会告诉我他攻破了哪个关取了哪个将军的项上人头。
我记得一封信里他说：如果你能上战场和我一起攻打匈奴该多好？
十一个月了，我没有再触碰过念双剑。不，是念单剑，一把剑放在了他那儿。
好像我们真的是夫妻，恩恩爱爱，就像是当初的燕丹和宁妃。
燕丹，他死了。
宁妃，她失踪了。
就是两年，把我周遭的那么多人的命运扭转乾坤，自然还有我和他的。
“你说点儿朝堂上的事情吧，我想听听父王又有什么英明决策了。”我吃了一口白米饭说。以前吃饭说话的时候，我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要和他说。有一次不小心呛到了他皱了皱眉给我灌下好多好多的水，还有一次我不小心喷了两粒米饭出来，他还是皱了皱眉然后凑到我面前封住我的唇。
而现在那个皱皱眉头的人已经离我远去了。
“扶苏也跟着哥哥一起回来了，提出不能够‘焚书坑儒’但是皇帝陛下肯定不会同意这个提议的。还有燕国来的乐师高渐离，他被皇帝陛下熏瞎了眼睛。”蒙毅说完这番话的时候，蒙恬狠狠地搛了三块肥肉给他：“你不是说我照顾不周吗？那给你吃！”
“哥，我不要吃肥肉……”
夜幕降临，蒙毅蒙恬去会见扶苏公子，也就是我的哥哥。
而他们还会遇见的，是十八子胡亥，那个霸占了蒙毅的妻子姬代拂的胡亥。
我屏退了婢女，和衣一头砸进了冰凉的水里。
月色如华月色如水。
起先我呛了几口水，七窍好像全部充斥着水，鱼儿被我惊吓地游到了远方。后来我攀住了水池壁，吐掉了口中的水。
那个可以在每次落水的时候都能将我稳稳地捞起救我的人已经不在了，看来我也很习惯没有他的日子，至少我过得很好。
至少我都可以从冰水里抓住生命的稻草而毫发无损，不像四年前的初次落水导致我发高烧。
靠在水池壁上，想流泪却已经流不出了。
那个人，被熏瞎了眼睛，大概也不能流泪了。
我可以在没有你的世界里活得风生水起，过得自由自在。
想必你也是如此。
如果我能回到过去，我却不愿意回到过去，那样我可以不用认识你。
那样我可以不心动，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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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闻将军骁勇善战，不知可否为我赵国同燕国除尽外敌，也好让老夫顺顺利利将侄女王怡嫁给你啊。”赵幽缪王着着黑色龙纹袍坐在大殿上捋着山羊胡子老谋深算。
荆轲嘴角撇了一撇，作揖：“荆某就却之不恭了，还望可以提着秦王的脑袋来见燕太子，顺便也给赵王开开眼。”
燕太子丹起身恭敬：“恕小侄在燕国还有要事缠身，先同荆大将军打道回府了。”“咳咳。”幽缪王装作咳嗽笑：“眼下老夫正害风寒，就不送太子丹和将军了，送客！”
风刮起植在王宫周围的梨树，几瓣花落到荆轲肩头，侧头对太子丹：“那幽缪王十分懂得算计人，还望太子丹不要中了他的圈套才是啊。”太子丹嘴角扬起抖抖袖子：“荆大将军这就不对了，既然我们都怀揣相同目的，何不先斩后奏？我燕国和彼赵国乃友好领邦之交，在任务完成之前何必要捅破这层纸，对己对彼都是不好。哼，在我的眼皮底下他幽缪王还敢反了不成？他敢反他底下这么多我的燕国的兵将也敢造反……”
“太子丹真是好计策！”荆轲大笑说，“回到燕国，不如让太子去我小弟的店里喝酒吃肉？”
“哦？素闻荆大将军广交义士，不置可否燕丹有这个脸能见到荆大将军的朋友？”
“哈哈哈。”荆轲笑着骑上马背道，“当然有，可不知我那小弟有幸或否可以得见太子殿下啊，荆某还真是要替小弟谢过太子殿下。只是家弟……”
荆轲垂了下头，面似无奈。“怎么了？”燕丹夹紧了马腹狂奔出邯郸城。“家弟十分冷漠，擅长击筑不喜和别人都交谈，不瞒太子殿下家弟有时都不理荆某啊。不过为人十分仗义，这点你放心好了。”荆轲从腰间抽出酒壶灌了两口继续道，“家弟是个屠夫，平时店里没活儿的时候就去舞剑，舞剑之后就去喝酒，有时啊他的剑都快刺到我喉咙了他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我被逼得没办法，只好大叫我还有使命没完成，还有王怡没娶，他的剑倒是放下了，一副冷眸子快把我给冰住了。缓缓才说什么天下就是失在我这种只懂红颜不顾国家的人手上。一来二去，我也懒得和他争论了，也争论不过去呀。”
“哈哈哈，好一个不爱红颜爱江山的义士。”燕丹望了望荆轲，“不知那位义士可是……赫赫有名的高渐离？”
“正是！”荆轲点了点头。
“那我燕丹可要快马加鞭今日就要去会会这高义士！驾！”
正午，未央殿。
“儿臣赵炀见过父王，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席淡蓝襦裙的骊珵公主跪在未央殿中央的红色长毯上，正在拜见赵幽缪王。
“快起身吧，孩子，你身上的伤刚刚痊愈怎可对寡人施这等大礼？左右将军，快扶她起来。”幽缪王皱着眉头心疼。
“谢父王，儿臣伤早已痊愈得差不多了，自己可以起身。”骊珵公主叩了首便起身了。
“炀儿啊，坐在国相边上，让为父来看看。”骊珵公主身子福了福，落座到国相的左边。
“啊呀！炀儿啊，你消瘦了不少啊，看的为父心里那是一紧一紧的。”幽缪王忧心忡忡，“快宣御医，快给炀儿补补身子。”
“父王，这些都碍不了女儿的，炀儿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同父王共商议大事的。”骊珵公主笑了笑。
“这不愧为我赵王的女儿啊。不知女儿说的可是那荆轲刺秦之事？刚刚那荆大将军才来贡与我图纸，我还在同军师商议何时启程呢，怎么了？”赵王左手大拇指食指圈起来敲了敲桌上的图纸右手指了指站在一旁形同虚设的老道军事鱼世公挥着扇子微微向骊珵公主笑着点点头。
赵炀翻个白眼回了个礼，继续向赵幽缪王说：“并非儿臣想危言耸听父王，只是希望父王可以派儿臣及一些武功高强杀人的助手潜入燕地，等到刺秦成功，我们复仇之日也近在咫尺。到时候，哼，我看那燕国老儿如何向我大赵国死去的八千亡灵作交代。我再将他的头割下，悬在我赵国东门应厦门的城楼，以供赵国的老百姓唾弃泄愤。那时再将那荆轲恩收，想必这天下是我赵国的就指日可待了。”
“等荆轲刺秦成功我李牧再上前直接取其首级！”落座在骊珵公主对面的战国四名将之一的李牧抱拳愤愤。
赵炀抽了抽嘴角又翻了一个白眼不屑：“如果将军能在这儿背后议论别人，那还不如直接去取了那荆轲的首级！”
李牧尴尬的神情爬上布满皱纹的脸颊：“骊珵公主说笑了吧，若是荆轲死了那谁去完成刺秦大业呢？”
“你呀！”某人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赵王面上挂不住宠溺地喝止住：“炀儿，别这样说李将军！”
赵炀扁扁嘴漂了漂茶末还是恭恭敬敬回答赵王：“女儿知错了，往后不会如此了，女儿知错就改还是您的好女儿啊！”赵炀脸上堆着笑看向赵王，赵王满意地又捋了捋胡须。
鱼世公手算了算，缓缓才道：“实非大仁，可若我们一并助燕灭秦之后再吞并周边邻国使得那燕国走投无路岂非良策？”
“父王。”骊珵公主作揖皱眉：“父王你可知那燕国势力多强大？他文化虽落后于中原各国，可那义士有如星罗棋布。炀儿虽然是一介女流，说的话不足评判春秋良莠冬夏更替，但至少那些义士都是我们能够媲美的？我赵国兴盛，兵力却并不敌燕国。燕国有千个荆轲，可我赵国能有百个李牧吗？就算有，在眼下楚国那些兵强力壮的将士与那秦国王翦相持不相上下，那项氏一族一人可敌我赵国十个将军。”话未落音，李牧就站起来向幽缪王道：“是啊，愚以为这兵家之事，女眷是不宜议论过多，可这骊珵公主也是同楚国项燕一战才受伤的，这样吧，不如我们向秦国投降，一来我们可以在秦国眼皮子底下练兵，二来将那荆轲顺利送上殿岂不如反手关门般简单？”
“骊珵也是这么想的，我们可以以静制动，再杀他个措手不及！”骊珵公主总算展开了个笑颜，站了起来。幽缪王点点头，捋了捋胡子。
“公主，公主！”翕琯喘着气跑进骊州殿。
赵炀正在向宫中越女学习吹奏《阳春白雪》，使了个眼色，越女福了福身子退出了骊州殿。
翕琯坐在凳子上，她们从来都像是姐妹一般从来没有主仆之分：“公主，我刚刚听那些下人的消息说赵王要派你去燕国！而奴婢今年不能回云中的故乡探望爹爹了，要陪您一起去。”
啪嗒——
手中的玉箫掉落在地上放出清脆的声响：“你说什么？父王要派我去燕国？”
“对，还吩咐了即日起程。”
赵炀捡起落在地上的玉箫拂去上面沾染上的些许杜衡香灰假装正定：“这么说，我可以见到荆轲和高渐离了？”
翕琯高兴地点头，她在为他们的重逢而感到高兴：“而且可以在燕国住很久呢！”
赵炀的眼睛笑弯成两弯月亮。
大概，这就是所谓的倾慕吧，翕琯心想。
骊州殿外，梨花纷飞，漫天的月华白像是下雪了一般。
作者有话说第1章 引子：悠悠晴雨 许我秦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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