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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烟粉色幻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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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咦,原来还真的活下来了啊。”
常陆院奏江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奇怪的大叔,目光穿过戴着圆形的镜片打量着她。
“你……”刚开口她就被自己干哑的嗓子吓了一跳。
“啊,对了,瞧我这脑子,躺了那么久你需要水。”
他很快就倒了温水来,温度刚好合适。
奏江喝了几口,随后把杯子捧在手心,拇指下意识来回摩挲着杯壁,想要以此缓解自己对于全然陌生的环境的紧张。
“那个,请问你是……”
“叫我三宫先生就好了。”他再次打断了她,然后认真道,“让我想想,你是喝粥呢还是喝粥呢还是喝粥呢?”
“……你是想表示喝粳米粥还是小米粥还是八宝粥的意思吗三宫先生?”
银色头发的大叔这次表现出了极大的诧异:“哎?原来是同行吗?”
“哈?”
“你不也会读心术吗?”
奏江默然。
这……绝对是沟通不良吧。
三宫先生终于意识到自己似乎摆乌龙了,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啊,你是想要粳米粥是吧,等我一会儿啊。”
果然是怪人啊,不过……他该不会真的有读心术吧?
就在常陆院奏江喝粥的过程中,三宫先生非常善解人意地回答了困惑。
“其实,我是时空穿梭者。”
——虽然他的开头就很不靠谱。
“哈哈,开玩笑的,调节调节气氛。”
——看吧,果然。
“本来是想要来采药的,然后正巧看到你躺在那里差不多没气了,想着你反正都是要死的,索性来给我试药好了,没想到居然碰巧医活了。”
奏江淡定地调整了一下表情。
“哦,谢谢你啊。”
“……你就这个反应?”
“你在期待些什么别的反应吗三宫先生?比方说跳起来痛骂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医生一场?”
三宫先生大笑起来:“你想象力真丰富……不,其实我以为你会感动得以身相许的。”
奏江感到刚灌下一碗粥的胃有点疼。
“姑且不提这个年龄差……我认为是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三宫先生。”
趁着三宫先生去洗碗的当口,奏江才有机会认真打量一下屋内的摆设。
是一间简陋的木屋,看上去不是很结实,希望不是这位不怎么靠谱的三宫先生自己搭的。不对啊,在这样科技发展的时代去住木屋,这位三宫先生真的没问题吗……
揉了揉太阳穴,奏江下床走到书桌前,立式的书架上摆满了书,除了医学相关的就是一些关于未解之谜、怪诞现象之类的。
怎么办,越看越不靠谱了。
“哎呀,你怎么随便乱跑了呢?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醒了,还没给你做鞋啊。”
“……鞋都是你自己做的?”
三宫先生高深莫测地扶了扶眼镜,慢条斯理道:“不,是买的。”
“……都被拆穿了就不要这么自然啊!”
“习惯成自然嘛,啊不对。”
“三宫先生,都到了这个份上,你就承认好了,其实你是江湖骗子吧?”
“为什么我要承认莫须有的骂名啊?!话说我们现在是不是频道不对?”
奏江扶了扶额头:“是的,被你发现了。”
三宫先生,自称职业医生,疑似江湖骗子,是否有读心术尚待考证,全名未知,目测不是姓三名宫。
三宫先生说,这里是他在山里的临时据点,为了配合周围的环境特地造成了木屋的风格,实际上防震防火性能很好,哪怕是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在一公里以外坠落也不会坏掉的程度。
“先不论你是不是吹牛吹过头了……三宫先生,到底是怀着怎样的目的你才要造出这样性能的一座木屋啊?”
银发大叔苦恼地拍了拍她的头:“这种时候你应该配合地惊呼‘天哪这真是太了不起了’才对,而不是专业吐槽三十年啊。”
常陆院奏江直白道:“这是要配备怎样的神经才能认为这很了不起,你对于配合的要求太高了啊,我做不到。话说你拍的是我的头,自己苦恼个头啊!”
三宫先生沉痛地摇了摇头:“这种小事就不要介意了。”
“原来这些都是小事么……”
{2}
明明是抱着必死的心情的,结果却没有死。
这究竟算是奖励还是惩罚,还真是个值得思索的问题呢。
似乎再也鼓不起坦然去死的勇气了。
看着雪纷纷扬扬地落下,奏江忽然就无法抑制自我厌弃的情绪。
“啊,可不能怀有‘与其这样浪费氧气还不如死掉算了’的心思啊,你死掉了可就是浪费了我用在你身上的各种药了啊。”
常陆院奏江回过头,三宫先生正靠在门背上。
“我怎么记得,当初你是拿我试药的来着,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吧。再说了,人本来就是要死的啊,只不过就是早一点迟一点的差别而已。”
“你看,这不是自己明白的吗?”他笑起来,和之前的笑容比起来显得清爽不少,“而且啊,除了最初灌下去的是让你试的药,随便怎么都好,后面发现你彻底活过来了我可是花在你身上不少名贵的药材呢。”
“什么叫彻底活过来啊……”奏江小声嘟哝着,“一般不都应该安慰说并不是随便怎样的么?”
“不那么安慰你你会去寻死吗?”
“……不会。”
“那不就得了。”
常陆院奏江觉得,读心术最难以把握的,并不是如何去读懂别人心里怎么想,而是在那之后知道哪些是直接心知肚明就好,哪些要等对方亲口说出来才行。
所以在那一刻,她想,三宫先生不单单是个神棍而已,他还是个很有水平的神棍。
“啊嚏……丫头你果然在腹诽我这个担当了你的救命恩人的艰巨任务的好人吧!”
常陆院奏江眼角跳了跳。
算了,她还是收回前言,这家伙只是个运气还不错的神棍吧。
回应她的是毫不留情的一个爆栗。
“你这丫头果然没有救了,你觉得我像是没事干就在那边只顾着读心就够了的闲散大叔吗?”
“……挺像的。”
算了,她还是不要纠结这到底是不是个神棍、是的话又是怎样的神棍的问题好了。
“既然你也可以下床走动了,帮我去买点东西回来吧。”
“嗯?”
“牛奶喝完了啊!你快点去最近的超市里买三箱回来,很近的,走两个小时就到了。”
“呃,那很近吗?”
“笨蛋,你不会跑吗?”
“那没有改变路不近的事实吧……不能送货上门吗?”
三宫先生斜眼看着她:“这里没信号,你可以试试,最近的有信号的地方离那个超市只有七十米远。”
“为什么现在还会有没信号的地方啊?”
“哦,为了保护机密文件,这附近装了信号屏蔽装置。”
常陆院奏江对于这设定已经放弃吐槽了。
“我知道了……就当是锻炼身体好了,反正空气不错。”
三宫先生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就对了,啊,还有友情提示,你可以顺便买个手推车回来,反正一路上没有台阶。”
“……这还真是帮大忙了啊。顺便告诉你,三宫先生,你再喝牛奶也不会长高到一米七的,就算你是医生,也还是放弃治疗吧。”
她说完就一溜烟跑出门了,三宫先生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大喊:“笨蛋丫头,你给我回来!”
一直到很久以后,常陆院奏江都没弄明白,那次的出行,到底是命运安排的偶然,还是三宫先生所预见到的必然。
“超市里这次搞活动?买三箱牛奶赠送一个人型抱枕?”三宫先生鄙弃地看着手推车里多出来的那个昏迷的青年,“我这里可不是开免费诊所的。”
尽管表现得很不耐烦,总体而言,三宫先生还是非常耐心的帮昏迷的金发青年做完了大致的检查。
“最近看来流行奇迹批发啊……”
“那是什么?”
三宫先生直起身,拍了拍手:“意思就是,这家伙跟你一样,哦不,感觉和你还差那么一点,明明像是要死透了,但是又不会死。”
“……你神棍也要适可而止啊。”
“说得高深你也听不懂,总之他死不了,你这个好人当定了就对了。”
常陆院奏江不由叹了口气:“你敢说得更浅显一点么……”
金发青年傍晚就醒了,只不过说不出话来。
三宫先生摸了摸下巴,“啊,我知道了,声带坏了。”
奏江无语。
可能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小小疏忽,三宫先生大笔一挥,写下了一串药材名。
“你去上次的超市旁边的药店,把这张单子给他,把药材带回来就好,保证帮你治好他。”
“哦。”奏江拿起纸,纠正道,“不是帮我治好他,只是帮你免受招牌被自己砸的乌龙吧?”
三宫先生疑惑道:“你们不认识?”
青年自己率先摇了摇头。
“好吧,”他不耐烦地挥挥手,“你快去快回。”
“是。”
{3}
即使是在治好了声带以后,青年依旧显得很沉默。
“你叫什么名字?”
他不语,良久以后才答道:“抱歉,让我静一静好吗?”
对话进行到这里就已经接不下去了。
大概他在逃避些什么。
常陆院奏江想了想,转身去找三宫先生。
“我应该认识他吗?”
为了维持神棍的面子,三宫先生绕了半圈的无关话题。
“所以说我到底认不认识他啊?”
“认不认识这种事情,不应该是你自己判断的吗?”
奏江焦躁道:“我如果能判断就不用来找你啦。”
应该是不认识的,她觉得,但是哪怕仅仅只是一个坐姿,都让她觉得无比熟悉。
三宫先生忽然笑了,是久违的温柔而惆怅的笑意。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哎?”
他换了个话题:“你也差不多住得够久了,接下来准备回哪里?”
奏江一愣。
这个问题似乎被她醒来以后愈加生锈的大脑抛到了某个不知名的角落去。
“我不知道。”
可能回Scepter 4吧?总要领工资生活啊。
说起来到最后好像也没有批她的辞呈,那这段时间……是不是算旷工?似乎旷工的稍微久了点,不会要处分吧。
“呐,三宫先生,你没有问过我的名字啊,好像。”
他望着她,眼神里似乎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奇妙欣慰感。
“是啊。”
“因为那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反正是要分别的吗?”
他默认了。
“但是就算分别了,也还是……不想要忘记啊。我遗失的羁绊已经够多了,不论是自己弄丢的,还是被别人甩开的。”她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我叫常陆院奏江,拜托你要记得啊,老年痴呆了记不住又治不好的话,就刻下来。”
“……你是不是想得太远了点,丫头?”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没错,我这两天还没打算走呢。”
“那还故意弄得这么伤感……你耍我呢?”
奏江做了个鬼脸跑开了。
其实并不是故意要伤感的,只是一提起那样的情绪,就停不下来了。
没有非要回去不可的理由,却也不好意思赖在这里。
常陆院奏江坐在门口,掰着手指自言自语:“最早的时候,想要跟着十束混,后来努力想要保护他,再然后希望可以不要辜负十束的期待,最后是想要给十束报仇。每一条都和十束有关啊……”
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呢?
找不到方向了啊。
“没事的。”
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上飘下来,她诧异地抬起头。
金发青年走了两步,蹲在她身边:“总会有办法的,不是吗?”
尽管相貌发生了变化,面前的人依然和记忆里无法磨灭的那个身影重叠起来。
“十……束?”
我曾经无数次祈祷能再见到你一次。
但是当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我发现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4}
十束说,在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后,阎王说他再呆下去这边的魂灵都会感染上乐观的精神,那么地府就完了。
“所以就把你又踢回了人间,随便找了具身体给你吗?”
“嗯,没错。”
“你开什么玩笑啊!这种话连三岁小孩都不信吧!”
“小奏,别这么说,八田一定会信哦。”
“也是呢……不对,才不会被你转移话题呢!”她作势要捶他,在最后泄气地垂下了手,“我啊,真的很难过啊……”
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了,却又很清楚,如果连她都忘了的话,就真的回不去了。拼命地想要改变什么,可是什么都做不到。
“我都快要不明白了,究竟是抱着怎样的信念去直面无色之王的。”
如果真的死在那里,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如果没有被三宫先生捡到,是不是一样会错过。
“很过分啊……你这样。”
十束低下头,把她揽进怀里。
“抱歉。”
有些事情,选择权从来不在自己手里。既是如此,还是要为此承担后果。
他一直在想,究竟丢失的是什么。
“我们回去吧,小奏。”
羁绊从来都不是一碰都碎的,但可惜的是,人们往往难以真切地感受到它的存在,只能感受到失去的恐慌。
“回去吧。”
他重复了一遍。
奏江慌慌张张抹了把眼泪,勉强勾起笑容:“嗯,希望不会吓坏一些人呢。不过假如真的能够吓到的话,那么背上旷工太久的处分也不会太难以接受了啊。”
“嗯,一定可以的。”
然而在那之前,依然是告别。
“呐,三宫先生,你没有问过我的名字啊,好像。”
他望着她,眼神里似乎有种“我家有女初长成”的奇妙欣慰感。
“是啊。”
“因为那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反正是要分别的吗?”
他默认了。
“但是就算分别了,也还是……不想要忘记啊。我遗失的羁绊已经够多了,不论是自己弄丢的,还是被别人甩开的。”她低下头,咬了咬嘴唇,“我叫常陆院奏江,拜托你要记得啊,老年痴呆了记不住又治不好的话,就刻下来。”
三宫先生笑起来:“果然是没药可救的笨蛋啊。”
“以后还会再见面吗?”
“说不定呢。”
如果说能够预见未来的话,也就意味着未来的轨迹是已经确定了的吧?
但我们在乎的并不是那些。
“呐,十束。”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
“没事没事,一定会好起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会说这里的三宫先生我原本是想起名字叫川平大叔么!设定他是一个王权者,但是因为现在貌似还没有提剩下的王权者都是怎样的,为了避免打脸所以没有明写,不过应该看得出来吧,只有王权者才可能没事干在那种时候跑到学园岛去,还有各种外挂啥的……
现在算是个传统意义上的HE了吧?虽然这章的行文风格似乎有点诡异- -时间轴和正文结尾是连着的,默认尊哥没死,小白没死,怎么样果真大团圆了吧!因为如果十束在原著那里被无色之王杀死以后马上穿了,那么我觉得他醒过来,发现情况不对劲时一定会第一时间冲回赤组的,所以在这里设置了时间差。
话说……如果我说我其实本来想写他们到了尸魂界然后HE有人信吗?不过说真的,那样比起现在我觉得要合理不少【捂脸
嘛,反正是计划之外的番外,而且正篇风格比较压抑,所以在这里写的就比较随意了QvQ(本来零点左右的时候写好了的,但是觉得太不带感所以重写了……),希望能看得高兴点吧~【其实我真的是写着写着觉得不对发现怎么三宫先生反而像是男主角了然后赶紧刹车拎十束出来的OJ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