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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同榻 ...

  •   我原本以为,帮赵宽弄一封推荐函是件简单的事情,可回宫一打听,原来这事要牵扯很多,十分麻烦,首先是户部审察,然后是吏部考核,考核通过后是礼部问仪,之后是兵部会武,如赵宽这样的宗族世家,需得通过层层调考才能拿到一封薄薄的盖着四个戳的推荐信。六部中得转过四部,光礼部问仪就可能耗上半年,其效率可想而知,中间还不知道哪一环就被卡掉了呢。

      这事情不好办,看来我那弟弟预备役赵宽要预备很久了。

      金玉公主出嫁的事情倒先被提上了日程,整个宫里喜气洋洋,过节一般热闹。

      宫人说驸马爷才情了得,模样又长的俊俏,殿前比试一举夺魁,皇上龙心大悦就让他做了乘龙快婿,既是状元及第,又尙了最受宠的金玉公主,真真是人生得意。

      但是据晓慧打听回来的消息是当初在金銮殿上父皇考校前三甲,金玉公主正躲在屏风后面窥看,相中一个是一个。结果第一个进来的七尺须的白头,考了九次才上榜,第二个进来的倒十分年轻,眉清目秀的,可一张口说话,是个结巴,我我我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完一句话。最后第三个进来的时候,金玉公主就差没站起来盯着看了,好在这一次,年龄上是匹配的,生理上也没啥缺憾,就算面目普通了些好歹还有文采替补,歹竹里面选个次坏的,就他了。屏风后面的金玉公主一个暗示,状元就这样被钦点了。

      我本来对这事还有挺大情绪的,毕竟金玉公主也是和亲备选对象之一,凭什么她就可以“我的地盘我做主”,我就非得背井离乡嫁给四条护城河?但后来想想,这金玉公主也不过是三选一,只比我多了两个选项,要是当时她的第三个选项,也就是现任驸马爷家里已经养着一位明媒正娶的母老虎夫人,那她怎么办呢?这样一想,心里平衡不少,对于此刻金玉公主大张旗鼓的婚事也就没什么抵触了。

      金玉公主出嫁第三天,璇玑宫接到一纸诏书,宣诏的管事捧着明晃晃的绢帛高声诵念:“奉天永昌,诏曰:《关雎》之化,始於国风;贯鱼之序,著於《大易》。太子妃元氏,晋土贵裔,训彰令德,聿兴昌运。令太子依制宿歇璇玑,连理恩深,同榻共被。不得有违,钦此。”

      彼时我彻底懵了,不是因为被诏书的内容惊吓到,而是因为完全听不懂。晋国不比周国,汉化的时间本就不长,在我本该被少师春风化雨,循循善诱的大好韶光里,三兄以巍峨之躯挡在了前面方便我睡觉,之后又每每是二兄捉刀代笔帮我完成课业,是以我对《诗经》、《易经》这等精深文化的理解只能在低空徘徊。

      等到我领会此诏的精髓后,再一次钦佩一夜七次郎的父皇,儿子什么日子睡哪张床盖哪条被子这等细枝末节的小事竟也要特地下一道专门的诏书以正视听?既要当个好国君,又要当个好父亲,着实不易。据说,太子夫君那里也收到了一份一模一样的诏书,不过,他那一份是副本,我这一份才是正本,已被宫人郑重其事的供奉起来。

      同榻诏既下,初一、十五,太子夫君就不是光来坐坐,喝口茶水,两两相对无言,他还要留下来睡觉。我对同榻共被这番诏命颇有些苦恼,因为自我3岁以后就一人独塌了,我阿娘很是郑重地夸我从小就有独立精神,比我那六个兄长都要独立的早。结果独立的早,结束的想不到也这么早。

      下诏的那日正是十五,当天申时一刻,太子夫君就来了,用过晚膳,他背着手望月良久,就在我以为他要像我六兄那样开始开始“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的赋诗时,他开口道:“你何时就寝?”

      我回答:“差不多戌时一刻吧。”睡前可以玩两副弹棋或是双陆,不然晓慧发明的“刺客与捕快”的游戏也很容易打发时间。

      “那就安置了吧。”他掉头往寝殿走。

      我一看滴漏,现在才酉时半啊,夜生活还没正式开始呢。

      洗簌完毕,由宫人宽了外衣,我紧张的把自己蜷成一团,缩在一个角落里。太子夫君见了,估计觉得自己有虐待儿童的嫌疑,遂宽慰我:“你平日如何睡就如何睡吧,不用太过在意。”我一听也是,他睡我的床,盖我的被子,我紧张什么,要紧张也是他紧张才对。也就放开了手脚,又在床上滚了几个来回。

      太子夫君起先还能独睡一侧,后来觉得我滚动幅度太大,索性一个侧身,展臂一圈,牢牢把我制住。本来我就不习惯与人同榻,这会儿一抓一勒,更加不舒服,我禁不住悄悄扭了扭,然后觉得后背靠个人,热了点,于是又稍稍扭了扭,扭完了,发现位置不太舒服,我继续扭。太子夫君终于被我扭烦了,低低的出声道:“睡觉。再动,就把你绑起来,”

      我一想万一我夜半想要起厕,结果因为被绑住手脚要尿到床上,那就太不堪了,立刻老实了,乖乖的伏着不敢动。因为是趴伏着的,姿势委实不踏实,不过到底还是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早上醒来我还是趴伏着的,似乎胳臂和腿还有点酸,身侧的同榻人已经更衣完毕,站在一旁静默伫立,我睡眼惺忪:“太子夫君,你昨晚也没睡好么?黑眼圈好重。”再定睛一看,惊奇道:“咦,太子夫君,这不是黑眼圈,你被人打了么?”谁人这么大胆,连太子也敢打?

      “你说呢?”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太子夫君的声音听起来阴测测的。

      朝食是我独自用的,太子夫君已经走了,令夏一边帮我盛鸡丝粥,一边说:“公主,就算你再不喜太子,也不能一脚把他踹下床啊,寅时的时候闹出多大的动静啊。”

      手中的小瓷勺铿然落碗,什么,我踹的?太子夫君左眼的淤青是我弄出来的?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因为这件事,我终于明白了,原来不是我从小有独立精神,而是睡相太差。我阿娘只好对我说:“阿苓比六个阿兄独立的都早呢。”怪不得翁妪早早和我分塌而睡,怪不得我阿爹摸着我的头说:“阿苓小胳臂小腿的,想不到力气这么大。”敢情我三岁就开始在睡梦中上演全武行了。

      太子夫君估计是顾着自己的面子,所以这事没让伸张,行凶的我,那会更是睡死了毫无知觉。

      隔月的初一,太子夫君再依诏来同榻的时候,自备了一张松木的贵妃榻,比我那张高了一个头,虽是紧挨着,到底我腿长莫及了。

      由是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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