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伊人如斯 青山依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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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前行中我始终想向原地回首，却不知你是否仍在原地等候。
彷徨中我依旧想把眼眸紧闭，却不知伊人是否心念依旧。
并不是对你没有信心，而是内心始终有愧于你。
因为这个并不是理由的理由，我踌躇了十年，却没有去见你。
十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当年桑海的小圣贤庄，已经覆灭在一场大火之中。
当年称霸天下的大秦帝国，上演了无数场生死离别，金戈铁马，却也逃不过最终覆灭的命运。
而今，秦朝已然消失，小圣贤庄的弟子，早已各散东西。
当年反秦的墨家势力已经隐退在一片山水中，而天明依旧笑笑闹闹，像个孩子。
可他当年的伙伴，昨日的项羽，却已经在乌江边自刎。
张良还记得那年月儿和小虞送来的密信。
没有项羽，虞姬不能独活，所以宁愿先一步走。
因为母亲的身份，月儿注定不能离开阴阳家，所以在最后一战中，用生命为墨家开辟出一块世外桃源。
但是，这一切，我都不关心。
我最想知道的是，师兄，你到底在哪？
02
张良从来不是一个信鬼神的人，许是因为当年师承儒家，更可能是自身性格所致。
但是这一年年关，他来到了城外十里的白云观。
正值年关，白云观里善男信女络绎不绝。有的是来许愿，有的是来还愿，还有的，只是今日闲来无事。
比如留侯张良。
在观内，张良随手摇了一根签，却不去求问解签人，自顾自的读起了签上的内容。
只消得一眼，张良便睁大了眼睛，竹签从手中掉落，在地上跳了两下，跳到了桌案底下。
而张良却全然不顾。
刚刚才被摇出的签文，张良却已记不住内容，唯一能记得的，只有签上那一行行熟悉的小篆。
那字的主人，就是他想了十年，念了十年的人。
师兄，路，无繇，你一定就在旁边。
在我身边。
怎么，不愿意见我吗？
03
自从那天回府后，张良便精神恍惚，做什么事都是没精神的样子。
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半个月，张良忽然就清醒了。
正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时，张良忽然就向刘邦辞官，用的还是“年岁渐大，心智日益不全，恐负圣上所托，故请陛下许臣告老还乡。”的理由。弄得萧何和韩信都一脸鄙视的看着他。
张良很清楚“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所以在刘邦的再三挽留下，还是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走时拒绝了五万户的赏赐，只是要了留地，被封留侯。
他明白，自己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许，师兄，我能找到你也说不定呢！
04
张良先去的桑海，本想找一找当年幸存的儒家弟子，却在原来小圣贤庄的废墟上惊异地发现了一幢幢与原先相同的建筑。
他先是愣在原地，然后怀着忐忑的心情用颤抖的双手推开了大门。
他抬腿走进去，一切与当年一模一样：池塘微波荡漾，微风徐徐吹着，空气里有着熟悉的香味，头上的太阳投下温暖的日光，在树荫底下斑驳一片，让他不禁一阵恍惚，忍不住开始怀疑这是梦。
既然是梦，就让它长一点吧！张良这么想着，微微叹了一口气，却不由自主的提脚向自己原本居室的位置走去。
“吱”的一声推开了门，灰尘飞舞起来，阳光透进窗户，照的它们清晰可见。张良闻到了一股木头混合着灰尘的香味，熟悉的让他安心。
他看到一盆兰花被摆在窗边上，纸条伸展着，绿得苍翠欲滴。
他看到屋子边上有一张木桌，木桌后有一个架子，上面堆满了竹简。
他走过去，看到了最上面的一个竹签。
最后，他看到了一行字：“子房，这是第一份礼物。”
字刻得歪歪扭扭，可是张良一看就知道，这是他的主公，刘邦的字。
张良不禁眯着眼笑了，看来这不是梦。
第一份？很期待接下来的礼物呢！
05
张良嘴角微微勾起，从屋里走出来，晃晃悠悠的去了后山。
在山顶上，看着半山上的小圣贤庄，闭起眼睛坐在树下，又想起了师兄。
想起无繇常常带着幼时的自己来到后山捕蝴蝶，自己开心的跳着笑着，无繇在一边安静地站着，微笑地看着自己。
想起知道韩国在一片火海中灭亡，自己的家人都被秦王的人杀死后的那一段时间，无繇总是和自己同进同出，衣不解带地照顾生病的自己，甚至与自己……同塌而眠。
想起在自己的冠礼上，荀子为自己加冠，无繇和大师兄一同站着，微微侧头，嘴角的微笑如三月春风。
想起自己离开时，无繇眼中明明有着不舍，却依旧笑着为自己准备行囊。在自己的要求下拿出琴，随意拨弄了几首民谣。记不清当年的曲调，却记得无繇纤长的手指一直不停地拨动着的样子，记得他眼角不愿让自己看见的泪珠。
想起自己在博浪沙伏击失败，却接到了无繇的信，只有一句话：“我等你。”没有署名。
想起了很多很多。
日光似乎太晃眼了，张良睁开眼睛，似乎还不能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线，眨了眨眼，又晃晃的下山了。
到了自己的房门前，心中似乎又什么事情在一直牵扯着，于是他又来到了颜路当年房间的位置。
06
轻轻地推开了院门，像有什么预感一样，紧张地咬住下唇。
院子还像以前一样，里面种着一株桃花，二月里的桃花已经结苞，少许已经开放。粉红色的花苞密密地挂在树枝上。空气里已经弥漫着桃花清甜的香味。
张良放松下来，走到门口，推开门，只看到一个朝思暮想的身影突兀的出现在面前。
说突兀也不尽然，因为张良早有预感。
那人转过头，嘴角还挂着暖暖的笑，说道：“子房，你回来了啊。”
张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一步一步的走上去，伸手，抱住了颜路。
颜路也没有再说话，亦是伸手抱住了张良。虽然还笑着，脸上却有泪滑过，顺着脸颊滑到嘴角，又滑到张良的衣服上，在上面印上了浅浅的痕迹。
07
张良知道了，当年小圣贤庄一战中，伏念被秦军所杀。为了躲避秦军，颜路便带领儒家活下来的弟子在一个小山村开了一间私塾。到了第五年，那个小村子也被战火所袭。那时颜路突然感觉很累，正好弟子中也不乏出类拔萃的学者，便不顾弟子们的劝说，独自离开了。
像少年时的无数次游学一样，从一个地方漂泊到另一个地方，直到两年之后，刘邦找到他。
“子房为我大汉殚思极虑，多年未有所图。余观其言行，却似有庙堂不可久留之意。然从未有回报。”
颜路知道了刘邦的意思，于是画图，请刘邦帮忙重建小圣贤庄，自己却在剩下的三年中一直看着张良。
看他喜，看他怒，看他悲……
自然不曾漏掉他对自己的思念。
颜路知道了，当年博浪沙刺秦失败，接到他的信后，他便投奔了刘邦。这么多年的劳苦，不为别的。只是因为想还他一个盛世天下。
张良抱着颜路不放，颜路擦干眼泪，只是宠溺的一笑：“你啊。”
门外，暖风徐徐吹过，几瓣桃花悠悠散落。
伊人如斯，青山依旧。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伊人如斯 青山依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