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夏天的八光年盛宴》陆淮

4、04

　　【我们不停地翻弄着回忆，却再也找不回当时的自己。】

　　那个晚上，林雅和夏筱攸彻夜未眠。两个人跑去游乐场，摩天轮下一对对情侣来来回回。夏筱攸单手托着下巴，左手握着一罐美年达。她痞气的笑，问林雅我们有多久没这样放肆过了？林雅拢了拢头发笑道，其实，无论什么都可以，就像当年一样。
　　简单，疯癫。
　　高三的林雅特别喜欢一句话，毕业前她拽着夏筱攸拿着两支2B铅笔和转笔刀满楼道疯跑，在视线所及的范围内所看到的每一张课桌上写：
　　我在这里向你起誓：
　　全世界都背叛你，
　　我在你身边。
　　有天堂，
　　我们一起肆虐；
　　有地狱，
　　我们一起猖獗。
　　然后二人毫不忌讳地在落款处留下“雅”和“攸”的字样，七月流火的夏天里忙得满头大汗，却那么干净地笑着。
　　后来二人被校长以“破坏学校公物”为由罚了三百元，因为整个高三年级的课桌上无一例外已经全都是这样的字眼。林雅和夏筱攸并不反驳也不觉得遗憾，因为她们都那么清楚地看到，那时，已年过半百的校长在训斥她们时，表情却明显柔和，眉眼唇角，笑意分明。
　　她们就那样平淡无奇又轰轰烈烈地毕业了，离开母校，带着三年来挨的第一次训。
　　那时候夏筱攸喜欢坐在操场的双杠上，用手里的铅笔在素描本上勾画着学校的轮廓，在校园里的每一个角落留下自己曾经走过的痕迹。她是热爱艺术的，她说将来就算离开这儿，有这些画，至少还有个念想。
　　然后林雅会在她的每幅画下面写上几个句子，抑或题上一首小诗。学校操场上的活动器械周围栽着好多树。据说她们毕业后，双杠边上的那棵凤凰树一直到十月才开始落叶。
　　那时候，夏筱攸最喜欢画那几棵树。
　　那时候，林雅喜欢写所有有关记忆有关时光与关青春的文字，从那刻起恍然间觉得人生特别虚晃，所有回忆都散落成最固执骄傲的模样。
　　岁月辗转变得苍凉。
　　她们每天奔走在大大小小的教室里，穿梭在校园里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校服是最好的伪装。
　　林雅和夏筱攸躺在草坪上望着蓝天白云肆无忌惮谈天说地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她们都知道。

　　当摩天轮缓缓升高，两人相对而坐。看着地面离自己越来越远，灯光霓虹朦胧成摇曳的光影。她们此刻坐在一起，不在乎什么其他，只如此一步步无限地接近天空。
　　夏筱攸握紧手中的易拉罐，低低地笑了声，问坐在对面的女生，决定毕业后出国读研了？
　　林雅微阖双眸，淡淡地应着：嗯。
　　夏筱攸恍惚间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抿了抿唇，又问：没有想过这样不顾一切地去追逐那个目标，一旦失败会怎么样吗？
　　林雅安静地笑：筱攸，你该了解的。我是那种不撞南墙心不死的人，即使撞了，也要带着满身伤痕，踏过我奋力撞出的断墙残瓦，用最坚决华美的姿势，一路走下去，永不后悔。
　　她抬头，眸中闪着对未来的执着与渴望，一字一顿地说：
　　永不回头。
　　夏筱攸微微一窒。她在那一刹那了然，没有什么能锁住眼前这个人向往巅峰的热血，她的沉默她的倔，她的不屈战魂溶于骨血。
　　那是旁人终其一生都无法体会到的。
　　于是她舒了口气，笑：那么，要加油哦。
　　原来，过了那么多年，我们终究还是不复当年的单纯模样。尽管，你的倔强执着都没变。
　　我们怎么可能，回得去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