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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郁华亭夜宴(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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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临近郁华亭,来往的人就越多,络绎不绝却有条不紊,各色妃嫔
穿梭其中,宛如一只只艳丽的蝴蝶,只是,这等风姿,怎么也比不
过花丛中真正的蝶儿的。悠悠的乐声传来,是《洛水伊人》,说的
是洛河神女甄宓,三点一拍的旋律,隐约而悠扬,我情不自禁地想
要跟着这个曲子跳一曲,可是现在的场合我只能用手指轻轻的和着
乐曲虚无的敲着,真的是一首好听的曲子,等等,这个地方的调子
错了,本来应该是“角”的调子怎么会变成“徵”,我看向演奏的
乐师,里面果然有一个年轻的乐师,他也同时看了过来,是他,我
不禁会心一笑,这个小乐师曾经为了练琴,夜晚不小心误闯御花园
,被我无心听到,却不知道我的身分,被我指出错误却不好意思承
认,非要和我切磋,这才甘拜下风,不曾想到有一次,被他父亲寻
上来,这才知道他是宫廷大乐师乐徵庆的小儿子,叫乐羽华,而他
也知道了我是谁,只是这样大家反而不能再经常见面,若说一开始
的见面是误会,那么误会解除之后再见面就说不过去了,只是在心
里记得这个朋友,这半个调子看来是他故意弹错,想要引起我的注
意好和我打一声招呼,想起来,心里便开始暖暖的升起一阵感动。
亭外的青草坪经过中午的日晒已经没有了雨水,空气还带有一些湿
润的味道,温暖明亮。一群身穿妃色长袖舞裙的侍女正在轻歌曼舞
,真是一片华丽美好的景象。郁华亭已经另外布置过了,亭子的三
面都用厚实的明色的布幔挡住一些微意的春风,这个亭子本来就是
为了父皇临时想来园子观景或者宴臣而兴的,倒不用做过多的改动
,椅子还是软软的榻椅,父皇和母后坐在正对亭口的榻椅,正在和
左面的人说话,言笑晏晏,应该是那两位将军了,右边坐的是陈贵
妃她们了,其他的几位公主也站在各自的母妃旁边。
我把晴芳留在亭外,在这种场面她是不能进入亭内的,我轻拍她
的手,告诉她我进去了,她对我点点头,轻轻笑了一下。刚到亭口
准备跪身行礼,可是父皇早就看见了我,对我招招手,示意我我不
用行礼,又拍拍身边和母后中间的位置,要我过去坐,我的脸红了
一下,父皇又把我当小孩子了,亭内的人都没有说话,只是默不作
声的看着我,我来不及分析众人的目光,以往常的高傲,微笑着款
款走了过去。
母后拉着我的手,拍拍旁边的,让我坐下,我很乖巧的坐了过去
,只是我眼底的余光告诉我,淑妃她们的脸色很有些不自在,甚或
有的还用厌恶的眼光看着自己的儿女。
父皇爽声笑着,亲切的看着我,“忧儿,你怎么才过来,这几天
也不过来陪父皇下下棋,是不是嫌父皇棋艺不佳啊?”
我心里一沉,往常我都会赖着要和父皇切磋几盘,可是这几日我
懒得出门,心里总是惴惴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但是宫中一直
很平静,只待每日请安之后便回了,自不会想着下棋,今日父皇这
样一问,怕是也觉得我反常了,要是真说我心中只是有些不宁,却
没有原因,只怕倒真的会惹出不平静了,我这样想着,“忧儿—”
,母后在叫我,我反应过来,走神了,忙撒着娇对父皇说,“哪有
,这几日雨下得人心里闷闷的,我是怕过去了反而会影响您的心情
。”
“哈哈,穆将军,你看,朕的安国公主多懂事,你怕是有十六年
没回来了吧,朕记得安国就是你平定矶夷城叛乱的那年出生的,是
以赐名安国”,父皇在回忆往事,这件事母后告诉过我,那年矶夷
城的叛乱是边疆最大的一场叛乱,敌军甚至在都城三百里外的车明
城扎营,直逼京城,朝廷人心惶惶,可那时,穆将军不知为何没有
在朝为官,这件事连母后也说不清楚,是后来才从南方密旨传回的
,后来就一直在边关,不曾回来过了。
时间在众人的回忆中流逝,天色已经渐渐暗了,已经有宫女在周
围亮起了彩灯,树上,花丛里,一直映到河水里,粼粼的水波泛着
灯光,在司礼太监的指引下,都已经出了郁华亭,按照各自的位置
坐着,菜在一道道往上传,真正的宴会已经开始,晴芳此时正在我
的身后,各自的侍女也回到了主子的身边。我的对面是小穆将军,
依旧是斯文的模样,白白净净,很是英俊,可是一点也不像沙场上
的将领,倒像是要考状元的读书郎了,而在他的旁边,紧挨着父皇
的正是他的父亲—穆起,他正在聚精会神地和父皇说着话,不是传
出两人大笑的声音,而我这时,便可以悄悄的打量他。
也许是在边关待的时间太长,连长相都有点像外族人了,高高的
鼻梁,深深的眼,似乎是褐色的,不知道是不是黄沙染黄了他的眼
,头发还有一点卷曲,笑起来眼角的纹路在告诉我,他的年纪应该
和父皇差不多,嘴是薄薄的两片,整个脸庞像是刀削笔刻般的棱角
,长得没有他儿子俊朗,却是另一种风格,不英俊,却又让人有异
样的感觉,可是,我知道了!我终于知道为什么我看到他会感觉到
害怕,是他的嘴,就是他的嘴,特别是在他浅笑的时候,那种笑,
让人害怕,可是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不明白,我呆呆愣愣的看
着他,想要找出答案,久久没有移开目光,竟是肆无忌惮了。
“啪—”,一道犀利的射视过来,被穆起将军发现了,我一时反
应不过来,竟接住了他的目光,就这样注视着,似乎他也想从我脸
上得到一些答案,“咳咳...”,不知道是谁咳嗽了一声,我终究还是
脸皮薄,顿时面上一热,忙低下头,假装去夹菜,那道目光却不因
为我的回避而转移,而是一直在看着我,我的心里慌得厉害,似乎
被人看穿什么,刚夹起的菜屡次从我的筷子上滑落。
那一刻,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并且那种异样的笑容,烙在了我
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