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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终于找到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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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宁的手臂被云逸一把擒住,他一个错身,便将馥宁高扬的臂膀全数折到了背后。“咯吱——”姜徵修听得耳鼓一颤,那分明是手骨碎裂之声。云逸却未就此停住,狠狠地将馥宁摔倒在地上,顺便将细玉又一次抱入怀中。
馥宁哪里受过这样的苦,顿时觉得痛入骨髓,眼泪啪啦啪啦地坠了一地。她恶狠狠地瞪了细玉一眼,娇俏的脸上虽挂满泪水,却紧咬牙关,不出一声。细玉看得分明,那一刻馥宁骄傲的眼神中写满恨意,明亮的眸子忍耐得通红。
馥宁身边跟来的嬷嬷和婢女慌忙去扶她,看到主子受此侮辱,忍不住出声:“齐王大胆,竟然如此对待公主?”一个老嬷嬷心疼地抚着馥宁动弹不得的胳膊,气得颤巍巍地道。
云逸却不吃她那一套,冷笑道:“公主?本王眼里只见太妃贬斥的婢子,哪里来的公主?你擅自进入齐王府两次,本王已不究,好自为之。”
细玉微微心惊,云逸的冷厉她素有所闻,只是这些日子他对她温柔,让她以为外界传言未必悉数属实。今日看他对馥宁的狠绝劲儿,细玉心中蓬乱如麻。她偷偷地瞥了眼馥宁,暗忖馥宁应该不再认识她了,因为她的脸褪去了易容后,与先前的脸面毫无相似之处。
馥宁瘫在地上,听云逸这么说,忽然冷冷一笑:“齐王日后莫悔,你今日宠溺小妖妇,本公主他日定会让她挫骨扬灰、万劫不复。”
馥宁阴狠的目光犹如诅咒,盯得细玉打了个冷战。不过馥宁打错了算盘,高傲如云逸,怎会受她威胁,他搂着细玉的手臂骤然紧了紧,冰冷地回敬:“她要是挫骨扬灰,本王就让你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逸——”馥宁终归是女孩儿家,再是心如铁石,也受不了被所爱之人如此怨恨,她已经干去的泪水又涌了出来,凄厉的声音中暗含着脆弱,回荡在空落落的膳厅里。
云逸却懒得再理她,众目睽睽下横抱起细玉转身就往落英轩去了。细玉暗叹,今后她在齐王府的日子甭想清宁了,看着馥宁渐远的身影,细玉安静地躺在云逸的怀中,有些凄凉地抬眸,云逸的面容冷寂如霜,没有半分暖意,可是可偏偏又俊美如仙,让人看着心颤。细玉不禁动情,轻声问:“你有一天也会如此对我吗?”
云逸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步履稳健、眸光笃定地道:“永远不会。”
细玉虽然深知世间万物绝悟永恒之理,她也不是伤春悲秋轻易信任的小女子,可是听他这么说,却也不禁心头一暖,将头轻轻地靠在了他的结实的胸前。她想,就这一次,就放纵一回,只为这句她曾相信过的“永远”。云逸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地跳着,细玉却鼻尖微酸,心中默念:云逸,别对我太好,我不相信爱情,三年前就不信了……
被整个天夏国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馥宁公主,就这么含垢忍辱地进了齐王府。她被扭裂的胳膊经过姜徵修的医治,在半个月之后终于不那么疼了,只不过仍然需要块长长的帕子,将那只伤臂吊于胸前。自打她入府,云逸一回都没有看过她,倒是吴伯从中做起了和事老,背着云逸将馥宁安排在了离“落英轩”甚远的“兮若阁”。
馥宁硬闯齐王别业,并且被云逸所伤的消息传出去后,只有一人欢心大悦,那便是俪云太妃,宫人们都说那天她赏了好些人,毫不在意皇帝心情。裕宁阴沉眉目愈发深沉了,他少了个可以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妹妹,终是成了人们口中的孤家寡人。
馥宁虽被俪云太妃贬为庶人,但是王府众人心里都跟明镜儿似的,公主毕竟是公主,虎落平川、龙游浅水终有尽时。虽然云逸不待见馥宁,王府上下却对馥宁极为恭敬,完全自发地以王妃之礼待她。
细玉身子大好之后,就立即恢复了往日的警觉,谨言慎行,尽量躲着云逸。她在这半个月里早就把齐王别业的各个角落摸了个遍,连那天她毒发之时躲过的密道都寻过了,就是没有兵符的半点儿踪影。
细玉每天白日里才能寻到打探的机会,因为云逸将军务、政事统统搬入了府中,腾出落英轩隔壁的院落做了书院。也只有白日里他不会将细玉捆在身边,晚上云逸除去公务特别繁忙之时外,基本上都会歇在落英轩,而细玉的小榻和他的卧床又只有一屏之隔,她根本不可能有任何行动。
落英轩里除了细玉以外,还多了一个人。姜徵修自那日以后,也死皮赖脸地搬进了落英轩的书房。云逸不胜恼怒,但细玉倒是由衷感谢他此举,这样一来晚上有姜徵修闹着,她才能放下些尴尬,安生地与云逸共居一室。
姜徵修刚刚住进来时,云逸曾下命要工匠把落英轩拆成两半,在书房与卧房中间建筑高墙,企图把姜徵修那烦人精给隔离出去。姜徵修听到后,脸都气黑了,多亏了细玉从中调解,软磨硬泡,云逸才罢了手。这样一来倒成全了细玉,从那之后,姜徵修对她的态度改观了不少。这月初一,还别扭地递给她一个小盒。细玉打开一看,竟然是她此月的解药,于是欣喜万分,暗暗算了算,她一点儿也不吃亏。
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落英轩内的海棠花由疏疏落落开到压满枝头,细玉心里揣测着公子无忧要不了两天就会派人来扰,果然初一刚过,初二黄昏时分小月儿就来了。
小月儿卸去平日恭敬,目光凶狠地道:“公子传话,你若想北边的人活命,就安分点儿!初五申时传召,不容有误。”
细玉冷冷地看着她,并不作声,挟持她的族人来威胁她,是公子无忧的惯用的手段,这些年过去了,也没见他有新招使出。
小月儿被她盯得有些光火,柳眉一蹙,伸手就要扇细玉的耳光,却不想被细玉两根指头狠狠钳住,推了回去。小月儿更是不甘,怒气尤盛,啐了一口道:“叛国罪人,死性不改,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细玉本就压着火,又听到她侮辱自己家人,伸手就给了她一个耳光。
“下作胚子!”小月儿银牙一咬,恶狠狠地就扑了过来,招招致命。细玉回身躲闪,动作极快,顺墙而上,一个腾身转到小月儿的背后就给了她一脚。小月儿听到耳后风声,慌忙闪身,却终是没有细玉快,扎扎实实地挨了一脚,滚到了地上。细玉蔑了她一眼,根本不给她喘息的机会,玉足一伸,踏着小月儿的背就出了门。
小月儿怒目圆睁,恨得肉疼,爬起正欲悉数讨回来,却见门口的细玉停住了。一看才知是两个膳房的婢子,她只顾得和细玉纠缠,竟然有来人过来都没有听到。
“郡主,王爷传了膳,正寻您呢。”那俩婢子恭敬地对细玉道。
“我知道了。”
细玉说完就往膳房方向走,却被一个其中一个小婢女挡住:“王爷说,郡主身子刚刚大好,不便往膳厅去,命奴才们给郡主将晚膳送到了落英轩去了。”
“哦。”细玉一愣,她最近几日都是让丫头早早地传了膳送到落英轩去,云逸又不是不知道,细玉心里纳闷,又正瞅见小月儿在拍裙上尘土,心中恶意顿生,问两个小婢女:“最近给王爷浣衣的是谁?”
小婢女不明就里:“禀郡主,还是先前的王嬷嬷。”
细玉邪恶一笑,指着小月儿道:“王嬷嬷年龄大了,以后王爷的衣物由我房里的月儿姑娘亲自料理,你们带着她去交代一下。”
小月儿气得双目通红,却碍于有人在场,不得不低眉顺眼地道:“劳烦姐姐们了。”众人给细玉行了个礼后,带着满身怒气的小月儿离去了。
天色暗淡得极快,细玉心中痛快至极,踩着些零落地海棠花瓣往落英轩走去,边走还边哼起了小曲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陌上谁家,少年儿郎,人面如玉,惹我忧伤……”
忽觉有人急速地从后面冲来,细玉扬起手刃转身劈向来人,却不想两人速度都太快,细玉迎面撞入了来人怀里,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双大手就将她纤腰一擎,细玉整个人被他抱起,紧接着樱唇沦陷,滚烫的吻覆了下来,云逸俊秀的双眸痴醉地闭着,攫住她的唇久久不愿放开。
“玉儿,”过了很久,在细玉都有些飘然之时,云逸终于轻吟着她的名字,给了细玉一个喘息的机会。云逸额头抵着细玉的额头,鼻尖来回地蹭着她的鼻尖,唇角牵起笑容,“玉儿……”他又唤了她一声,那声音仿佛压抑在心底亘古久远,云逸的声音有些颤抖,以至于细玉以为她听错了。
“云逸?”
“玉儿……”
他声音里没了平日里的清冷,犹如冰海里泛起的一股热流,细玉在他的吻中消弭了意识,脑袋变得不慎清明。
“我终于找到你了……”
细玉的脸红若晚霞,她并不知道云逸在说什么,海棠的落英飘飞于清淡的风中,撩过云逸迷离的眼神。细玉被魅惑一样,伸出纤指滑过云逸的双眸,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一瞬间,云逸眸底的那丝凄苦让她心生疼惜,她只想为他拂去些许忧伤。
“云逸……”细玉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说那样的话,可终是被云逸的苦涩的喜悦所打动,不忍问下去。
“叫我玄奕。”云逸手指轻轻点住她的樱唇,饶有兴致地在上面抚揉着。
细玉长睫微垂,继而抬起脸对上云逸的眸子,娇花落水般一笑,轻启樱唇,遂了他的意,唤道:“玄奕。”
云逸眸光一闪,爽朗地笑出声来,双手将她高高擎起,高兴地转了好个几圈。熏染了花香的风揉着细玉的衣袂飘飞,她像是被云逸的喜悦感染了一样,觉得开心至极,平日里的忧烦无影无踪,在这一刻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十六岁少女,被云逸宝贝般捧在手心里疼着。细玉发自内心地漾出快乐,银铃般的笑声回荡在空中。簌簌海棠,浅浅风,白衣男子俊美若玉,少女笑靥如花。这个时刻太美,以至于后来细玉想起天夏京城的时候,记忆里只有这么一个画面,仿佛在天夏的日子从来都是这般美好。
云逸爱怜地抚过她的下颌,看看天色:“饿了吧,我们回落英轩好不好?”
细玉被他转得娇喘吁吁,模样极为妩媚,伸手撩过眸前碎发,点了点头。云逸看着她这番模样,内心一阵潮涌,在细玉的面前他骄傲无比的自制力简直不值一提。
云逸禁不住宠爱地将她轻拥入怀,下巴抵着她柔软的脖颈,软软地道:“我们永远不再分开好不好。”
细玉身子一颤,心中泛出痛苦,同样的话很多年前有人对她说过。长相守,莫相离……她已信过一次。这一次她要怎样才能再次说服自己?
云逸安慰地抚着她的背,俊美的眸子缓缓睁开又悄然合上,仿佛从未发现怀里人儿的忐忑不安:“玉儿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黄昏的光悄悄散去,月亮不慎明亮的华彩朦胧了相拥的身影,院内海棠如雨般随风飘落,飞至门外,碾落尘泥。
“公主,我们回去吧……”
声音虽轻却不算小,只可惜此刻馥宁的世界里早已没有了声音,泛着血丝的眼睛里蓄满泪水,映着云逸与细玉相拥的与海棠花下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