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古大坑》元灵宇

51、物是人非

　　秦子裕跟随在户部尚书身后进来，冲着重镜挤眉弄眼，重镜心中一暖，她已经从步宵等人口中知晓自己不在的时候，秦子裕很是挂念自己，想来京中人情虽冷漠，到底还有几分真心。

　　重镜跟在康靖王妃身后，对秦大人的贺礼表示谢意，待长辈坐定，秦大人笑道：“子裕挂念王女许久，不若让年轻人一处去谈话，王妃以为如何？”

　　是支开自己和王妃密谈，还是让秦子裕和自己单独聊？王妃点了点头，重镜便带着秦子裕一同退下。两人离开正厅，一路往重镜的院子里去，路上重镜装作并不熟稔的模样，秦子裕看了她两眼，又看了两眼，到重镜院子里，见王妃的人退走之后，忽然抓住重镜的肩膀使劲摇晃，一边摇一边嚎：“臭丫头说好的今天想起我！你怎么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好在重镜早有准备，倒不至于被吓一跳露出破绽，一边的步宵步遥连忙赶上来拉开，步宵性格活泼些，加上一早与秦子裕相识，倒不是很拘束，便不悦道：“秦二小姐又不是不知道我家小姐还病着呢，这般晃下来若是动了伤处可如何是好？”

　　一贯稳重的步遥也没有说步宵的不是。

　　重镜扶额，道：“又不是纸片人儿，不会摇坏的。”眼看着步宵掐起了腰，咳了咳，道，“但是子裕所为还是太不稳重，万一摇坏了呢。”

　　秦子裕不以为杵，“噗嗤”一笑，道：“就算失忆，你还是这般，将身边小厮宠上天去，看哪天他们许了人家，你还怎么管！”

　　步宵脸色一变，啐了一口，恼怒地转身回屋去了。

　　步遥笑了笑，引二位主子进屋。

　　重镜和秦子裕坐定后，秦子裕看了看屋里的小厮，重镜了然，道：“你们都下去罢。”

　　步遥领了众人下去，重镜低头浅浅啜着春茶，心思飞到了南豫州那家酒楼，不知秦子裕站起了身，在房中转了几圈，直到秦子裕转到她面前，问道：“你在想什么？”

　　重镜放下茶盏，道：“神游天外。”

　　秦子裕点了点头，道：“你虽失了记忆，对我亲近之意却不曾消减。”

　　“自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重镜笑道。

　　秦子裕也笑了笑，忽而脸色僵了僵，道：“这话听上去确实高兴，不过我也知道，你最好的朋友是四公主，而不是我。”

　　重镜不自觉地扬了扬眉。

　　“你怕是也不记得四公主了罢，忘记也好。”秦子裕叹了口气，道，“你离开将近半年，长安城风起云涌，早已物是人非了。”

　　重镜也知道如今的长安和她离去时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了，如今外界看来，二公主犯错遭皇上厌弃，禁足在公主府里，四公主在征战波斯的回途中失足掉落悬崖死亡，其余公主不成气候，满朝堂竟成了太女的天下。

　　皇位似乎已牢牢掌控在太女的手里，只要太女不犯大错，基本上继位的就是她了。

　　“二公主还好么？”重镜问道。

　　秦子裕讶然，不过想想，重镜回来，自然会有人告诉她朝中局势，知道二公主与自己家有关联也正常，便答道：“不好，皇上发了明旨，指责表姐在华州行宫行犯上作乱之事，铁证如山，如今旨意已下，怕是再难翻身了。”

　　重镜记得以前秦子裕是从来不过问朝堂事情的，看来大家都已经变了。

　　“如今朝堂局势已经明朗，看来大局已定了。”重镜淡淡道。

　　“是啊，太女要对付我们家，也是迟早的事。”秦子裕叹道。

　　重镜想到年前颍州那桩命案，那案子被郎思源记录在案，到如今还秘而不发，想必是双生对秦子裕的母亲起了招揽之意，只是户部尚书不去找双生，为何来到了康静王府？这般想着，便问道：“你母亲今日怎么得空来王府呢？”

　　秦子裕默然，有些歉疚地看着重镜半晌，才道：“年前不是听说你掉落悬崖了么，大家都以为你畏罪自杀了，当然我知道你绝没有犯事！”

　　重镜点了点头，示意秦子裕继续。

　　“紧接着便得到密报，说四公主也落了悬崖，母亲想着，你和四公主关系亲密，同时落崖，怕是有什么关联，原本想着是有人谋害，但是你又好好地回来了，既然你们境遇一样，四公主必然也活着！”

　　重镜无言以对，这般误打误撞，竟然猜出了最后的真相！

　　秦子裕一副“你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的样子。

　　重镜点头，道：“你们的推断很有道理，既然你们都说四公主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也很想她活着，只是不知道去哪里寻她。”

　　“长安城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人多的去了，但是多方寻找之下，至今没有消息，我母亲便想着，或许康靖王府能知道一二呢，你也知道，我表姐倒台了，要是想保住府邸，还是依靠四公主靠谱些。”秦子裕道。

　　若是重镜不知道颍州之案，或许会更加相信秦子裕的话一点。

　　秦子裕见重镜漠然的模样，道：“但是如今你也不知道四公主下落的话，恐怕四公主真的凶多吉少了。”

　　“吉人自有天相，虽然我不知道四公主如今身在何方，还是更愿意相信你们的推断，相信她还活着。”重镜心有所动，有意引出秦子裕接下来的话。

　　秦子裕果然道：“我听说你们在回长安的途中，先是遇见了小薪，难道他就没告诉你什么消息么？”

　　重镜摇头，“小薪只知道四公主坠崖失踪，尔后听闻我也坠崖失忆，便逃离了队伍来寻我。”想到还在牢里的小薪，重镜心中微动，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真的如璟琰所说那般，对自己怀有别样的心思么？重镜再看秦子裕忧心忡忡的模样，问道：“子裕，你可愿意设法救出小薪？”

　　秦子裕一愣，“什么？”

　　“你还记得我很久以前问过你的话么？”重镜思绪飞回从前，那时她为了试探秦子裕对小薪是否有情，曾经问过，但是秦子裕并未立即回答，如今同样的话问出来，此情此境，秦子裕会作何反应呢？

　　“我曾经问你，有一天，小薪可能会性命不保，到那时，你会否舍弃所有保住他，你还记得么？”

　　秦子裕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重镜忽然发现了自己的失言，当即补救道：“小薪在遇见我的时候，问我替他相问的话是否有了答案，可惜我不记得往事，也不记得你的回答，你能不能再告诉我一次？”

　　秦子裕垂下头，过了半晌，道：“我当时并未作答，而是反问了你一句为什么，其实那时我已经明白了你的意思，只是我没有想到到了如今，会真的出现这样的情况，当时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那如今呢，你想好了怎么做么？”重镜问道。

　　“我…… 并不是孤身一人，我的身后，还有整个尚书府，所以……对不起，我没有办法去救助小薪……”

　　秦子裕说罢落荒逃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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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灵策马驰骋在长安城外，离开了枷锁，离开了禁锢，她本该轻松一些，只是离得越远，心中越是不安，双生的话历历在目，她想无视都难，但是大晋这么大，茫茫人海，她能去哪里找卿缳呢？

　　干娘佝偻的身形也在脑中挥之不去，到底自己是应该豁达，还是应该报仇？

　　重镜放自己自由，而重镜身在虎狼之地，自己又真的能够问心无愧地游历世间么？

　　眼看着天色渐晚，城门即将关闭，元灵无语地叹了口气，策马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