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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松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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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大多有名望的家族不同,萤川家并没有古老的历史,是近十年才兴旺起来的新贵。萤川家的当主是做事非常大胆,性格刚毅果敢的人,白手起家开木材厂,在合适的时间买下了合适的土地,如今已经凭着他的老本行,靠着遍布全国的萤川医院,跻身东京上流社会。
因此萤川松子是经历过普通生活的女孩。她十岁之前,还一直是个除了校服就是运动服,性格活泼也平和,偏向努力学习,成绩常常是第一名的女孩子。家里住小公寓楼,甚至没有独门独院的房子。家里还有一个姐姐一个弟弟。姐姐比她经过的普通日子更多,不过姐姐更懂得享受,喜欢和一群朋友一起去涉谷淘便宜又漂亮的衣服。
“所以松子啊,才是注定要做大小姐的孩子。”母亲怜爱地看着第一次穿上礼服去参加宴会的二女儿,为女儿身上的大小姐气息欢喜得不得了。
其实松子心里清楚,不过是因为在人前紧张显得冷傲罢了。
然而事实上,对于松子,要么有,要么没有,绝不苟且。不想和别人一样。尤其是离松子最近的姐姐和弟弟。
于是她从国中开始进入了冰帝,一直到大学二年级,普普通通地活着。没有人从一开始就什么都懂,从一开始就成熟。明白,都是经历过一些事才有的。
冰帝有钱的孩子很多。但是冰帝的总人数也不少。所以冰帝也有很多中等家庭的孩子。这个环境并不纯粹,因为大家的起点不一致,对世界的认识也并不一致。
学校里,自然也少不了拉帮结派。当然有些人仿佛就是因为气质相似而被吸引到了一起——或者至少他们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学校里最有钱的人,也是活得最光鲜的一群人。他们可以在周末乘豪华游轮外出,他们的度假地点永远都是新奇或者华丽,这是别人所看到的他们,从国中开始的网球社的那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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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中三年级的某一天夜里,松子熬夜,去便利店买零食,富人区的夜是安全的。附近的网球场,灯也可以亮通宵,然而那球场中央似乎是倒着一个人。
是个留着长发的男生。脸色发白,额头虚汗,满地散落的网球,应该是练习过度低血糖晕倒了。或者也可以说是疲劳过度睡着了。像他这样的运动员,身体应该是很好的,松子知道他并没有大碍,却也不放心把他这样扔下。
于是国中一年级的萤川树就被松子吵醒,下来把男生背上了出租车,送去了最近的通宵诊所。松子在他的枕边放下他的网球袋和她买的一点糖果饮料后离开了。恐怕那个男生一直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来到医院的,不过松子后来知道他是谁了。
她去看了冰帝和青学的网球赛,那个时候穴户亮已经剪了短发,戴着鸭舌帽,一脸凶悍的样子。别人大概是以为他们很高傲,恃才而骄。可是松子在心中,却生出了一些敬意和怜惜。
为了能够活得光鲜,那些人付出了多少努力,一个穴户如此,站在更高处的那些人呢?迹部景吾,忍足侑士他们,又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辛酸呢。
那次以后松子没有再去看网球部的比赛。她也没有出现在社交场合,她怕见到那些被光环包围的人,怕一看到就觉得自己渺小得可怕。她开始想到自己的未来,她,还有萤川家族都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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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一年级,金融危机。同学中的一小部分人,短时间内褪去了少爷小姐的外壳,什么都没有了。好在萤川家所营是安全的,没有太大波及。
总有一天,要作好自己生存的打算。松子对自己说。看上去资本充足,也可以一夜倾颓,不是自己亲手握牢的东西,不没有十万分的保险。对女孩子,这一点由该铭记。
“松子,你国中、高中都没有谈过恋爱,大学又直升了医学部,你是打算直接做尼姑吗?”高中毕业准备去美国的玲惋惜地看着松子,“自由恋爱到结婚,是多么美好的事啊。”
“慌什么。”松子俏皮地一笑,“你和他,也不知会怎么样呢,要是最后没有一起,不是很浪费时间?”
“这就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了。要是都觉得这浪费时间的话,就没人恋爱了。”玲戳了戳松子的胳膊,“你呀,太要强。”
松子耸了耸肩,“可能吧。我也在改呢,你知道我的。”
“我要走了,没人给你当顾问啦。”玲爱怜地摸摸松子的马尾辫,“你行吗?”
“谁要问你了。”松子推开她的手,笑笑,“我只是担心,一次性找不到好的男生,总要犯点错误才是,浪费时间还是不可避免啊。”
“你好吧,你的时间够不够用,总有一天你自己会知道的。”玲叹了口气,“呃,这样说你肯定不爱听,不过有一些事情你还是太一根筋啦。”
松子没有再去反驳朋友的话。可能是吧,她认为重要的和不重要的,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影响心的东西太多,谁知道呢。
玲被她家来的人叫走了。空空的教室,窗外初夏的风吹到松子的脸上,楼下枝叶茂盛的桂花树底,有两个人正在发生争执。
喔,情侣的样子。松子仔细看了看,毕业的闲季,老是能看到情侣吵架。
高三的教室在二楼,那情景看得非常清楚。
男生一脸的不耐烦,女生嘤嘤哭泣。仿佛是留下他最后想说的话,男生不再管女生要做什么,转身就走。
“诶”,松子托着下巴,远远地看着好戏,“恋爱真是这样麻烦的事呢。最初大约不是这样的吧。”她自言自语着,正想低头收拾下东西,突然听到一声近乎凄厉的尖叫。
简直把她吓呆了。
女生竟然把头狠狠地往桂花树的树干上撞去,而且一下一下地,一点没有仅仅是为了吓唬人而做样子的意思。她是认真的,怎么会有人那样认真地对自己残忍?天哪,松子倒抽一口凉气,竟然可以做到这种地步,自己的脸弄破相了也完全没有关系吗?
男生回了头,然而他的脸上,看不到一丝心疼。神情从不耐烦变成了极度厌恶,但他并没有往回走,甫一摆手便有一个大高个从旁边闪了出来,不由分说扛起自残的女生就走。
松子不知不觉已经站了起来,愣愣地望着他们各自消失的方向。
迹部景吾,那个狠心至此的男人。
他的那张脸,不说整个冰帝教育集团了,连整个东京社会,鲜有人不知道他的存在。
松子想了想,不过换作她,也不会愿意女朋友这样近乎无赖的计谋得逞。然而对这瞪人物,最好还是退避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