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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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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幸福沉入水底
卓倩
也许是缘分,我最喜欢绿色的森林,也许是天意,我的家就住在一片很大很茂盛的森林里,我喜欢鸟叫,喜欢蝉明,喜欢大自然对人类的一切恩赐。
我和父亲一起生活,从我有记忆开始,这里就是我全部的拥有,我没有见过我的母亲,她在我的记忆中是一段空白,但我仍然很快乐,这美好的一切已经可以让我满足了。
我只有一个朋友,他叫文诺,是一个从小就失去双亲的男孩。在这里,我们就是彼此的知己。年少无知时的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青梅竹马,什么叫做两小无猜,我们就是在不分彼此,打打闹闹中长大的,那是一段绽放光辉的记忆。
但渐渐成熟的我们却越来越不能承受这份单纯的快乐。
终于,我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开始喜欢他了,每次见到他时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仿佛会使我的血液倒流,我不再对他敞开心扉地谈天说地,我害怕自己不经意间的只言片语会把我对他的爱慕流露给他。从前那春纯洁的时代似乎离开很久了,原有的从容也悄悄地变成了拘谨,很不自然。
直到有一天,他忍不住问我。
“安静,你好象最近都不太理我。”
“没有啊,我和以前一样的。”
他看着我,眼神平静如水,但却明亮得让我陶醉,他开玩笑,说我很笨,他笑容如同水中美丽的涟漪。
“到底怎么了?”
他问得很直接,一句话便点中了主题,可是,我不知应该怎么回答他,他一再追问,我的脸上泛起红晕。
他笑了,我知道他没有恶意,可是,还是一种想哭的冲动在我心里翻滚了好久。
“你笑什么,我喜欢有什么好笑的。”
他的笑容突然变得很僵硬,我站起身马上离开了,我已经意识到,那份平静的快乐在这一刻,破碎了。
那时,我们正坐在河边,河水清澈见底,水里的鱼自由自在的游着。我站在远处回头观望他,他抓起一条鱼恶狠狠地摔在地上,从小到大,我第一次看见他这么暴躁。
我们沉默了好久,没有了他的日子单调了很多。
终于,又在我家看到了他久违的身影,他断然拒绝了我,我说我从没有对你抱有一丝幻想,他笑笑说那样最好,他的笑容似乎蕴涵着某种未知的神秘。
他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身体有一种被捆绑得很紧的感觉,没一个动作都很艰难,并且有一种锥心刺骨的痛,我几乎瘫坐在地上。
他离开我家的背影我以前经常会见到,可是,这次好离奇,这种不舒服的感觉好久才慢慢退去,而以前却从未有过。
晚上,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绞尽脑汁地想。我的潜意识里觉得,那不是因为我失落而产生的幻觉。我回忆着当时的一幕幕,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解释,不可思议。
我们在森林里偶然相遇,他总是在我们的目光相互碰触后匆匆离开,他的沉默让一切变地冷清,以前的他,活泼开朗,现在的他,让我觉得好陌生。
我不能适应这样的生活,所以决定离开。
我把我的决定告诉了父亲,我想要去城市里,想要看看外面的世界,父亲坚毅的眼睛望着远方,犹豫了好久,最终同意了。
我也把这件事告诉了文诺,我希望他可以来送我,他一口答应了。
离开的那天是死气沉沉的一天,父亲离开了,只有文诺依然站在原地,好长示警没有说话。
“文诺,我走了,再见。”
我在笑,故意装作很轻松的样子,可是我的内心却是一片浓重的留恋,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无比亲切。
他点了点头,突然抱住我。
“安静,一个人在外面小心点,早点回来,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
他放开我,我们同时转身离去,当我回头时,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这片绿色的土地上,这是我们第一次分开,孤寂充斥着整颗心,从此以后,我就要一个人了。
我终于进入了城市,到处充满了车水马龙的喧嚣,丝毫没有森林里安静与祥和。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让人觉得很复杂。
我没有花费力气就租到了房子,而且价格异常便宜。
说来就连自己都觉得可笑,一个和文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男人追着我问是不是想要租房子,他叫依诺,我不假思索地答应了,饿按后他带我去了他家,他家并不豪华奢侈,但是却宽敞明亮我在他的反对中租了他家的一间小小的地下室。
他经常来看我,我很长时间没有找到工作,他把我介绍到他的一个朋友那里,他的朋友叫佳志,开了一家咖啡馆。我感激依诺的善良,因为这对我来说,就像雪中送炭一样。
由于工作的原因,我每天都要很晚才能回来,但使我感到温暖的是,他几乎每天都坐在地下室里等我回来。
他似乎有些担心我,开始叮嘱我早一点回来,后来,佳志总是说我很幸运,我成为所有员工下班最早的一个。
我和依诺很熟悉了,他开始邀请我和他一起吃饭,出来乍到时的寂寞感已经消失了,依诺就像我的一个家人。
我会在不经意间把他错认为文诺,可是他居然波澜不惊,只是对我亲切地微笑,他说他可以理解我的心情,令我大惑不解。
依诺是我在这个复杂的城市中唯一相信的一个朋友,当我因为思念文诺而无法入眠时,便会找他聊天,看着他,仿佛看着文诺在我面前。他们的每一个举止都惊人的相似。
一天,我又去他,他居然说他在等我。
我们谈论的话题是文诺,我说了很多,他只是说他知道,目光中还有淡淡的忧郁,我想知道,关于文诺,他究竟了解多少,可是他闭口不提。
他在沉默好久之后突然问我:“安静,你很喜欢他吗?”
我点了点头。
他紧紧得抱住我,我用力挣脱他的手。
“安静,你们不可能在一起。”
“你胡说。”
“真的。”
他的态度十分诚恳,可却让我觉得不可理喻。
在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每当我展转难眠的时候,我都会一个人独自忍受,而他似乎有未卜先知的本领,在我每次难眠的时候来找我。他的借口是,有一个人,不想让你孤单。
现在,我对依诺的感觉好模糊。我想,我应该离开这里,这个唯一信任的朋友给我带来了遥远的感觉,我不想自己被他看得太清,不想作他眼前的一碗清水。我的想法遭到了他坚决的反对,他向我道歉,并免收了我的房租,他说我们是朋友。
他的话让我有些感动,我想了想久,才决定留下来,依诺笑了笑,若有所思。
他经常问我是否很想见依诺,我总是淡淡地笑。
“我和文诺有什么不一样?”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充满了质问的语气。
“只是长的一样,你不是他。”
说完这句话,我光然大悟,他似乎知道自己和文诺长得一样,这是巧合,还是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联系,一时间困绕着我。
他突然说要带我去一个地方,他说我会很惊讶,在他的怂恿和好奇心之下,我去了。
他把我带到一个很大的森林,这是一个惊喜,但我的头脑在一瞬间冷静了下来,这里是喧闹的城市,这么清幽的环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进去看一看,可是依诺坚持要等天黑以后我们一起进去。
他说有事要离开一下,他在很短的时间之内回来了,但回来以后却显得很异常,他不停地问我最近好不好,每天忙忙碌碌地工作会不会感到疲倦。
我们几乎每天都在一起,我很关切地问他怎么了,他只说时常会想起我,他说的话语无伦次,一举一动都让人不可揣测。
暮色降临,周围的一切已经模糊不清了,我慢慢地走进了森林,不知为什么,从小在森林中生活的我居然会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放眼望去,每一棵树都是那么真实,然而我的感觉只是无尽的虚幻与伸手不可及的飘渺。
“文诺,我有点害怕。”
我知道在我身边的是依诺,可是这样熟悉而自然的环境,我的心里除了文诺,不会再想起第二个人。
他突然抱住了我,感觉温暖而亲切。“别害怕,我在这里。”似乎是久别的熟悉,我几乎相信这种感觉就是文诺给我的。
他的一举一动都有文诺的影子,但又和依诺有着相似之处,那种空虚和恐惧的感觉也慢慢淡了,好象回到家的感觉。
我问了很多关于父亲的问题,他一一回答,我开始怀疑他,可我没有理由相信这是文诺,文诺怎么可能从那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可是除了文诺,还有谁会知道这些呢?
我沉沉地入睡了,一切像一场无法解释的梦境,我在不知不觉中意识便开始模糊,直到最后,完全消失了。
当我醒来时已经在依诺家了,他说我水的很甜,的确,我的意识到现在才苏醒,我想着昨天令我不解的事,不禁向他询问了一下。
“依诺,你怎么会知道我爸爸的事?”
“我,是啊,我知道的。”
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我想,他一定被我弄得措手不及。
“昨天晚上是你吗?”
他没有回答,我又问了一次,他依然默不作声。我想,他也许不想回答我的问题,否则就不会用沉默来面对我,沉默证明了他内心的波折,证明我被他欺骗了。
我失望地看了看他,拿起东西便想外跑去。
“安静,你去哪儿?”
“上班。”
“我已经请过假了。”
“可是我今天不想休息。”
到了店里,同事看到我很惊讶。
“安静,你男朋友不是已经帮你请过假了吗?”
我感到莫名其妙,我和依诺从来没有任何关系,他只是为我请假,没想到也会引起流言蜚语。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文诺的时候,他居然毫无反应,我以为他会生气,但他不仅没有生气,并且耸肩说:“与我无关。”
很寂静的一个夜里,发生一件令我出乎意料的事。
尽管室内漆黑一片,但我还是可以看见房间变成了暗绿色,充满了阴森的气氛,我的心里充满了无尽的恐惧。我急忙蒙上被子,我用力地掐自己,希望这只是一场可怕的梦境,可是我好疼。
过了一段时间,我胆怯的撩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观看外面,但情景依旧。我努力克制内心的恐惧,终于看清楚了,那是一种植物,从小便与自然亲近的我见过很多种植物,我看了一会,临近感我很惊讶,它居然会慢慢地蠕动,我突然看见一条藤正向我伸来,我大叫一声,又蒙上了被子躲在被子里发抖。我几乎要哭了,突然感觉有一个人抱住了我。“安静,没事了,别怕。”是依诺的声音,我慢慢的露出脸,还是那样恐怖的情景。依诺紧紧地抱住我,令人疑惑的是,这种东西居然对他没有任何威胁,他身上似乎有一种奇妙的力量。
我终于有了安全感,精神也开始慢慢松懈了,我以为有依诺的保护,我就可以安然无恙,但我错了。
一条藤突然伸了过来,紧紧的勒住我的脖子,然后是胳膊和腿,最后遍及全身,我努力挣扎,但却是一场徒劳,这种感觉像极了文诺离开我家时的感觉,只是更加疼痛了。全身刺痛的我精神也开始沦陷了,好象死神突然来了。
“到此为止吧。”依诺嚷到。
可是,无济于事。
在我几近绝望时,那藤才慢慢退去。依诺敏捷的动作马上向门外跑去,他回来之后打开灯,我才发现他的手里拿着一截藤,藤上有很尖锐的刺,它已经由绿色变成了红色,依诺的手被划破了,但鲜红的血液居然被这奇怪的藤吸得干干净净。
依诺看着我,突然卷起了我的衣袖,我几乎惊呆了,我的胳膊上都是红色的斑点,而且还在隐隐做痛,最后,我发现,除了脸上,我全身上下都是相同的斑点,我心里的疑惑尤然而生,在同一个屋子里,在同一个环境里,为什么依诺可以平安无事。
依诺让我去楼上,他说把我一个人留在下面会很不放心,我点了点头。
可是我才发现,我几乎连上楼的力气都没有了。依诺毫不犹豫,把我背上可楼,到楼上时,他已经气喘迂迂了。
他把我放在床上,看着我,我发现他的眼神有些异样,似乎向我暗示了什么。很长时间才说:“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向他询问,可是他只是沉默,悲伤的眼睛,无奈的脸。
“睡觉吧。”
他双手支撑头,静静地坐在桌子旁,我看着他,他似乎有些困倦了慢慢地扒在桌子上,我也闭上了眼睛。
我听见房间里有脚步声,起初,我认为是依诺,可是依诺已经在桌子上睡得很熟了。我又一次把被子蒙在头上,心里很不平静。
脚步声渐渐近了,然后是开门声,随着门的一开一关,我的手脚似乎被钉在床上一样一动也不能动。
脚步声停了下来,距离我很近,因为有人撩开了我的被子。
依诺仍然扒在桌子上,是文诺,文诺居然会来这里。
他坐在床上。
“安静,从上次在森林里见到你,好象很长时间了。”
文诺白皙的脸在黑暗的衬托下,显得更加苍白。
“哪个森林啊?”我明知故问着。
“就是依诺带你去的那一个,我们已经见过面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他拿出一个东西,居然是一截藤,恐惧又一次翻江倒海般向我侵袭而来。但在他的手上却异常顺从。他把藤拿到我面前,我吓地惊叫起来,在寂静的夜里,我的叫声显得格外大,我很大声地叫着依诺,依诺依然静静地扒在桌子上,没有任何反应。
“安静,别叫了,你叫不醒他的,”他看着藤,接着说:“刚才是我没有把它控制好。”
“什么?”
“魔索。”他拿藤向我示意。
“为什么?”
“让你依诺告诉你,”他把魔索放在桌子上,“刺会释放毒液,把它吃了就会好的。”
他看着我,好久才说:“我喜欢你,但我们不能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我要你好好地活着,我希望我看见的你永远是幸福的。”
说完,他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我的身体也终于恢复了自由,依诺突然站了起来。“文诺。”他焦急地寻找他。
“依诺,他走了。”依诺停了下来,“你和他到底是什么关系。”
“兄弟。”
他向我阐明了一切。
二十年前。他的父母结婚时间不长,他们住在一条街上。
在一天晚上,幻类的一场冲突影响到了人间,被影响就是那条街,很多人因为沾染上幻类的力量也变成了幻类,他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那一天晚上,他的母亲不在家,因而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后来,那条街上死了很多人,因为他们无法承受幻类的力量,原本喧哗的街道,突然变得异常萧索,他们搬了家,不久以后这对兄弟就出生了,他的父亲被吸入了幻界,只有他的母亲单独地抚养他们,但由于他的母亲是人类,高傲的幻类不能容忍他们的同类与人类结合,所以处死了他的母亲,他的父亲伤心欲绝,但却因此遭到了无理的惩罚,又过了一段时间,幻神发现了半人半幻类的他们,他们不能拥有两个灵魂,所以,文诺是幻类,而依诺是人类,他们交换了一半的灵魂。文诺没有被吸入幻界,从小在森林长大,依诺被送进了孤儿院。
从始至终,我一直在保持沉默,倾听这个悲伤的故事。
依诺拿着那段藤出去了,我看了看自己的胳膊,红色的斑点已经变成了暗绿色,自己像一棵植物,我觉得自己很恐怖。
依诺走了进来。
“安静,吃药了。”
我躲在被子里依诺撩开被子,他笑了。
“没事的,全都这样,你不用这么在意。”
他张开手,手心里是几颗紫色的晶体,我只了下去,可是突如其来的感觉却让我难以忍受,全身似乎被撕碎了一样。依诺马上带我去了洗手间,用水洗了洗我的手,拿出刀子,放在我的手上,他不由分说地割断我的血管,暗绿色的血液从血管里流出,身体也渐渐舒适下来,直到血管里流出鲜红的血液,才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依诺帮我包扎了伤口。
我觉得身体有些无力,而且,经过这漫长的一夜,我只能感觉到疲惫。
“安静。”
“有事吗?”
依诺走到我身边,说:“我喜欢你。”他紧紧地抱住我。
“你走开。”我用力推他。
“我和文诺是一样的。”
我突然愣住了,有些事情就是在我不经意见被我忘记的。
“可是,文诺怎么办?”
“文诺?你想太多了,我们也不能在一起的。”
“我们在一起,文诺会死的,就是因为我们一样。”
我和依诺一直维持着,恋人的关系,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幸运,有时候,也会觉得自己充满了罪恶,居然对自己从小到大的朋友这么残忍。
我从楼下,搬到了楼上,生活从此便有了规律,每天我很早起床做早饭,吃过早饭各自去上班,忙碌中,一天的生活便过去了,依诺每天会接我下班,回去后,依诺负责晚饭,天天如此。
依诺的细心几乎快要忘记文诺,他在茂密的森林里,默默地喜欢我,这令我不禁想到,我和依诺的感情真的是否真的有价值。
终于有一天,我没有原由地去了地下室,我决定在那里睡一晚,任凭依诺苦口婆心地劝我,我却固执得令我自己都感到吃惊。我并不是真心想去,可是我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
噩梦又一次上演了,却和上一次大不相同。
我依然在半夜醒来,墙壁依然呈现出暗绿色,但这次魔索却异常平静地蠕动着蠕动着,如同无数条蛇交织缠绕在一起,还有一点点微弱的黄色的光,也在慢慢蠕动着。
我鼓起勇气坐了起来,魔索居然没有来伤害我,我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迅速地穿上衣服,我准备去找依诺。
依诺打开门,走了进来。
“安静,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说:“我正准备去找你。”
“我的房间里和你一样,”他仔细地观察魔索,表情突然变得异常惊讶,“这不是文诺控制的,这种魔索……幻神……”
他说完这句话,魔索便想我们伸展而来,依诺拉着我迅速想外面跑。
我们跑了桥边,下面是滔滔的江水。夜风很冷,依诺把他的外套拖下来给我,但我仍觉得冷。
一个人向我们走来,年龄很大,但是走起来很轻盈,我仔细观察,才发现他的脚几乎没有沾到地面。
我想依诺的身边靠了靠,他没有反应。
“依诺,你看,他……”
我紧紧地抱住依诺,他同时也抱住了我。
“安静,没事。”
依诺丝毫不显得畏惧,但我已经心惊肉跳了。
随着那个人的逼近,一种强大的力量推着我们向后,但我们已经紧紧地靠在桥的栏杆上了。
我看着依诺。
“安静,一定要坚持住,这么冷,掉下去会死的。”
我抓住栏杆,但那种力量却越来越强大。我支撑不住了,掉了下去,依诺抓着我,我让他松手,可他仍紧紧地抓着我,我们都掉到了前下,冰冷的河水,我们不会游泳,挣扎着。
过了一会,我发现我们在另外一个地方。
一间很阴冷的房间,地面上覆盖着粉红色的雪,发出奇特的香味。
我环视四周,一个女人已经风干的尸体,立在墙角,身体上缠着魔索。不远的地方放着一个巨大的铁架,一个全身粉红色的人被吊在架子上,低着头,一言不发。依诺眼神呆滞,死一样的寂静,我只有无尽的恐惧,抱住依诺,大声的叫喊,依诺似乎感觉到我的恐惧,把我拥在怀里。
“爸,您还在这里。”是依诺的声音。
“你妈妈也在。”
“爸,流了这么多血,很疼吧。”
他想他的父亲介绍我,我终于平静一些。
他的父亲看了看我,眼神和笑容都有些异样。
我看着依诺的母亲的尸体,她居然是这样死去的。
“爸,我放你出去。”
依诺向那锁链伸出手,却被一种奇怪的力量弹了回来。
“依诺,算了,你妈妈也在啊。”
依诺没有说话,跪在地上,他的父亲劝他好久他才站起来。
“你们快出去,你们不能来这里。”
依诺的父亲说,这个人是主管这里的,我们请求他,但仍然被他拒绝了,无可奈何,我们只好离开,依诺恋恋不舍地和他的父亲告别。
外面依旧寒冷。
我向一怒询问关于他父母的事,他告诉了我。
他母亲的尸体之所以这么多年而没有腐烂,是因为他的父亲对他母亲深沉的爱,如果有一天,他的父亲不再爱他的母亲了,他的父亲就可以重获自由,地上的学也会慢慢地融化,但他的父亲没有,所以地上的雪越积越厚,他的父亲太坚贞了……
我被他们无言的爱所感动,我想,如果我可以拥有这样的一段爱情,我会很情愿的用生命作为代价。
我看着依诺,他的眼中闪耀着晶莹的泪光,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明亮。
我们漫无目的地走着,依诺的心情很沉重,但他的意志却仍然敏锐。
他突然停了下来,把我拉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我看着他的侧脸,心情忐忑。
“依诺,怎么了?”
“安静,我们进入幻类的禁地了,私自闯入者死。”
我几乎晕倒在他的怀里,我不要死在这里,死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我才注意到周围的景色,天是死沉沉的黑色,没有一丝毫生命力,天上没有一颗星星,深蓝色的群山上,没有一棵树,没有一片树叶,一望无际,天和山在一起,有一种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闷,脚下是淡粉色的土地,发出复杂的气味,似乎有些香,又有些腥臭,依诺告诉我,这是先前许多闯入者的尸骨和他们的血液,腥臭的的味道就是腐烂的尸体的味道,可是禁地以外比地球好要美丽,只是这里到处都充满了死亡的气息。
幻神缓缓的从远出飘了过来。
“幻神,您放了她吧。”依诺紧紧抱着我,大声哀求着。
“依诺,你别求他,他如果真的有那么仁慈,你爸爸还能在那里受苦吗?”
在我的心里,他残忍凶恶,却是这里最高的统治者。
幻神的、神情依旧冷若冰霜,但依诺却一直看着他,似乎他可以读懂幻神的意思。
“依诺。”
他对我不与理睬,我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他却一直毫无反应,我心急如焚,用力摇晃依诺的身体,幻神突然消失了。
依诺终于恢复了。
“安静,十分钟之内,我们必须离开,否则,我们都会死的。”
“怎么出去?”
“不知道。”
我刚刚一丝淡淡的喜悦如玻璃般被砸碎了。
我们到处都找不到可以出去的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心情也随之焦急起来,我紧紧握住依诺的手,似乎他就是我的全部世界,我会和他在一起,即使是死亡。
八分钟过去了,我几乎彻底绝望了。
“依诺,就我们两个,我们一起死在这里,好吗?”
“不行,我们还有时间,别放弃。”
他帮我裹紧衣服,我的手脚已经冻僵了,但当他碰触到我那一刻,我惊奇的发现,他的手比我还要冰冷,他穿得很单薄,因为他把衣服给了我,我感动地扒在他的怀里哭,泪水一滴一滴地滴在他的衣服上。
“安静,别哭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我们的眼前出现一个粉红色的亮点,依诺很小声说:“爸爸。”
他要我跟着那个亮点一直走,我们一起个别着它走。
我的意识完全不清醒了,我几乎忘记了发生了什么当我醒来时,是被依诺叫醒的。
我躺在依诺的房间里,身上盖了很多被子,再也没有冷的感觉,我看着依诺,他的眼睛红红的。
“你怎么了?”我关切地问他。
“我爸爸”,他的声音哽咽了,“他……死了,为了……救我们。”
我看见依诺的晶莹眼泪掉下来,我竟然没有感到特别心痛,我只是安慰他,除此之外,我不知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我坐起来给他擦眼泪,我才发现自己的衣服很湿,而且泛着潮味。
“我没事,你先去洗澡吧,否则会感冒的。”
我起床去洗澡,水流浇在我的身上,我几乎不敢相信这居然会是真的,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哭了,也许是水的热度。
我用最快的洗完,发现依诺正坐在床上,呆呆的,没有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过了很久才说话。
他告诉我那个亮点就是他的父亲最后的一点力量,用尽最后的一点力量,他就要彻底消亡了。幻神不喜欢人类,他们对视的一段时间就是在无声地对话,他很不容易才说服幻神,在幻神的眼里,幻解里最低微的人就是由人类变成幻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