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路遥》阳台空空

5、阿宝

　　第五章：阿宝

　　通往辛庄的土路挺宽，往来三两灰突突的行人，偶有车马经过。尽管人不多，沈青青还是不敢大次次走上去，自己这身鲜艳的草木染加上头上布灵布灵闪着银光的筷子，实在太……

　　“姨姨的袍子真好看，姨姨是来府里唱堂会的吗？”

　　缩在树后的大青没来得及现身到街面上，就让一个四五岁小孩儿堵个正着，小脑袋上好几个小抓髻，身上花花绿绿的小衣服看不出男女倒活像个五彩绣球。

　　“嗯……”小孩儿有点大舌头，大青半猜半懂，还没来得及开口，话茬就让人家抢了去……

　　“舅母说彩鹂班已经进庄子了呀？……哦～定是姨姨到林子里尿尿让人家落下了，姨姨真笨……”

　　“姨姨你的发钗真亮，阿宝从没见过这么亮的发钗，大舅母都没有……”

　　“听说彩鹂班会好多新鲜的戏法儿，姨姨会变糖果吗？”

　　“姨姨你怎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阿娘说十聋九哑……那你是不是听不见阿宝说的话……唉……姨姨好可怜……”

　　大青满脸黑线，这小孩儿估计平时自己能跟自己唠上大半天吧，这么一小会儿给编出这么曲折的身世……

　　“阿宝！快上车我们回去看戏啦！”不远处道边停了两辆马车，有个女子探出车棚急急喊着。

　　阿宝拍了拍大青的头，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一会儿你悄悄上我的车，阿宝带姨姨回班子里……”

　　大青自道边树丛掩护里跟着阿宝进了后面的车。

　　“你这么小就自己独享一辆车？没有人来陪着你吗？”

　　“他们都嫌阿宝烦，都不喜欢和我说话。哼！”阿宝嘟嘟着红润的小嘴巴，“哎？姨姨不是哑巴！太好了，你是第一个除了娘亲之外肯陪我坐车的姨姨，阿宝带姨姨悄悄回班子里，班主就不会难为姨姨啦，太好啦。对了，姨姨你会变戏法吗？会的吗？姨姨变一个吧，阿宝一会儿求舅父给姨姨发好多赏钱，变一个吧，变一个吧……”

　　大青一向害怕和小孩打交道，他们虽然可爱，可一不小心哭闹起来真是手忙脚乱，眼前这个小花绣球打着滚，小胖脸蛋在她的胳膊上蹭啊蹭，说不出来的可怜又可爱，一直紧绷的心噗啦啦卸了劲儿，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就没人陪他说话呢？

　　“嘘嘘嘘……咱俩就这么在车里说话，车夫听见了还不把我扔出去了？”

　　“他们早就习惯了，平时没人跟我说话我就跟自己说，不会在意哒。”

　　小绣球抽空回了句话 继续念念有词的磨蹭，大青一边配合他摇晃一边给窗帘撩开小缝，车子吱吱呀呀已经进了庄子大门，似乎也并没有人检查身份文碟。街道上人来人往象很多曾经路过的小村镇一样。

　　“姨姨在害怕吗？”阿宝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凑过来盯着大青的眼睛，“班主要是怪罪姨姨，对姨姨不好，阿宝就把姨姨买过来，这样姨姨就不用怕，阿宝也有姨姨陪了……”

　　大青错愕的盯着阿宝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真是个玲珑剔透的小尤物：“阿宝真是又懂事又聪明，姨姨现在不那么害怕了，也不需要你买，等姨姨过一阵子安顿好，就找机会来陪阿宝说话好不好？”

　　“姨姨骗人，不知道有多少人跟阿宝说过要来陪阿宝，都是骗子……”刚刚还上蹿下跳的小球，突然情绪低落，噗呲一屁股坐在一边，嘴巴扁呀扁，眼泪鼻涕噗啦啦挂了一片。

　　“哎呀，对不起呀宝贝。”怕什么来什么，小孩儿哭就够可怕的了，何况还是个可爱的可怜孩子，掏出纸巾给他擦了脸和鼻涕，“来，闻闻这个香不香。”

　　“嗯～好香啊，比蜂糖还香……”小哭包的眼泪瞬间不见了。

　　“姨姨虽然不会变戏法，糖果还是有几块的，给，世间仅有，省着点吃啊！”包里常备的MM豆，独立小包装，原本是车队出行大家分享的小零食，正好摸出两包哄孩子。

　　阿宝上一秒抿着小嘴陶醉在巧克力的甜香里，下一秒小眼珠一转：“怪不得姨姨不要阿宝买，姨姨不是戏班子的。姨姨是山上的花草精对不对？姨姨的衣料、首饰、糖果和刚刚给我擦脸的帕子阿宝都从未见过，连舅父的藏宝楼都没有相似的东西。姨姨……”

　　“嘘嘘嘘……”阿宝越说越激动，大青赶忙伸手捂住他的嘴，就在这时，车子突然晃荡了两下，停住了。窗帘缝隙中看到一处青石磊就的黑漆大门，想来是到了那个辛姓王爷的庄子，四周石墙高耸，若是进去了看来不好脱身。

　　“姨姨，记得要来看阿宝啊，”阿宝突然小声说了句话，大眼睛快速使了个颜色，快到大青以为自己看错了。他把手里的巧克力豆往怀里一塞，又开始了嚷嚷。

　　“我要去西集买点心，说好了给舅父大人的点心还没买呢！舅母！舅母！我要去西集！……”阿宝车里嚷完又下车去闹，惹得四下里丫头婆子一阵骚乱。

　　大青眼里趁乱从另一侧窗洞钻出车，眼睛里热热的，这小人精……

　　骚乱渐行渐远，大青终于独自走在陌生的街市上，行人大多各自忙碌，虽不时有别样的眼光扫过来，倒也不会死盯着不放，给阿宝那个小家伙聒噪了一路突然安静下来还真有点空落落的。

　　跟现代的村镇比起来，辛庄说小不小，说大也真不大，除了正北乌沉沉一片庄主宅院，其它就是东西两条集市街，南面长街马道正对驿庄大门，大青先用卓放给她的碎银买了身最普通的衣裳，走街串巷仔仔细细转了个遍也没有找到想象里那个门槛高高，柜台高高的当铺。或许这里建制不够，要去大城市才有当铺这种高大上的设置？

　　不知不觉日已西沉，庄主院墙外的小河折射着金灿灿的光，大青望着河水发呆，琢磨着今晚是花点钱住在小客栈，还是省一省回山上搭帐篷。

　　河对岸，一小队兵卒装扮的佩刀人经过，打头的边走边喊：“辛王爷有令！今日酉时宵禁！违令者杖二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