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 浮生凉》水怅墨染

35、死水微澜的平静

　　这天中午，宋梓云将花格带到了游乐园。花格因为疯了，所以话很少，一路上都是宋梓云在讲话。
　　“哎呀，我们以前来过这里的！”
　　“这里还和以前一样，一模一样呢！”
　　“哎呀，你还记得这个旋转木马吗……”宋梓云顿住了，“好像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林花格看着他，咯咯的笑了起来，“好傻哦！什么从这里开始的？！”
　　一字一顿的坚定，“对格子的爱，从她没有抛弃我，回来时……”
　　“好怕，有虫子！”林花格突然抱住宋梓云，开始哭泣。她哭得很凶，几近崩溃……
　　幸好，他没有发现。
　　第二天，宋梓云带着林花格去爬山，依旧是那座山，那个小山洞……
　　只是这次，彼时少年少年已长成，也再没有那场雨可以让他无所顾虑的躺在女孩怀里，汲取那份可怜的温暖。
　　宋梓云拉着林花格的手坐在山洞着，介绍着地上的植物，介绍了半天，看花格毫无兴趣，便也放弃，问“你喜欢什么植物？”
　　“薄荷”
　　“我知道薄荷的花语！”宋梓云笑了起来，握着林花格的手，颇为自豪，“我告诉你吧，是暗恋是暗恋！”
　　“……暗恋……”
　　正说着，一条毒蛇猛地咬了一口宋梓云的小腿，宋梓云闷哼一声。花格吓了一跳，手足无措的撩开他的长裤，被毒蛇咬过的地方开始渐渐肿起来。
　　花格颤抖着从身上撕下布条，紧紧的缠住他的腿，然后从背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先是清洗了伤口，然后将唇附了上去，开始吸出毒素，吸一口，漱一次口。
　　宋梓云惊讶的看着她，眸光开始深邃，然后又黯淡了……
　　“你没疯，对吗？”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好似从深渊里传来的呼救，绝望凄厉。
　　花格顿然停住了动作，怔怔地看着他……
　　许久，抿唇，镇定的从包里掏出手机打120，可是大山深处没有半点信号。她的声音也是低哑的难受，“我背你下山！”
　　宋梓云闭上眼睛，泪水从眼角滑落，“没用的，这里没信号，就算你能背我下去，那也来不及了……”许久，睁开眼睛，眼底是失望是激动是复杂，“你为什么骗我？”
　　“……”
　　“你骗我第二次了……第一次，你骗我你死了，我整整自责了五年；第二次，你骗我你疯了，你知不知道我也像疯了一样！我为你到处找医生，我带你去寻找过往的回忆，希望你能清醒！你是怎么对我的！”最后一句话接近嘶吼。
　　“对不起！”
　　林夕尝试着背起宋梓云，可最多背了几米，便倒地累的气喘吁吁。在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后，林夕终于筋疲力尽，宋梓云已几近昏迷。
　　她拍打他的脸庞，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惊慌失措，“不要闭眼！我求你了”回忆如旧电影一般在脑海中开始回放，终于，泪流满面，“我错了……我后悔骗你，我真的后悔了……就算你五年前不爱我又怎样，就算你五年前抛弃我又怎样，我还是依然爱你呀！我求你了，梓云，我求你了，不要闭眼，不要离开我……”
　　“那五年……是我人生中……最煎熬的五年……我始终不信……不信你死了”宋梓云抚上她哭花了脸，依旧如五年前一般柔和温暖。
　　他想起他第一次见他，她怯生生的眼神……那时的他，从未想过他会如此爱她……
　　“那五年，我也是煎熬着的。没日没夜，那个叫宋梓云的美丽少年总是钻入我的脑海，笑着提醒着我的不堪，我卑微的暗恋……”
　　“那一点也不卑微……谢谢你的爱……”宋梓云重重的深呼吸一口，道“如果我活着，我们就结婚，行吗？如果不能……”
　　林花格哭着捂住他的冰凉的唇，“不会的，你一定能活下去！”
　　他扳开她的手，笑了“如果我死了，就把我忘……”还没说完，宋梓云便闭上了绝美的眸子。林花格看着他的脸，有种恍惚了时光的错觉，她美丽少年这是怎么了……
　　他怎么可以睡着……
　　她笑着将头搭在他的胸膛，然后闭眸……
　　一周后
　　阳光透过枝桠将斑驳的温暖洒在医院的窗上，透过窗，美丽的少女安静的沉睡着……
　　当花格睁开眼后，已是一周以后，醒来时秦真，夏净，云思柒齐刷刷的坐在自己跟前，她抿抿唇，看着他们，出奇的平静“告诉我，梓云还活着吗？”
　　云思柒看着她，眼底是挣扎，“你不疯了？”
　　“告诉我！”这一句，是嘶吼，带着哭腔，“告诉我，他死了没有？”
　　秦真按住花格，认真道“他没死！只是……”
　　听到他没死，花格的心底不免安心了些，可是在听到‘只是’两个字后，脸色煞白，她颤抖着双手拉住秦真的手“告诉我，他怎么了？”
　　“你不要激动，格格……”夏净看着她，哭了出来，“梓云……他……截肢了”
　　林花格听后，整个人瘫倒在秦真身上，眼神空洞，她笑了，道“哥，夏净是坏人！她骗我的，对不对？”
　　秦真紧紧的拥住林花格，蹙眉“花格，你要学会接受事实”
　　林花格猛地推开秦真，大喊“我不要！”然后扒开针头，向病房外冲去，她赤裸着双脚，地板的冰凉直达心底。
　　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支撑不住了，好似下一秒就会倒地，然后走向死亡……
　　没走几步，便被云思柒给拦腰抱住，他将头自后埋在她的颈窝，哽咽着说“放手吧……不要再爱他了，不是因为他今后的残疾，而是因为你是他的劫，你明白吗？”
　　她笑了，“劫？劫……为什么？为什么我不能和他在一起？他说过，只要他活着，他就会和我在一起……他说过的……我想见他……”
　　“他不想见你……”秦真走了过来，道“我定了下月的飞机，我们去英国，离开这里”
　　“他那么完美，怎么可以被截肢！”林花格颓然的靠着墙，蹲下将头埋在膝盖中，“他怎么可以被截肢……”
　　之后的每一天，花格想见宋梓云都会被拦在病房外。首先，因为宋梓云刚完成截肢，正在ICU病房内，，截肢部位可能会被感染。再者，就是宋梓云根本不愿意见林花格，他过不了林花格这一关，几乎所有人都已经看过他，唯独林花格不行……
　　直至他被转入普通病房，她也没有见过他……她觉得自己简直要崩溃了，跟着云思柒，趁云思柒不注意，在开门时直接冲进了这件单独的高级病房。
　　她的少年脸色苍白，闭眸，眉宇微蹙，躺在病床上，美丽妖异的脸颊在阳光的映衬下，多了几分柔和与忧伤。
　　听见有人进来，没有睁眼，淡淡的说“是你来了吗，阿七？”
　　云思柒刚要说话，就被林花格捂住了嘴，她的泪水顺着眼角流下，用口型无声的哀求‘求你了’
　　云思柒无奈，叹了口气摇头出去了。
　　“你怎么不说话？”见来人不说话，宋梓云更深的蹙眉，准备睁眼。可一睁眼，便有一双纤细的手掩盖住了他的眼睛。
　　那双手有些细细的茧子，很好闻，很温暖……
　　不一会儿，林花格便感到掌心有些湿润。
　　“你来了……格子”他的唇在颤抖。
　　“你不想见到我，所以我捂住了你的眼睛……”她将头依旧埋在他的胸膛，语气平静，平静到可怕。
　　“还爱吗？”他拨开她的手，窝在掌心，微微粗糙，却是温暖到骨子里的感觉，他笑了，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似陌生人的初见，“我累了，你呢？”
　　林花格的脑子一阵轰鸣，她看着他，眼底是绝望，“你不爱我了？”
　　“你看过海吗？波澜壮阔的波涛汹涌后是什么，是死一样的平静，就像我对你的感情。”他看着她，眼底是平静。
　　她起身，看着他，“你说过，你活着就会娶我！你说过的”
　　“你听过一句话吗——很多我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事情，就在我们念念不忘的日子里，被我们遗忘了 。所以，我曾经炙热的感情就这样遗忘了，因为我身体的残缺，我开始淡忘了我的情感”
　　“是吗？……我想我明白了”她起身离开，转身的一瞬间，泪如泉涌，“过几日，我就要去英国了，你会送我吗？”
　　“对不起，我很想去送你，可是不方便……”他略带歉意的说。
　　林花格离开不久后，云思柒走了进来，他说，“你在欺骗自己吗？”
　　他依旧是笑，“没有，我曾经那样爱过，而今，是真的开始释然了。放下了……”
　　“你真的放下了？”
　　“还能怎么样？至死方休的死死纠缠？我不会那个样子的。我想，这段感情给我留下的唯一后遗症便是，我感觉我的心被掏空了，学不会去爱人了……你说这可不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