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花开 浮生凉》水怅墨染

24、他不爱你

　　花格一怔，止住了动作。
　　“怎么，我说对了？”
　　花格深深地低下头，过了许久，才缓缓道出声音，“没有……”
　　“那你……”蒋妮叹了口气，黯然的垂眸，转身离开，走了几步，似乎又想起什么，转身，幽幽道，“林花格，我不想说什么，这样会显得我很卑微，虽然我想很卑微的想和你做朋友是真的！如今我要说的这些话，你待见也好，不待见也好，我终是想说的！”
　　终于，蒋妮深深地望了花格一眼，眼底闪着坚定，继续道，“花格，我觉得你这人活得很卑微很难过。你表面上很自卑，内心却有一种傲气，你骨子里是高傲的。你的心，很难有人闯进去。一旦你认定一个人，很大方的让他住进去，而后，你就再不会让任何一个人在窥觊一些些机会。譬如夏净，你好好想想，你在学校里，除了她一个朋友，你还有哪些朋友？你骨子里的高傲，真让人觉得可怕！你这样的人，是最难相处的！”
　　说完，蒋妮舔舔唇便离开了。
　　花格却怔住了，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高傲？
　　高傲？
　　如不是高傲，为什么会在无数次告诫自己后，还如此喜欢，且愈发的喜欢那个人。他明明不喜欢自己，他明明有喜欢的人……
　　该死的高傲！
　　如不是高傲，为什么，一个学期过去了，自己却只有夏净一个朋友，为什么再容不下另一个朋友。她明明知道蒋妮是个很好的人，她明明知道蒋妮是真的很想和自己做朋友，很久很久以前，蒋妮便有意无意的对自己很好，自己却假装无视。自己有什么资格无视别人对自己的好？
　　该死的高傲！
　　就这样，眼泪无声无息却汹涌的流下。教室里已没有人，花格双目无神，怔怔的趴在桌上，任凭眼泪不听话的落下。
　　教室外，一个美丽到令人窒息的少年悄悄地靠在墙外，少年紧闭双眸，细细的回想着那个女生的话。
　　心却突兀的开始绞痛……
　　多么静谧美好的一幅画。少女躲在教室里，尽情的任由情绪发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洒在课桌上，形成心痛的旋律。少年悄悄地躲在墙外，紧闭双眸，一双白皙纤细的手紧紧的抚在胸口，似是无尽痛苦。
　　终明白，那世界上最远的距离——彼岸花开，却无缘触及。悄然开放的美丽，却不曾勇敢倾诉。
　　终，浮生凉。
　　那天，花格离开教室后，就去找班主任要了夏净的地址，叫了辆出租车，直达夏净家的小区。那是个高级住宅区。
　　夏净家住在18楼，是个两层楼的房子，夏净家很漂亮，是很简约的蓝白色。夏净穿着一身睡衣，似是很惊奇花格的到来，但脸上洋溢的温暖却是动人的。
　　夏净说去换身衣服，让花格先等着。花格安静的站在窗前，俯瞰着整个城市。
　　“很漂亮吧！”夏净换了一身休闲服，上衣是印着卡通人物的卫衣，下面穿着深色牛仔裤。
　　“你是说你的人还是你家亦是这窗外的风景？”花格转过身，一副认真的样子。
　　“这么认真干嘛？”夏净拉着花格坐下，突然转过脑袋，疑惑，“你怎么过来看我了？”
　　“不能来？”花格笑笑。
　　“当然能！”夏净挽着花格的手，笑的花枝乱颤。
　　“叶若竹……”花格咬咬唇，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身侧的人愣了愣，久久没有动半分。
　　“你知道他了？”夏净起身，面无表情走到窗台。
　　花格跟了去，将手轻轻放在夏净了肩上。
　　那边，却啜泣出声。
　　“花格，我想我早恋了！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真的很喜欢！爸妈本就不同意我早恋，更何况，我还喜欢上了若竹这个可以说是混混的人……我该怎么办？”夏净将头埋在花格的怀中，大声哭泣。
　　抑制了如此之久的情感，在这一刻，如洪水般涌出，一发不可收拾。
　　她说，“爱上一个人很痛苦，爱上一个痞子般花心的人更痛苦！因为，你为他做再多牺牲，转身，他依旧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甩了你，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
　　她又说，“其实，那并不最痛苦的！最痛苦的是你爱他爱得撕心裂肺，他却不爱你！一点一点也不爱你！”
　　他不爱你！是呀！他不爱你！
　　花格苦笑，突然对夏净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那天，夏净对花格说，花格，你千万不要喜欢上一个耀眼的人！千万不要！
　　那天，夏净对花格举了个例子，花格，你千万不要喜欢上耀眼的人！千万不要！譬如，宋梓云吧！他长得太美了，他太耀眼了！我在校园里走着，十个有八个是在悄悄讨论谁更喜欢宋梓云多一些。
　　这样的人，尤其不可以喜欢……
　　花格彼时，却流了泪！
　　不可以……
　　花格很快便离开了夏净家，那个绝望悲戚的女孩似乎长大了许多，成熟的让花格感到可怕。
　　离开夏净家，花格竟然有种无家可归的孤独感。
　　摸摸口袋，口袋里装了不少钱。那是宋母在考试前给三个孩子的，说是考完试好好出去放松。花格笑笑，去找了个公共电话，给‘家’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就被接起。
　　“喂？”那边出了声。那如清泉般干净透明的声音，让花格怔了怔。
　　宋梓云……
　　“我是林花格……”花格手指紧紧地攥住电话，手心隐约出汗。
　　“格子啊！”那边的声音显得格外愉快，“你在哪呢？我和思柒准备出去庆祝呢！恩……外加禾禾，恩……还有你个傻姑娘！傻姑娘，在哪呢？”宋梓云的声音渐渐软糯下来。
　　“梓云……”
　　“恩！”
　　“我准备回老家！”花格轻道出声。
　　“好呀，过几天，我陪你一起去！我也想见识见识你的老家呢！”
　　“我是说，我马上就去买火车票。我很久以前就已经查过了，坐火车，用不了一天就会到的……”花格的声音越说越小，似是不愿说下去，说到后面，甚至有些哽咽。
　　“格子……你这都是在干什么？”那边，声音有些悲戚激动。
　　“我没有干什么！我只是想家了！”
　　“这里就是你的家！那个老家，哪里还有什么，你过世的爷爷？哼！花格，你现在变得真令人讨厌，那么固执，那么……”宋梓云直接在电话那头大骂了起来。
　　“宋梓云，你丫的说什么！你凭什么这么说花格！”那边，又传来一声更暴怒的声音。是云思柒！
　　爷爷？呵呵……
　　确是很想爷爷了！
　　她挂掉电话，找了辆出租车，直达火车站。售票的阿姨很和蔼，一直笑的很温和。
　　“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出来呢？家人呢？”
　　“……阿姨，我可不可以不说？”花格黯然垂眸，眼底蒙上一层雾气。
　　“是离家出走了吧……好孩子，回去吧！”
　　“阿姨，我没有亲人……我只有爷爷，可是他过世了！我没有家人……”
　　售票阿姨这下慌了，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售了票便闭口不再说话。
　　花格坐在硬座上，有些怔怔的看着窗外。对面坐着的，是一对爷孙俩，孙子跟花格一般大，长得白皙可爱。
　　“嘿！”那男孩轻轻唤着花格。
　　“恩？”花格回神，疑惑的看着眼前瘦小的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林花格！”花格如实报出，眼前的男孩满意一笑，也报了自己的名字。
　　这个男孩叫秦真，是B市人，考完试了，带爷爷一起去乡下玩玩的，因为父母忙于工作，几乎不会去管年迈的老人的，一直是这个孙子在照顾老人。
　　真是个孝顺的孙子！
　　“你去哪？”花格难得如此热情的和陌生人搭话。
　　“我和爷爷要去山草村！”秦真笑着回答花格，眼睛笑得眯成一条线，说不出的纯真与可爱。
　　“你几岁了？”
　　“15！”
　　“……”花格怔住，嘴角狂抽。还以为是个小弟弟来着的，没想到却是个小哥哥。
　　“你呢？”秦真真诚的看着花格。
　　“额……14”
　　“戚！小妹妹一个！不过，小妹妹，你长得真的很可爱，如果可以，我以后一定让你做我的媳妇儿！”秦真笑着开口，眼底是没有丝毫玩笑意味的认真。
　　花格却脸红了，将头扭向另一边。
　　这时，一直沉睡的老人醒了，看着孙子，再看看对面脸红的小姑娘，轻轻笑了，道“真儿，这小姑娘是……”
　　“爷爷啊，这是你孙媳妇儿来着的！”秦真坏笑着看着花格愈加通红的脸。
　　“胡说！爷爷，您别听他乱讲！”花格赶紧向老人摇头，外加狠狠的瞪了一眼秦真。
　　第二天，终于到了。花格与秦真一起搀扶老人。出了火车站，秦真将爷爷安置在自己带来的便携式轮椅上，而后，很热情的给了花格一个拥抱。
　　“花格！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
　　气氛变得有些伤感，花格却笑了，道，“山草村可是很小的，再遇到不是难事儿！”
　　“再告诉你件事吧！”秦真拉起花格的手，让爷爷先等自己一会儿，说是有事要向花格谈谈。老人很爽快的答应了。秦真将花格带到了一棵树下。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花格饶有兴趣的摸着树干，山草村，我想你了！
　　“我爷爷活不了多久了，这次来，其实是满足他生前的最后一个愿望吧！他说，他曾在这里丢失了很重要的东西……”
　　“是什么？”花格怔住，突然变得很难过。
　　“是我的妹妹！我的亲身妹妹！他说，他以前因为重男轻女的思想，曾在这里狠心的丢下了我的妹妹……而今，他每晚每晚都在呼唤着我妹妹的名字，那声音，真的让人觉得很心痛绝望！”
　　“你妹妹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找找的！”花格有些同情起老人。
　　“没用的，妹妹在婴儿时期就被丢了！名字也是后来起的，不过，我还是很愿意告诉你，我妹妹叫秦素止，这个名字很美吧……”
　　“秦素止，恩……真的是很美的名字呢！”
　　就这样，花格与秦真这个懂事的令人心疼的大男孩道别了。
　　道别后，花格去了老村长家里。老村长正在吃着自家做的梅干菜大包子。
　　乡下人有个习惯，白天大门是绝对绝对不会关的，所以花格便毫无阻碍的进去了。
　　看到来人，老村长手里的包子陡然滑落，指尖开始颤抖，“格格……老头子我是在做梦吗？”
　　“村长爷爷！”花格直直的扑进老村长的怀里。
　　老村长顿时老泪纵横，紧紧地拥住花格，泣不成声，“格格，你回来了啊！爷爷好想你，爷爷经常会想，是不是不应该把你送到宋大哥家，你怎么就不打电话回来呢！爷爷都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丫头啊，爷爷好想你……”
　　“爷爷，格格也想你！”
　　“格格？是哥哥吗？”一个年迈的老太太惊喜的看着自家老头子怀里的小女孩。
　　“奶奶！”花格离开了村长爷爷的回报，扑向老太太怀里。
　　“偶哟！小丫头啊，终于回来看老太婆我了！不然还真以为，是个小没良心的！”老太太笑的满足欣慰。
　　不一会儿，老太太放开花格，手一下子拍在老村长欲拿包子的手上，一把夺过篮子里最后一个大包子，道“老头子，吃吃吃！就知道吃！不知道留些给格格吗？”说完毫不客气的，把包子塞进花格嘴里，道，“丫头啊，刚回来，很饿吧！这是奶奶今早刚做的！你这丫头也真是的，回来也不说一声，奶奶就只做了一点点！唉！”
　　花格也毫不客气的嚼了起来，支支吾吾的说，“呜呜，奶奶呀，我……呜呜，放假了，可能要住上一阵子……呜呜，不建议吧？”
　　“砰！”花格的脑袋被拍了一下，花格无语委屈的望向奶奶，道，“奶奶……”
　　“死丫头！住就住，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不住奶奶才会生气！”奶奶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花格。
　　花格顿时眼眶酸涩，一种温暖的感觉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