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的河流上》森林唱游

46、总第四十五章

　　（四十五）
　　“什么知难而退？多田俊，岩田也是篮球高手，不比你哥哥差呢，你不会看不出来吧？”千叶转向多田信，“多田，拜托你管一管你弟弟，他说话可真是不客气……上次对我也是，非逼着我承认自己是个傻瓜不可。”

　　多田信淡淡地说：“我可封不住他的嘴巴。”
　　岩田守装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扣住了多田俊的颈脖：“臭小子，你要小心，我是很记仇的。”
　　“我又不怕你。”多田俊挣脱了他的钳制，看了千叶一眼，“这么迟钝，怪不得哥哥……”

　　多田信突然打断了他：“好了，小俊，适可而止吧。这世上聪明的人，本来就比你想象得要少。”
　　岩田守笑看着多田俊：“真不敢想，你长大了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我现在也不小。”多田俊说。

　　“多田，小时候的你是不是也这么多嘴毒舌？因为那时话说得太多了，所以，现在修身养性，变得沉默寡言了？”岩田守问。
　　多田信笑了笑：“有这可能。”

　　“太聪明的小孩真是不可爱。”千叶笑着说。
　　多田俊当即还以颜色：“你这么傻，小时候想必也可爱不到哪去。”

　　“谁说的……小的时候，我长着一张胖乎乎的苹果脸，可以说是人见人爱。六岁时，还差点被一家电视台选去当童星呢。”
　　“那家电视台的星探也太没眼光了。”多田俊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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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岩田守、千叶分手之后，多田兄弟乘计程车回家。
　　坐在车里，多田俊突然问：“哥哥，那个海音高的学生王子是不是也喜欢千叶树？”
　　“可能吧。”

　　“真没想到，那样的女生也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关你什么事？”多田信侧头看了弟弟一眼，“小俊，你好像很注意千叶的事。”

　　“才没有。”多田俊沉默了一会儿，“哥哥，真的已经决定了？”
　　多田信看着车窗外灯火阑珊的东京街路：“当然。”

　　“我本来以为你喜欢她。”
　　“我也没说我不喜欢她。否则，怎么会为了她把两年的时间都浪费在篮球馆里……喜欢有很多种，不一定每一种都指向将来。再说了，是游戏，就总会有结束的时候。”

　　多田俊一怔：“游戏……哥哥，你竟然把这称之为游戏？”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真人游戏……我和千叶之间，从一开始，就像是一场对抗性游戏，既劳心也劳力。现在，这场游戏距离Game　Over，还有半年左右的时间。”

　　多田俊有些不解地看着哥哥：“我看得出来，她真的是非常非常喜欢你。你什么都不告诉她，这对她公平吗？”
　　“我和她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

　　“正因如此，她反而会对你们的将来有无限的憧憬。”
　　“这我也想过。你以为我们继续耗下去，就会有好结果了吗？我和她的将来，从一开始，我就看清楚了。当然，我也有过迟疑的时候……不过，人生本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选择。”

　　“她遇到你，真不知算是幸运，还是不幸。”
　　“在普通人的世界里，有一句广为流传的话：成长即疼痛。这句话，当然也适用于千叶。”

　　“哥哥，你不后悔吗？她也算是个非常难得的女生了。你将来未必能遇得到比她更好的。”
　　多田信没有说话。他甚至到现在都不能确定自己将来会不会后悔。然而，行走于人生路上，总是会遇到一个又一个的十字路口，要进行一次又一次的选择……如果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就能看淡得失，继续前行。

　　当然，对于千叶，他并不是没有挣扎过。不过，放弃她，或许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这样，以后她偶尔想起他时，或许会在伤害之外，体会到一点别的什么。
　　如果真能这样，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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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学期又开始了。
　　一天下午，在学生会的会议室里，千叶正独自一个人把一张活动海报贴在墙上。这时，樱井晴子走了进来，看到她，问：“千叶学长，多田学长呢？”
　　“被木村老师叫走了。”

　　樱井晴子在桌边坐了下来，看着正在贴海报的千叶：“没想到，学长你也挺受欢迎的。”
　　千叶一怔，回头看了她一眼。这好像是樱井晴子第一次主动和她说话，但她说话的语气中透露出了某种并不友善的信息。

　　“即便是非常优秀的男生，有时候也会显得毫无眼光。”樱井晴子突然说。
　　千叶听了这么刻薄的一句话，双手不由微微一抖，转过身去看着樱井晴子。如长谷川所言，如今的樱井晴子已经是早川高的女王，在女生中，一时风光无二。她为什么还要说这样的话呢？难道说，樱井晴子真的这么想侮辱她吗？千叶咬了咬嘴唇，转身朝大门外走去。

　　然而，樱井晴子便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你以为自己是谁？你把多田学长想成什么人了……他怎么可能会和其他男生一起争夺你。你不值得他这样做。”
　　“与你无关。”千叶说着快步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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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学后，在通往体育馆的路上，千叶遇到了中岛真由美。
　　中岛真由美拦住她：“你为什么不肯放过岩田？”
　　“真不知你在说什么。”

　　“反正你又不喜欢岩田，为什么不放过他？”中岛真由美盯着她，“听阿惠说，八月中旬以来你一直都在为岩田补习功课，而且，还是岩田伯伯亲自请你的。你真有本事，把岩田变成了和你一样无趣的人。他以前最讨厌读书了。”
　　“我可没那么厉害。”

　　“不，以前我低估了你。不过，你别太得意了，迟早会有报应的。”中岛真由美说着走开了。
　　千叶看着她的背影，想到之前的樱井晴子，她不由想，她的表妹山田樱子说得没错，她果然是个只会令同性痛恨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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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天下午放学后，千叶在走廊里遇到了岩田守，俩人一起走着去体育馆。
　　“从现在开始用功，到毕业时也许还能考上一所二流大学。”岩田守说。补习之后，他好像突然对学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岩田，你真的……”
　　“我不想做个大脑空空的男人。再说了，这也是在做两手准备。将来会怎样，谁知道呢。”

　　这时，中岛真由美突然从另一条路上冲了出来：“千叶树，你听不懂我的话吗？那我就说得更明白一点。岩田是我的，我从8岁就开始喜欢他了，我比你喜欢他多过千倍万倍。”
　　千叶愕然地看着她。后来她想，如果她有中岛真由美十分之一的勇气，她的人生就不会一团糟了。

　　“中岛，你适可而止吧。”岩田守说。
　　“守，她不会真心喜欢你的。”
　　“那又怎么样呢？关你什么事？我最后说一遍，你要是再这样，我们就绝交了。”

　　这句话对中岛真由美有着无法预计的杀伤力，她的脸顿时变得苍白。千叶在一边看着，不由觉得颇为不妥：“岩田！”
　　岩田守并没有停下来：“我真的很喜欢打篮球……还有，不管怎样，我都不会因为从小认识你，你又对我好，就接受你。绝对不会。”

　　中岛真由美吃惊地看着他。以往，因为明白她是出于关心他，岩田守说话时总会留着三分余地，可是今天的他，说出的话却显得无比生硬决绝。她恨恨地看了千叶一眼：“岩田守，别后悔你今天说过的话。”她说着跑开了。

　　岩田守看着她跑开的身影，心里也很不好受。他转过身，满脸歉意地看着千叶：“千叶，对不起。”
　　千叶摇了摇头：“我没事。”
　　“走吧，练习就要开始了。”
　　“好的。”俩人一路无话到了体育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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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岩田守回到家里，岩田惠一看到他，劈头就说：“哥哥，你怎么能那样对待真由美？”
　　“我也不想。可是，她太过分了。”
　　“可她喜欢你。”

　　“但我不喜欢她。这不能勉强。”
　　“或许千叶也这样想呢？她之所以没有直接对你说，可能只是不想伤害你。”
　　“我又没说千叶喜欢我……可她不喜欢我，并不代表我要喜欢真由美。这是两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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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上旬的一天晚上，千叶回到家，看到山田樱子坐在客厅里。
　　“樱子，你来了。”
　　“嗯，很久没见了，想找你聊聊天。”

　　自七月上旬那次争论之后，三个多月以来，她们表姐妹俩都没怎么见面。所以，今天，看到山田樱子竟然特地跑来找自己聊天，千叶不由觉得有些奇怪。
　　看着山田樱子，不知怎么的，千叶突然想到了上原阳一。她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想到山田樱子每天都可以看到他，她第一次产生了一种羡慕的感觉。

　　可是，在捞金鱼的店铺里邂逅的那个夏日祭的夜晚，上原阳一淡漠至无视的表情，以及那个叫今井幸的美少女，一直在她的记忆里挥之不去，所以，这些日子以来，她一直都避免去想和上原阳一有关的事。同样的，在那晚之后，上原阳一也没有再找过她。

　　“近来学习怎么样？”
　　“还不是那样……不可能变得更好，只可能变得更差。”山田樱子漫不在乎地说。
　　“樱子，要我帮你补习吗？”

　　“不用了。我对学习深恶痛绝，再补也无济于事，只会浪费你的宝贵时间。树，虽然我的学习成绩远远不如你……”山田樱子凝视着她，“不过，我对上原的喜欢程度，肯定远远在你之上。”

　　千叶沉默了片刻：“其实，你没有必要在我面前说这种话。上原喜欢的并不是我。夏假时，我见过他的女朋友了。”
　　“女朋友？他的女朋友不就是你吗？”

　　“这怎么可能？我已经一个多月没见过他了。”
　　山田樱子神情异样地看着她。
　　“你怎么了？”千叶被她看得有些发毛，于是问。
　　“没什么……那么，我想，上原当选为我们学校新一任学生会主席的事，你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