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罪》十时墨

11、第 8 章

　　“零，好好休息！在我再来之前，不准忘记我!”

　　低沉的声音显得有些遥远，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里回荡着。西野零想不起那嗓音的主人是谁，却声音的霸道却让他在目不能视的黑暗中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感觉到额前的发丝被人撩起，额头被柔软的东西轻轻地碰了一下，微凉的温度贴上他的掌心，让他舒服得嘤咛了一声。

　　舒服的温度离开了，西野零挣扎着想要睁开眼，身体却像被无形的丝线束缚着。全身的骨头似乎被车碾过一般的酸痛，鼻子被无形的手紧紧地捂住，喉咙犹如被熊熊的烈火灼烧着，四肢僵硬得无法动弹，只觉得整个人时而被拉进冰冷的海水里，时而又被推进了灼热的火堆里，头痛欲裂的感觉让他忍不住痛苦地呻|吟了声。

　　“唔——”

　　长长的睫毛微微地扇动了几下，西野零从睡梦中幽幽转醒。有一瞬间的恍惚，让他一时间无法分不清自己身在何方。

　　稍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但从四肢八骸传来的酸痛感让他忍不住微蹙起双眉，手臂隐隐作痛钝痛，之前被打倒的地方被柔软的纱布包裹着，敷了药的地方有些发凉，与喉咙内部灼热的疼痛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他不舒服地咳嗽了一声。

　　双唇张合了几下，声音似乎被哽在喉咙，只能发出粗沉的呼气声。

　　“零少爷，醒了？”冷冰冰的声调，那个总喜欢大呼小叫的医生此时是难得的冷静，却让西野零白白地冒了一身冷汗。

　　“医生……”发不出声音，西野零无声地唤着，嘴巴微嘟着，伸手拉了拉坐在床边居高临下看着他的医生的手，手背上贴着白色的胶布。明显是已经输液完毕了。

　　“零少爷，你还记得之前答应过我什么的，对吧！”对西野零犹如被抛弃的小狗那般的模样视若无睹，宫崎武对于西野零不时偷溜出去然后拖着病体回来的举动已经不想再动怒了，一个月前眼前这个小屁孩还再三保证不会再偷溜出去的，结果现在不单只是生病了，还被不良少年打伤了手臂。

　　好看的双唇微抿着，宫崎武生气得想把只会装可怜的西野零吊起来狠狠地抽一顿。想要甩掉他拉着衣角示好的手，最终还是不忍心。

　　“医生……”喉咙发不出声音，西野零急得眼眶周围微微泛红。一本笔记本被丢了过来，西野零抬头看着宫崎武，却看到他故意别过头，委屈地扁着嘴。手还是有些无力，西野零艰难地从床上坐直身子，抓过被宫崎武丢过来的笔记本，认真的写下他想要说的话。

　　“医生，对不起！”

　　还没写完，就听到宫崎武冷哼了一声。笔尖一抖，字有些歪斜了。

　　“我记得答应过医生不会再偷溜出去的。可是……”很多话堆积在心底，西野零却不知道要怎么说出口。

　　14岁的他已经懵懂的知道一些事情，虽然旁人不说，他还是隐约的觉得医生跟父亲的关系有些特殊。

　　每次父亲回来的前一天，医生总会心情特别愉快。若是父亲回来的时候，他碰巧生病了，平时总会守在他身边的医生直到天亮的医生会换成佣人，而且接下来一天都不会看到他。

　　医生对于他而言，感觉跟哥哥一样，但因为跟父亲那种特殊的暧昧，西野零不知不觉地就把医生当成母亲来看待。

　　咬了咬唇，西野零低低低咳嗽了几声，握着笔的手有些抖，却不知道要怎么下笔。

　　坐在一旁的宫崎武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西野零的侧脸。因为先天问题，已经14岁的西野零看起来有些小，从小被西野总一郎保护得很好的他总是安安静静的，没有半点被宠坏的孩子那般的坏脾气。黑白分明的双眼总是像无辜的小鹿，可怜兮兮地看着你。眼底永远写满对外界的好奇，单纯如孩子一般，只要对他付出1%的好，就会100%的回报你。

　　刚开始的时候，心里有些排斥这种不谙世事的温室小花。结果在日常相处中，逐渐地感觉到这孩子的好。隐约地觉得西野零是觉察到他跟他父亲之间的一些事，但西野零选择了保持沉默，没有半点抗拒厌恶的，相比起其他佣人他与自己更亲近些。

　　想到这里，僵硬的面部线条松动了几分。宫崎武伸过手握住西野零的手，还是有些滚烫的温度让他心底一阵发软。

　　“零，你是不是觉得寂寞？”看到西野零呆若木鸡的表情，怒气不知不觉消退了几分，声音微微放软，目光带着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的慈爱。

　　被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心弦被宫崎武的一句话触动了，西野零眨了眨眼，把漫上眼眶的水汽逼了回去。

　　轻轻地点了点头，低垂着眼睑不敢看宫崎武的表情。不敢给任何人造成麻烦，虽然几次偷溜出去玩耍的结果是让整屋子的人鸡飞狗跳的，但西野零心底还是不想让别人为难。每次看到医生因为自己的任性而被父亲责怪时，心里总是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零，我找个人回来陪你好不好？”看着西野零垂得低低的后脑勺，忍不住伸手想要摸他的头发，但手在离西野零头顶还有几公分的地方停住，犹豫了几秒后缩了回去。“我找个跟你年纪相仿的孩子回来陪你，那么你就不会觉得寂寞了。”

　　听到宫崎武的话，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雷克斯的样子。雷克斯似乎比他要年长一些，但因为外国人的外形体格跟亚洲人不同，所以西野零看不出雷克斯的实际年龄。不过高大强壮的雷克斯却是他一直憧憬的那类型。由于他的体质不好，比同龄人显得瘦弱一些的他被雷克斯轻而易举地抱起，从学校走到家里还不觉得有多困难，就这点大概是他做多少锻炼都无法达到的效果。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海徘徊着，西野零忽然想起他是被雷克斯以公主抱从学校走回家里，20分钟的路途足以让住在附近的人围观。

　　有些后知后觉的涨红了脸，西野零懊恼得想挖个坑把自己埋掉。

　　“雷克斯……走了？”宫崎武的提议完全被西野零抛之脑后，现在他只想确认雷克斯的去向，心里不知是期待再见他一面还是不要再见到他。

　　看到西野零的问话，宫崎武不禁蹙起眉，心里有些受不清的不悦。

　　“那人送你回来后就走了。”想起雷克斯在离开时在西野零额头亲吻的那一幕，宫崎武隐隐有些不安。

　　直觉雷克斯并非普通的外国游客，他身上的气质已经谈吐都不是一般人所拥有的。身为西野参议长的长子，西野零还是尽量避免跟来路不明的危险分子交往甚密比较好。

　　抿了抿唇，宫崎武暗暗地在心底下定了决心要让西野零把只有一面之缘的雷克斯抛之脑后。

　　“零，不早了，乖乖吃完药再休息一下。”递上药跟水杯，看着西野零乖乖地把药吞进肚子，然后强势地将他摁回床上，随便帮他掖好被子。“如果下周末你的病好了，我带你去赏樱吧。”

　　思想单纯的西野零听到宫崎武的话，很快就把满脑子的想法抛之脑后。还没有病愈的他确实有些乏了，药效很快就生效，模模糊糊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