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们终将远离青春》韩依绗

5、Vol.05 「你将在哪条河边照亮容颜 我将与谁度过明天」

　　一平一直都觉得“第六感”这件事是有理可据的。

　　就像现在，沢田纲吉重新坐回她面前，一脸竭力掩盖却还是被看得分外清晰的凝重，仿佛在为他自己的语言寻找一个有径可破的出口。一平好像已经明白了些什么，却还是攥紧了双手，直到亲耳捕捉到某个词从沢田纲吉的口中说出来，她一直刻意表现得无比镇定。

　　其实细心想想的话，很多事情在发生以前都是有迹可循的。而这些事情的区别不过在与有的时候我们发觉了那些迹象，然后幸运地阻止了某个事实的出现，另一些时候，我们浑然未知，直待多年以后才因着彼时的疏忽留给了自己无限的懊悔。

　　一平想，大概还有一些时候，就是像自己现在这样吧。

　　她不是没有料想过离开并盛以后会发生什么的。

　　她的确小，离开的时候都是整个彭格列当中乍看上去最需要保护的一个人——但是她却多么想保护要保护他们的那些人。

　　这份心情从未经由她口表达出来，因此言辞委婉地劝她离开的沢田纲吉不懂，在她一再坚持之下勒令她离开的狱寺隼人不懂，屉川京子也不懂。

　　——可是一平到现在都清清楚楚地记得，在那样一个束手无策的境地之下，临走前一天的晚上，有个少年曾经不顾休息大半夜爬窗户闯进她的房间，斩钉截铁地告诉她：「我懂。」

　　那时她还为这闯入者的到来吓得惊魂未定，方才魂不守舍地收拾着的衣物顿时散落了一地，她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眼前这个从窗外轻盈地跳进来的少年。

　　蓝波还是顶着那头蓬乱程度胜过稻草的头发，即使与自己勉强算是「交往中」却也从来不顾形象，皱皱的白衬衫连领口都没有翻好。
　　他的表情也是懒洋洋的，永远一副睡不醒的样子，以至于一平那时迷迷瞪瞪地想着他是不是梦游游到自己这儿来的。

　　可是他的声音出奇坚定。头一次不是一股与表情保持统一的慵懒味道。一字一顿，一平听得格外清晰。

　　他语气铿锵，于是那一字一句便也铿锵地敲在了一平心上。

　　……

　　一平脑海中回播一般地放映着那些画面，在心里不停重复着那两个字。
　　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

　　分明是那么温暖的话语，却在说出口的一刻就让一平预知到了离别。

　　蓝波只说他懂。没有承诺，更无誓言，他明白她的心情，却还是只能在这份明白与懂得里添一笔不容置疑，那一笔表示她终归要离开，正如他终归是保护别人的人。

　　沢田纲吉还在说些什么，她已听不到了。

　　——不是单纯的短期不能再见，而是我回到这个城市，这里却已成为了曾有你的城市。

　　——可笑的是我明明已经错过了见你的最后一面，却在来时还等待着再见。

　　「……一平，你别哭啊。」

　　闻声她才反应过来，望着沢田纲吉焦急的样子，她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一手的冰凉让她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没出息啊，一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