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觅 密》乱世虺鸦

24、妖之一族

　　一堆篝火熊熊燃起，枯枝烧得噼哩啪啦响，宿削了些鲜苔丢到火中，又将几片干枯的红色叶子抛进去，叶子冒出刺激眼睛的红色浓烟，发出刺激而古怪的味道。

　　“原来主人的时间被迫停止了。”宿用树枝拨了拨红色叶子，让它燃烧的更厉害，浓烟飘得更远，慢慢接近的毒虫立刻远离他们，“我只负责死亡和引路，预言是命的工作。”

　　“预言？”商白玉不习惯刺激的味道，浓烟熏得眼睛胀胀涩涩的难受，坐在旁边的命递给她一个刻有三弦的褐色木杯，水的颜色是暗金黄色，她喝了一小口，舌头尝到一种奇怪的酸酸甜甜的味道，分辨不出是什么，里面还有某种水果的混合味道，这种味道让她回想起酒吧里的鸡尾酒。但这杯酒感觉更甜，更酸，味道更古怪。“轮回说你们知道恢复的办法，是指预言？”液体流到她体内，感觉舒服多了。

　　“我无法解除主人体内的封印，那也不是我的工作，我只能预言，提供正确的线索，引导主人去寻找。”命伸出苍白的手，青色血管在火光的照耀下一清二楚，在血管内流动的血液并非红色，而是一种刺眼的白。“如此而已。”

　　“什么线索？”搁下杯子，脖子上痒痒的，这个轮回，遇到宿•命后就一直龟缩，这算不算逃避现实？商白玉揪出藏着不肯出来的少年，他人形化后有些紧张地瞪着冲着他诡笑的宿•命。

　　“嘿嘿。”宿一弹耳朵，轮回几乎跳起来，差点踢翻火堆。

　　“别紧张，别紧张，老朋友几千年没见了，我挺想念你的，我们来叙叙旧吧。”

　　“谁要跟你叙旧！”轮回白眼一翻，跟他叙旧？除非他疯了！

　　“不要这么冷漠嘛，小轮回笑起来比外面那些女人好看多了。”宿可是很喜欢这个魔和兽的混血少年，从主人捡他回来那天起，他就老围在主人身边转来转去，一刻也不离，谁也不理，谁也不看，像只戒备心强烈的小兽不敢松开母兽的手，拼命抓紧。

　　“你！”手掌抬起，掌中隐隐浮动黑色光球。竟敢把他比做女人！他以为他不会对他动手吗？
　　“安静，轮回。”商白玉皱皱眉，轮回一顿，勉为其难地收手。“继续。”

　　命收回视线，接着先前未完的话。“主人知道三只眼的巴别鸟吗？”

　　“三只眼的巴别鸟？没听过。”商白玉摇头。

　　“巴别鸟的体型如巨人般庞大，它的爪子如刀剑一样锋利，它的羽毛像蓝色电光一样闪耀，它的叫声如雷声一般响亮，它的眼睛比钻石更灿烂美丽，而巴别鸟中间的眼睛叫做生命之眼，茶榴石的颜色，宝石里面跳动着乳白色的火焰，那是巴别鸟的生命之源。”

　　商白玉听入迷了，犹如上古神话的生物在原来的世界是不存在，难以想象的。

　　“生命之眼不仅可以让凝固的时间再度启动，还能起死回生，把宝石放在死人冰冷的胸口，等到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他就会复活，而那块宝石会变成灰色，蒙上一层暗影，和被盗取了生命之眼的巴别鸟一样，失去生命。”

　　“如果我想恢复为正常人，必须杀了巴别鸟，摘下它的第三只眼，你的意思是这样吧？”命说完后，商白玉懒懒靠在轮回身上，把手放在火上烤着，似在思考又似在询问。“只怕生命之眼没到手，我先送命了。”

　　假若世上真有巴别鸟这种怪兽般的生物，以她人类之身去跟它搏斗，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不，巴别鸟已经绝种了。”命瞅了宿一眼，宿尴尬地别开脸。

　　“绝种？”意外的答案令商白玉抬起头，眼尖地发现宿煤炭似的黑面皮上浮现出心虚，“为什么会绝种？”

　　宿嘿嘿地弹弹耳朵，命弯弯唇角，“有回我们迷路了，方圆百里没有一个人，我们饿了好几天，正好碰见从上空飞过的巴别鸟，宿建议我们把巴别鸟吃掉，现在想起来，那只巴别鸟好像是世上最后一只。”

　　最后一只？商白玉错愕不已，他们把巴别鸟吃了，那生命之眼呢？

　　“啊啊！”轮回显然跟商白玉想到同样的问题，跳起来大叫，“那生命之眼呢？”

　　宿•命面面相觑，宿弹弹尖耳朵，干笑两声：“嘿嘿，那东西只能看不能吃，拿着也没什么用，当时没想到主人会需要它，就随手一扔……不记得了。”

　　“随手一扔？”轮回黑线，商白玉笑出声。

　　夸张的动作之外，宿•命也挺可爱的。

　　命拿出水晶骷髅：“主人忘了我是预言者么。”双手放在骷髅上，水晶骷髅发出七彩迷离的光，两只空空的眼洞像会说话，里面的火焰跳跃不停。“世上唯一一颗生命之眼在西方的沙漠，它这样告诉我。”见商白玉不语，命露出了然的神情，单手放在胸口，虔诚地低下头，“主人，请相信我，我们是达奇一族。达奇一族在妖族中专门司掌祭司和预言，我的预言不会错，就像我从不说善意的谎言。”

　　“宿和命跟轮回一样，都是异类呢。”她垂下眼，燃烧的火焰在她瞳中晃动跳跃变幻莫测，似笑非笑的口吻轻柔如春风，黑玉的眸子却浮现出冰冷的邪魅，令人窒息的杀气从她身上散发出，一点一滴渗入在场的三人心中，有如浸在冰水中，他们不由自主地抖了抖。“你们是妖是魔，为何而来，跟着我，叫我主人有什么样的理由和企图，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都不关心，但是——”她不介意他们是什么人，但会怀疑，她确信在以前从未见过他们，他们一个一个集中到她身边来，带着某种熟悉而怀念的感觉，说是巧合未免过于牵强。“倘若我察觉到你们对我有威胁，魔也好，妖也好，为我付出再多也好，下场只有一个。”

　　她从不无条件信任任何人，想得到她的信任，就要付出能让她信任的东西。而这些，是身为商人必须具备的素质，商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一切建立在各自的利益之上，但，正是这种游戏规则，她才能玩得尽兴。

　　“主人，我们永远不会对你不利，也决不背叛。”宿•命站起来，左手捏成拳搁在心脏部位，弯了弯腰，神色庄严。“以达奇一族的骄傲和尊严，向引领我们的喀佧佤星起誓，请主人相信我们的心意。”

　　轮回骇然，向喀佧佤星起誓是达奇一族最神圣的誓言，一旦背弃，喀佧佤星会降下金色电光，背弃诺言之人不仅要忍受七天七夜的电击而灭，□□死亡后，魂魄将被送往死亡神殿的噬魂池拘禁，日日夜夜承受噬魂之痛，如万箭穿心，万虫蚀骨，直至魂飞魄散，永难凝聚重生。
　　至高的神圣，残酷的惩罚，所以，妖族中人从不轻易发誓。

　　“那好，我们明天出发去西方沙漠。”面对宿•命的誓言，商白玉并未有任何表示，只是笑吟吟看着比早上显得正经认真的黑白无常，轻松地拍拍手。“有没有吃的，我饿了。”

　　宿•命愣了愣，他们这位主人虽然有点改变，就某些地方而言仍然同以前相似。前一秒让你如坠冰窖，感觉死亡的接近，后一秒就让你如沐春风，跟死神擦身而过。

　　“主人，我说过的，有了我们，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命，让主人看看我们的本事。”宿笑嘻嘻地弹弹耳朵，细细的眼睛眯成缝，黑漆漆的面皮上有抹得意。

　　“嘻嘻。”命的手掌在空中抓了抓，抓出条巨大无比的腿肉放在火上烤，嘴角弯弯，笑得诡异。“主人，巴别鸟的肉是人间极品，特别是它的腿，嚼劲十足，是我们为主人准备的手信，我敢保证主人一定会爱上它的滋味。”

　　“哦——真是令人惊喜的礼物啊。”这两人拿巴别鸟肉当礼物，怎么不干脆把生命之眼当礼物送给她，可以省很多麻烦。闻着香喷喷的肉味，一个疑问油然而生。“这只腿，你们放了多长时间？”听他们口气巴别鸟似乎已经死了很多年，那这肉……

　　“我想想。”宿弹弹耳朵，仰起下巴很用心的回想，“好像是四年前……不，也许是七年前……也许是十年前……”

　　“也许更早，我们记不起来了。”命将火势稍微加大点，这样烤出来的肉会更香。

　　轮回翻翻白眼，几千年了，两个家伙还是不长记性。

　　“辛苦你们了，我突然又不饿了。”放在火上烤的肉飘出令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商白玉却没有一点想吃的欲望。想想看，搁了十年或者更久的肉，那能吃么？就算肉质依然新鲜，味道也不错，她始终不放心，吃下去拉肚子是小，说不定会死人的，她不想死得这么丢脸。

　　“真的很好吃哦，主人。”
　　“主人，尝一口吧，不吃会后悔哟。”
　　“不了，你们自己吃，我不饿，一点也不饿。”
　　“主人——”
　　“主人——”

　　黑白无常哀怨的看着她。

　　“呵，呵呵。”

　　“玉，有人过来了。”轮回间接替商白玉解了围，他都受不了宿•命的变态加没神经，别说主人了。

　　“嗯？”

　　商白玉笑声一顿，前方隐隐约约有三条人影向这边走来，黑夜的笼罩让周围的景色变得模模糊糊无法辨认，看不清楚他们的样子。

　　这时候，命放下手中的肉，抬起头，看着夜空。

　　夜空中充满了光，扭曲纠结，闪烁摇曳，缠绕旋转，不停地变幻着、脉动着，白色的光，绿色的光，紫罗兰色和红色的光交错闪现。

　　“邪恶即将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