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登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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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注孤灯盏天明，榆木车轧折过流水地，嘈杂几声横过闹市，两匹瘦骡快驱急赶，停至归处。
此次名为寻访实为打杂的无聊事也就此歇罢。
郭碧轸倒开心满怀，与祝家少爷攀谈良久，暗觉二人竟如此合拍，想来这般不过是顽童的年纪，索性二人便交心般的向对方诉了衷肠苦胆，自诩为知音二字，此类架势几近感动涕流。
而一旁的阮香君则负责看火，他今日回家就可登台，也不枉自小勤练的劲头了，他年纪虽也只比郭碧轸大个一岁，也算小的，然而看起来却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
在戏班内苦练了许久，教他的也是个老师傅，年前辞世了，想来戏班也一时间难无这般的技术精湛的人，于是阮香君作为老师傅的半个学徒也凑巧沾连了些气儿，戏班也颇为器重起来。
阮香君此刻委身曲坐于栗梅缎面的圆垫上，比着玻璃砖镜描摹起妆来。此刻戏班后室壁上覆了盏绿色老料的吊灯，此刻斜披一簇昏黄的光来，稍为敞亮的房舍立着几个人，两排用木柄架起数十件华裳艳裾，往常时候总同师傅一起，无外乎帮忙打杂诸如此类小事，然而如今却也能这样做当局者，实在难掩高兴。
“起来起来，替你套戏服。”阮香君正捻着细毛笔，却偏巧遇上提了戏服侧身倚在雕花靠背椅上的郭碧轸。
“你等等，马上就好。”阮香君从大方镜子内里瞥见郭碧轸的身影，颇为无奈的笑起来。
他眉眼细长，两眼黑白分得极为分明，此刻粉面盛妆，敷白的唇沟被挑得深且清晰，这么一笑，便钩挑出万般的风韵来，然而细看，却也稍夹几寸戾气，显得颇为凛然肃杀。郭碧轸有些发怔，一息三刻回过神来，心说这人也真好看，拍拍大氅内里的几掸尘，赶忙披上去。
一时间无话，郭碧轸忙凑头搭上去：“师兄，你这次可风光了。”
“才没有这些事，不过我遭了好运罢了，你要想，好好苦练，没准哪天成个角儿，那可就风光了。”阮香君虽然这般说道起他师弟来，似乎是一派谦虚的托词，很有副端着的架势，然而神色上却不然，他此刻的喜气不言而喻，又稍有希冀的模样。
“哪里来的话，我往后要跟着师兄混饭吃，一辈子。你可不许嫌我”郭碧轸屈膝半蹲着，拨弄起阮香君半披的羽缎，轻松且细心的打理着，忽而颔首抬额，睁着一双眼认真地望向阮香君，眼神极为坚毅，不像是玩笑话。
半壁云光撩开，折身沥过乌木轩窗，劈头照来，阮香君闻声颤了颤，半侧着身子回眸望向他的师弟，他的师弟穿着副烟灰的单衣，日头偏西，届时沾了几笔微醺的暖意，烘得阮香君满颊通红。
“嗯，和我混，一辈子。”他戏弄似的捏着师弟稍显细白且肉感的脸，脸却一副庄重的模样。
“嗯？”阮香君顿了半响，才瞧见一只光影游离之中的粉嫩圆胖的手捏住他的耳垂，忍俊不禁。
帘外金赤的铜鼓四起，满座衣冠。
阮香君这厢披袍单身立起，撩开裹珠红帘，且走一遭。然而他这厢正坦然自若地挺直腰走上前去，却逢变端。
正厅之内，八方天中，先是听闻细琐且慌张的耳语，继而是沉重而肃然的脚步声，转耳是军帽重扣在木桌筵席之中的声响。阮香君半卷珠帘，步伐一滞，他此刻枯瘦的手忽而停住，发起抖来。
“......奉命巡查”
“警察，警察”
“早知道就不来了，老头子，扫兴了吧？”
“嗨，这么些个玩意儿，就消遣，没事儿。”
“散了，都散了吧，快点。”
满堂佳座空，逶迤几寸白瓷盘。阮香君折起手来，想要迈出去，然而半步也迈不开。忽而听闻一声响，一列白盘被打翻在地，先前的客人倒是簇拥而去，然而此刻的警察却鱼贯而入。阮香君脸色发白，攥紧了红帘帐，嘴唇紧闭。
“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我们没有犯事。”他终究冲出去，慌张地望向他们，后室的人闻声挨过来，郭碧轸也偏头凑过来。
“我们怀疑你们戏班与祝隼京合作走私不当货品，这是我们的证件，烦请诸位同我们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登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