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子成说（命运）》青木初九

11、走近，走进

　　回到家中，沈碓仰头躺倒，陷进沙发中，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天色渐黑，肚子开始抗议。沈碓起身，进厨房翻翻有什么可以煮的。
　　三十分钟之后，土宾蹲坐在椅子上，对着桌上两盘难辨原料的黑暗料理默默别过头，表示目不忍视。
　　沈碓托腮沉吟，良久霍然起身，抓起车钥匙快步往外走。
　　“土宾，在家等我。”
　　等我把她接回来。

　　钱欢欢在自己房间听到隔壁双玥手机响起来，她有非常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贴墙~！ 模模糊糊的声音——
　　“……嗯，什么事？”
　　“……怎么回事？
　　“……那好吧……”
　　一拉开门，钱欢欢实实堵在门口：“干什么去？”
　　“钱欢欢你知不知道某些时候你根本不像学富五车的海归？”双玥扶额，好心点明，“——根本就是女流氓。”
　　“管它像什么！”钱欢欢长臂一甩，“又是老板召唤吧？不许去！”
　　双玥沉默了几秒，似是在认真考虑，随后世界重新运转：“如果你不拦我，或许我会考虑下前账一笔勾销。”
　　血淋淋地直击要害啊！钱欢欢咬着嘴唇哽咽着让路。
　　双玥无奈：“钱欢欢，你不去学表演真是屈才了。”
　　“可是这一次又是什么事情啊？！小玥玥你不能为着一个男人就抛弃深爱了你二十五年的姐姐！”钱欢欢尾随双玥至玄关，一路歇斯底里地飚着。
　　而且这个男的我特别不想他好过~！
　　“不好意思，二十五年前我还没出生。——说是家里的哈士奇生病了。”
　　“啊！他家狗病了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是啊，跟我有什么关系？停下动作开始认真思考这个问题，继而绽开一抹笑容：“因为它，很好玩啊！”
　　钱欢欢彻底被震到，以至于双玥带上门之后还愣了好几秒才回过神。
　　那样清浅无虑的笑容，真是好多年没看到了啊！
　　也许，这样真的是最好的了吧。能给她带来真正快乐的人，并不是随随便便就有的。
　　但是但是！小玥玥啊~你怎么就不能专门为老姐露一个那种笑容啊？！真真不甘心哪！死不瞑目啊！！！

　　“要买点什么吗？药或者其他的？”
　　“不需要，一切都准备好了。”
　　为什么觉得，正在开车的这个人，好像并没有自家宠物生病的焦虑，反而还有点……好心情？
　　开门那一刹那，那个茁壮矫健扑上来的身影，说没有惊吓是骗人的……
　　土宾摇头晃脑，难掩兴奋。
　　“它大概刚刚听出了你的动静，就在门口候着了。”

　　双玥坐在沙发上，捋着土宾的浓密的毛发出神。
　　被骗了？但是……心里好像，并不生气的感觉……
　　厨房“嗤啦——”一声，巨大的动静拉回了双玥的思绪，连忙起身查看状况。
　　沈老板围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围裙，灰头土脸地对付锅内一条正在蹦跳的鱼，样子实在滑稽。双玥一勺清水加进去，果断盖上锅盖。
　　但是，这是……
　　透过透明的玻璃锅盖，能清楚分辨出那是条鲫鱼。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此刻它正优哉游哉地在锅内游动~（！）
　　原本以为只是开膛破肚清理过的鱼神经未死全，受热刺激蹦跳几下，没想到根本就是……
　　双玥缓慢转头，艰难开口——
　　“你有吃，过带内脏和鳞片的鱼吗？”

　　最终还是得双玥来，捞出鲫鱼，仍放回水池里养着。又从冰箱里拿出冷冻鸡肉解冻，而后开始清洗球菜，切好下锅。
　　沈碓解下自己身上的围裙，帮她围上。笨拙地系好一个蝴蝶结，双手却是未收回，绕到前面轻环住柔软纤细的腰肢，头枕在她的肩窝里。双玥实在未料到他这番动作，差点握不住锅铲，僵硬着身子呆站着。
　　良久，认命而无奈地叹息一声，提醒道：“菜要糊了。”
　　“怎么办，有点不想放你走了……”沈大老板实在狡猾，懂得徐徐图之，更懂得一鼓作气。

　　最后坐上餐桌的，有沈碓，有双玥，还有土宾。
　　土宾对面前的可乐鸡翅始终抱着浓厚的兴趣，它甚至还会像模像样地吐骨头……
　　双玥实在忍不住：“犬类的话……不是应该吃骨头的吗？”
　　“土宾从小吃狗粮，这是第一次吃其他食物，大概，有样学样吧。”沈碓笑着示意自己面前的一堆骨头。
　　鸡翅很好吃~
　　“它，没有生病。”终于是提到了这个问题。
　　“不，他说他想你了。”
　　双玥在灼灼目光中低下头，刘海盖住眉目，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我大概，过两天就要走了。”
　　清凉的声音回荡在略显空旷的客厅里，沈碓收住了笑。
　　是啊，过完年寒假就快结束了——寒假结束意味着开学——开学要上课——上课就没空兼职……
　　呵，可笑他之前还一直说“来日方长”，太过有恃无恐太过想当然！
　　“过两天是几天？”
　　“就两天。” （>_< 够确切！）
　　就算在现在这么情况紧急的氛围下，沈大老板还是不由得无语了几秒。
　　“……开学还有一段时间吧？怎么那么早就要走？”
　　“因为报了一个法语基础班。我明天就搬回自己房子住了。假期算结束，所以工作这边，也可以停掉了。”
　　沈BOSS心理活动——拜托啊，我才是老板，不带这样自作主张的……！
　　放在桌上的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打破了一室沉默。
　　沈碓看一眼来电显示，拿起来起身行至阳台，附带着拉上了玻璃门。沈碓房子的阳台很宽阔，三面玻璃环绕，甚至连门都是磨砂玻璃，又装了窗帘，倒像间小小的屋子。

　　“什么事？”
　　“沈妖孽！你把我妹妹弄哪里去了？！”
　　“钱欢欢，你这蛮不讲理的态度倒是一点没变！我要说我把她吃了呢？你能把我怎么样？”
　　“你！你你！”
　　“我怎样？！”
　　“你要是敢对我钱欢欢的妹妹下手，我绝对不会让你看见明天的太阳！你、你胆肥了就试试！”
　　“大小姐！要是您打来就是因为这件事情的话，我想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根本不必劳心！”
　　“我、我当然不只~是为了这件事情！沈碓你这只妖孽你竟然把我所有的糗事都告诉了Devin！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哦~原来是为这件事情。”沈碓沉吟片刻，“那好吧，我也不介意你将你妹妹的所有过往经历都告诉我。”
　　“……”>_<
　　“约个时间吧。明天下午2点，传奇楼下星巴克，怎么样？”
　　“……沈碓，你是真心的吗？”钱欢欢难得认真下来好好说话。
　　“你说呢？好，那就这么定了！我们明天，不见不散。”
　　被抢挂了电话，钱欢欢难得没去计较。
　　也许，这样真的会对双玥有些帮助吧。将她好好地，完完全全托付给一个对她好又靠得住的男人。
　　——好吧没错，在钱欢欢观念里，沈碓尽管是只妖孽，但也是只非常靠得住的妖孽。只是……这怎么都不算平等交易吧喂！
　　妹妹呀，这可是拿姐姐的血本为你换的幸福啊！你好好担着~

　　再回到客厅，却是看见土宾与双玥正在沙发上玩闹，一派其乐融融……（？）土宾热情地想去舔双玥的脸颊，而双玥开心笑着，各种闪躲。
　　该死的！这小子在干嘛？！
　　沈碓一个箭步冲上前，将土宾扒下来，一把甩到墙角。
　　人家土宾一脸幽怨啊……
　　双玥得以脱身，看着沈碓在自己旁边坐下，一派严肃的样子。
　　“对于你因为开学而暂时离开的事情，我、咳！早就考虑过了……”
　　强调“暂时”（嗯嗯！）
　　“你下半年升大四，也需要实习找工作，这个位置会一直为你保留着。”
　　“这样不行，工作量太大，不是你一个人能解决的了的。还是另外招一名秘书吧。”
　　心疼吗？沈老板暂且先这么认为吧~
　　“我会把崇威调进来帮忙，他原来的工作可以另外招人。公司规模扩张了，是要再招大批员工，但是我的秘书，只有一个。”
　　你明白吗？
　　聪敏如双玥，又怎会不知？
　　一直低着头，看不清表情，沈碓安静等着，等她的回应。
　　从小对一切想要的东西势在必得的人，这次竟也紧张忐忑。因为面前的这个，不是物件，而是从未有过的，如此想要留在身边的人。
　　愿以五百城池，换得一人相拥入眠。
　　“沈碓，你不可以靠我的世界这么近。”良久，清凉的声音终于响起，涩涩的带了沉闷的鼻音。
　　“怎么了？”
　　脑中推演过千百种情况，却是未料到是这样的走势，所有对策无用武之地。终究，还是不行么？
　　“那样如果你也离开，我会因为忘记起初一个人的生活，而不适应。”
　　眼泪滴落在袖子上，很快就被吸收干净，只剩几个暗色的斑点。
　　胸口一阵抽痛，心中却是袪掉大石般轻松。伸手揽过她纤细柔弱的肩，在额发上隐忍落下轻轻一吻：“傻瓜，怎么会呢？”你要走都不舍得放手。
　　不仅要走近，还要走进你的世界，双玥。
　　我来迟了，对不起，让你孤单了那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