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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零零六 ...

  •   胡敏远远的看着红菱磕头,听她说话,话语虽轻却也听的一清二楚,她对比这发生的种种却也理不出一个头绪,只知道这定是不寻常的事情,这个沈小姐定然藏着什么秘密。
      她见红菱回头忙自先回了值班室。
      红菱在值班室辞别了胡敏,原是要把衣服还给她的,胡敏却说:“小姐那件衣服实在破的厉害,回家若是让沈老爷沈太太见到定要追问,不若就将就穿我的吧!”
      红菱想想也不推辞说:“下次请苏医生还给姐姐吧。”
      红菱出了白楼,尤是万分不舍得,一步一回头,她心中难过,她想起沈夫人的话:“你未来的夫家是极好的人家,权势很大,又是嫡长子,你过去了便是当家少奶奶,只一点,这一嫁却有千里之遥。”
      只怕日后是再也见不到母亲了,这一次生离亦做了死别。
      只是路是自己选的,不论选择的有多无奈,总是要走下去,她能在勾栏妓院里长大,并不是没想过也许有一天就步了母亲的后尘,人活着总是要吃一口饭的,母亲没有客人穷困潦倒的时候,她什么没有做过,偷过抢过,她不是锦衣玉食里长大的千金小姐,她是石头缝里长出来的狗一把草。
      车子依然等在草坪上,只是她却不愿意回去,生命向她不可预知的方向走去,她是害怕的,惶恐的,她永远不相信世界上有馅饼往下掉,就像每次肚子饿,只能自己躲到厨房偷吃客人剩下的残羹冷炙。
      空旷的草坪上,箫声由远及近,红菱顺着箫声而去,勾起她遥远的回忆。
      小的时候,母亲不许她学琴唱歌,说这些是下作的人才做的,宁愿她去厨房烧火也不肯她到前头去听曲。
      但是那些曲子不用刻意去听,她都能唱,人人都夸她的歌声美,可是母亲听她唱歌就骂她。
      后来先生来了,先生和伶姨在一起,伶姨是母亲最好的姐妹,伶姨性子泼辣,没人敢欺负她,母亲性子柔弱,但是只要伶姨在一定没人敢欺负她们母女。
      先生是个博学多才的人,先生教她读书识字,教她吹箫弹琴,围棋博弈,先生常夸她聪慧,那是她最开心的一段日子,因为先生的周济,她和母亲过了一段几乎算是快乐没有忧愁的日子,母亲也不会因为她学琴唱歌而生气。
      只是好景不长,先生无力再支撑伶姨和他们的生活,只能孤身远行,后来她也不再抚琴也不再唱歌,她努力的去想办法填饱肚子,母亲继续卖笑的生活,她也渐渐大了,终于知道为什么母亲不愿意她弹琴唱歌了。
      红菱站在那吹箫人的背后,那人的背影极其的清瘦,月光下是一袭长袍,现在已经很少有年轻人穿长袍了,像苏行远不是白大褂就是西装。
      红菱又想起苏行远了,那个遥不可及的梦。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这么狼狈的时候却想起这么一首诗,心中凄苦,却笑了起来,箫声止住。
      那吹箫的人转过身来,面目在月光下不清晰却是出奇的清秀,他问:“笑什么呢?很可笑吗?”
      她因为哭过,眼睛尤是红肿的,那人又问:“你哭过?”
      红菱不答反问:“你在思念谁?”
      他皱眉:“你听得懂?”
      红菱道:“也许吧!也许以前听不懂。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男子不觉也笑了起来:“今晚真是奇遇。”
      男子突然咳嗽起来,红菱问:“你生病了?”
      男子不答,却说:“走吧!送你回去。”
      红菱也不推辞,走到前头,男子跟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宽大的旗袍穿在身上竟是飘逸出尘的感觉,不觉摇头,怎么会觉得她出尘呢!那个张牙舞爪的样子,分明就是尘埃里一颗石头。她和娟娟一点都不像,娟娟太柔弱了。

      红菱让他们在离沈府还有一条街的时候停了下来,那人也不多问,红菱沿着沈府高高的围墙往回走,森森的凤尾在墙头上摇曳,这样静的夜晚,她和母亲作别,那人的箫声仿佛还在耳边挥之不去,天上一轮残月孤零零的挂着,更声由远及近,由近及远。
      依旧从角门进去,上夜的婆子不知在哪里打瞌睡。
      府里一片安静,只看到树影重重,假山堆叠,夜风中,花香静谧,她回房毕竟府中花园内的东角落的假山,却听到假山内有人细细喘息的声音。
      初听还不自知,再听顿时羞的满脸通红,她虽是未出阁的姑娘,却是那种地方长大的,耳濡目染也知道假山里面在做什么,正预备逃离却听到有人细语。
      “大少爷……”
      “红鸾……”
      红菱吓了一跳,竟是太太房里的红鸾和沈家大少爷,红菱怎么也不能把红鸾那么高傲的人和假山后面的人联系在一起。
      “虽说妈暗里同意了把你给了我,只是终究要等我续了房才能纳你,你也不要着急,续房的事还要我爹说了算,等我一续了房立刻问妈讨了你。”
      原来这沈大少爷是成了婚的人,夫人也是门当户对的侯门千金,可惜成婚几年一直未能生育,不知道求了多少神拜了多少佛,看了多少医生吃了多少药,终于成孕,谁承想,合该这大少奶奶福薄,难产一尸两命。
      “我已是少爷的人了,不管少爷真心也好假意也罢,终归是非少爷不嫁的。”红鸾回道。
      “我又怎会对你不是真心?”大少爷发誓,又道,“那我以前就喜欢你,你怎么就不肯呢?现在却肯了呢?”
      “以前有少奶奶在,我即便是一个丫鬟也是太太身边一等一的,岂肯与你不明不白。”
      沈大少爷笑道:“现如今还不是一样。”
      红鸾倒不答他,过了许久方才悠悠叹了口气:“倒是可怜了三姑娘!”
      红菱听到提起她,更是屏住呼吸,停住脚步,留神听。
      但听沈大少爷道:“好端端的怎么替她叹气气来了。”
      “还不是你们沈家造孽,我看三姑娘也是个好端端的姑娘,偏要送去给个要死的病鬼冲喜。”红鸾的口气倒有几分打抱不平。
      红菱顿时觉得浑身冰凉,不知道身在何处,她原想没什么好事能轮到她,却不想是给一个将死之人冲喜。
      凝住心神,侧耳再听。
      “这也怪不得老爷太太,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你不知道,张家节制东北三省,实则北方诸省皆受他号令,他家上门提亲,一来不好拒绝,二来我爹也舍不得这门亲事,爹要竞选下一届的财务总长……跟你说这些做什么,说了你也不懂,哦,对了,你可不要到处乱说,太太虽然宠着你,什么事情都不瞒着你,却也不是让你到处乱说的,若是传到三丫头耳朵里,这节骨眼上出了什么乱子可不好。”
      “这个我自然知道,我也没有旁人好说,只说给你听听,只是替三姑娘可惜,听说那个张家大少爷已经病得快死了,就剩一口气吊着呢!”
      “说旁人做什么,我们只管我们风流快活就是了,我的心肝宝贝……”
      红菱再无心理他们的偷情调笑,只一径的往前走,差点撞到假山上去,幸而假山里面的人情火正热,不防外面有人偷听。

      红菱回到房间和衣而卧,次日早晨却生起病来了,她这一病倒是害的沈府上上下下慌了神,尤其是沈宏业,一再嘱咐沈太太务必尽快把她的身体调理好,眼见着五月就要到了,可不能因为生病耽误了事。

      苏行远第一时间赶了过来,借着看病的机会,遣开众人,悄声问:“你去看过伯母了?”
      红菱见他神色关切,挣扎着坐起身,心头有话想问他,到了嘴边却又怎么也说不出来,尽想着他和沈云珊一起出门的情形。
      终究只是点头:“嗯,她还好吗?”
      苏行远不愿她在病中担心:“嗯,康复的很好,都不怎么咳嗽了。”又道,“你也没有大碍,只是稍微有些发烧,多喝些水,准时吃药,晚上睡觉要盖被子,让小翠给你熬些姜汤……”
      红菱听他细细叮嘱,心头酸涩又涨开。
      红菱打断他的话:“我累了要休息了。”

      苏行远见她闭上眼睛,脸颊因发烧而绯红,他是从胡敏那里才知道她晚上偷偷去过医院,并且浑身是伤,还未来得及细问就听到这里传来消息,她生病了,让他过去看看。
      他未及思考背上药箱就往外跑,还是胡敏给他喊了一辆三轮车,他竟是慌了神,他从来镇定自如,这样的慌神还是头一次。
      他明明看到她眼中的凄楚,牵扯得他的心揪着的疼,他知道她看他的眼神,他也知道沈云珊看他的眼神,他一直在逃避,逃避什么,逃避这份感情可能带来的艰难,他是懦弱的,也许她可以要求他,可是她从来没有,她闭上眼睛不愿意看他。
      苏行远仍是问:“你身上的伤怎么样?还疼吗?”
      红菱疲惫至极,即是不可求,何必要关心呢!豁然睁开眼睛:“你到底意欲为何?我的生死与你有何关系。”
      苏行远看着她冷冽的眼神,一时间竟再也无法自控,握住她的双肩:“没有关系,怎么会没有关系?你这样日日夜夜的折磨我。”
      红菱一字一句的逼问:“我怎么折磨你了,你是老爷太太满意的二女婿,我是和别人完婚的棋子,你是从小众星捧月的少爷,我是妓院长大来历不明,你有一个门当户对贤淑美丽的表妹,我有一个不知长什么样病的快要死的丈夫,你觉得我应该要对你怎么样?”
      苏行远看着她,好似刚刚才认识她一样,又好似心痛到了极点。
      红菱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滚,像断线的珠子,但是她不哀戚,也许话说到这里反而好,也断了自己的念想,也看清了这个没有可能的结局。
      苏行远不能说话,他想不到真相竟是这样。
      红菱擦干眼泪:“怎么样?知道了吧!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过是你姑父手中的一颗棋子。”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红菱看了苏行远一眼背过身去闭上眼睛,不再理会。
      话说的如此狠,终究感情是不受控制的,眼泪顺着眼角如线一般往下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苏行远见她闭着眼泪流不断,欲伸手未伸手之际,沈云珊已经进来了。

      沈云珊一进来就觉得哪里不对,看苏行远脸色略显苍白倒像是受了惊吓一般,狐疑问道:“表哥,三妹没什么事吧!”
      苏行远忙站起身,敛了神色,正色道:“无碍,修养两天就没事了。”
      沈云珊又看床上的红菱,却见她侧躺着一动不动,倒像是睡熟了,便道:“表哥,我们前厅去见我妈,我妈很着急。”
      苏行远又看了一眼红菱,见她丝毫不动,终是抬脚跟着沈云珊走。

      苏行远留了药在沈家便以工作繁忙辞别了沈太太回了医院,在办公室里看诊却一直神思不属。
      胡敏几次从他门口经过都看到他无视面前的病人,神游天外。
      吃饭时,胡敏特意端着饭盆邀他坐到角落里。
      “一直看你精神恍惚,难道沈小姐病重?”
      “没什么大碍,不过受了点凉。”苏行远突然记起,问道,“你昨晚值班,今天怎么还在上早班?”
      胡敏笑道:“原来你还记得这个啊!我看你的样子,还认为你受了什么打击呢!”
      苏行远欲笑却始终笑不出来,脑子里始终是红菱闭着眼流泪的情形,那泪水让他心里滚烫起来伴随着揪心的痛。
      突然觉得有人握住他的手,一抬眼却触到胡敏乌黑幽怨的眼神:“行远,你何时才能看到我的存在,我知道你心里只有沈小姐,她的家世自然是我比不上的,但是我对你的心丝毫不比她少半分。”
      苏行远如触电一般把手缩了回来,讪讪道:“胡敏,你不要乱说。”
      胡敏道:“我何时乱说过,从我第一次见到沈小姐,我就知道你喜欢她,可是你知道她身份复杂……”
      苏行远打断她:“你胡说什么!”
      胡敏哀怨看着他:“我不说她,我说我自己,我不相信,你一点都感受不到我的心意,我担心你,才和人换了早班在医院等你。”
      苏行远似乎有所触动,怪不得每次她都刚好和他是一个班。
      苏行远看着眼前的女子,脑子里混沌不开,全是红菱的一颦一笑。
      他说:“胡敏,对不起,我现在脑子混乱的很,我要静一静,我先走了。”
      “我知道,我不会打扰你,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没有别的意思。”
      胡敏看着他高大的背影似乎有些萧索,其实她心里也没有底,这时候说这些话到底合不合适,她是知道他的家世的,也知道他的人品,这样的家世人品是没得挑的,她一向自诩不凡,眼界甚高,上学时便发誓要嫁个好人家,她一向容貌出色,交际手腕也不差,追她的男人很多,只是都入不了她的法眼,恰巧苏行远的出现,让她下定决心锁住这个男人,她一向自信,可是红菱的出现让她顿觉危机重重,才兵行险招。

      红菱的病并无大碍,不过静养两日便好了,倒是病后消瘦,整个人也变得安静了许多,府里的人并不常来看她,只除了沈小五每日下学来看他,沈小五每日里倒是费心搜罗一些笑话说给她听,引她一笑。
      苏行远来沈府看她的时候,她正对着窗练大字,倒是真的沉下性子来练字,其实她原本就有功底,现下又肯用功,哪里有做不成的事,字倒也练的像模像样。
      苏行远站在门边看她,她丝毫未觉,苏行远只觉得她衣袖腰间又宽松了,侧脸更显清瘦,人看起来了倒像是极精神的样子,那安静的气质倒像是换了个人。
      沈云珊陪着他一起来的,招呼道:“琬妹,表哥来看你了。”
      红菱把笔搁下,抬头看向他们,朝他们笑道:“过来看看我的字写的怎么样?”
      苏行远见她笑得极其自然心中倒似少了什么似的。
      红菱的字写的不算好,中规中矩的,但在极短的时间内有这样的成果已属不易,苏行远赞了两句,方才问:“琬妹身体可好了?”
      红菱面上虽做平常,到底心里放不下,见他来了差点笔都握不住,她是女孩子家,话说到那个份上,已是自轻自贱了,如何能让他再瞧不起。
      听得他口中与沈云珊一般的称呼,心里酸涩,倒不由得羡慕起沈云珊来了,她得天独厚,原本该她的姻缘,却因父母疼爱落到了她头上。
      红菱道:“有劳表哥挂牵,我已全好了。”
      这样客套的话,故意互避嫌疑的话听在沈云珊的耳朵里倒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沈云珊道:“我看你们先前也不见这样,现在倒是客客气气起来。”
      红菱笑道:“二姐姐说笑,我们何曾不是哥哥妹妹的客气,我还怕二姐姐多心呢!”
      沈云珊道:“我有什么好多心的,倒是一家兄弟姐妹和和睦睦的才让人开心。”
      红菱向外间唤道:“小翠,还不沏茶来,我们都说了这半天话了。”
      沈云珊听她吩咐小翠的口气,倒像和生病前换了一个人似的,原来那个带些忐忑带些市井气的小丫头不见了,错觉间倒真像变成了大家闺秀的行事风范了。
      沈云珊道:“不必了,我们也该走了,妈让我们过去吃晚饭呢!妈说,若是琬妹的病好了也一起去吃饭。”
      红菱终究是没忍住朝苏行远看了一眼,却见他朝着自己写的字出神。
      “我还是不去了,小翠已经让厨房熬了粥。”
      红菱目送她们出去,一对璧人,夕阳的余晖给他们镀上一层金边,看得人眼前眩晕。
      红菱拿起案上宣纸,纸上写的是诗经的开篇“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惜她终不是他要求的淑女。

      吃过晚餐,却是沈太太让红鸾来唤她,红菱见到红鸾时因她曾为她抱过几句不平倒生了几分喜欢之心。
      红菱随红鸾去了沈太太房中,并无旁人,只沈太太一人正襟危坐,红鸾关上房门,立到沈太太身后。
      沈太太原本闭目养神,此时睁开眼睛,只上下打量她:“这一番调教倒也像个样子了,只是这一病又清减了不少。”
      红菱并不答她的话,只在一边垂首站着。
      沈太太继续说:“没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老爷说要大办特办一番,一来让金陵的名流也认认你,你也认认他们,二来嘛,也让你未来夫家的人见见你,到时候可不要失了礼仪。”
      红菱应了声“是”。
      沈太太端起面前的茶盅,喝了一口茶,又慢慢把杯子放下,继续交代:“你现在是沈家的三小姐,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沈家,再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意轻浮,虽说现在是新时代了,但是女子该守的还是要守,府中有人和我嚼舌根,说你和表少爷走得太近了,可是有这么回事?”
      红菱心里冷笑,我和他走得有多近,可以你女儿和他出双入对那么近?嘴里却说:“我做什么事,太太都看在眼里,何必要来说这些话。”
      沈太太不想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原本要教训的话倒说不出口,她原是听沈云珊说只怕红菱和苏行远有私情,才有今日一说,苏行远是她相中的女婿,岂能被别人抢去了,更何况沈云珊打小喜欢苏行远,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向来是要个月亮摘月亮的。
      沈太太板起脸道:“你知道最好!你做了什么事情我都是一清二楚的,你还要记得自己来沈家是做什么的?沈家可不曾亏待你,你可不要做出忘恩负义的事来,到时候休怪我不客气。
      红菱冷笑道:“沈家自然待我不薄,只可惜……”
      她还欲再说,却看到沈太太身后的红鸾朝她摇手,她话音便随之消了下去。
      她自那日听了壁角,知红鸾是可怜她,免得一时的意气口角惹出是非,最后还是自己倒霉。
      她心存感激,道:“我谨记太太的话便是。”
      沈太太阴沉着脸点点头:“不要给我耍什么幺蛾子,还有,不是你的东西你不要觊觎。”沈太太挥挥手,“你下去吧!明天有裁缝来给你做礼服。”
      红鸾送她出去,对红鸾心里感激,便道:“谢谢姐姐。”
      红鸾却侧过身去,一丝不苟:“三小姐说笑了,奴才又没有帮三小姐,何来感谢一说。”
      红菱被她一说倒是摸不透她的心思,脸上讪讪的,闷声不响的回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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