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桥边，知为谁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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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 4（第四部分）
到家的时候，我自知自觉地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我的预料固然没错，才走到拐弯的巷口，母亲那恐怖的大嗓门吼出的声音如此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朵，就连巷口的风也改不了它的轨迹，削弱不掉些些的频率。
“你个老不死的，一天到晚在家歇着，也不知道给我出去赚赚钱，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孬种！”
我站在门口，放在门把上的手猛然顿住了。
“还有那个不让我省心的女儿，给她上学花了那么多的钱，结果她拿什么来回报我，每次都考成这个样子。我真不想她回来。”母亲的抱怨就像是一把滴着血的刀子，就那样往我的心口上直撞。
不想我回来，那我就不回来了。我苦涩地笑了笑，放下了耽搁在门把上的手。
只是我该去哪里呢？哪里才是我该去的地方呢？我才发现，这偌大的城市，竟然没有我可以去容身的地方。
天空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打在我微凉的脸颊上，很舒服。
我在这儿漫无目的地晃着，我一直都很茫然，丝毫都不知道我在哪里，我又在往哪里去。
走到某个地点的时候，我的腿很自觉地停住了前进的步伐。我慢慢地抬起头，天地间都是茫然的水汽，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又是这个地方啊！我叹了口气，找了一处可以坐的地方，闲适地翘着腿，闭上眼睛，感受着冬雨的洗礼。
这里是一座桥，而在桥的下方，是我们这座城市的护城河，它孕育了我们的文化，也温存了我和张赟良那段初中时光里最最美好的回忆。
整个天地间都是黑的，黑得发亮，黑得透彻。因为是下雨天，桥上几乎连一个行人都没有，唯有偶尔车辆行过带来的雨水飞溅让我觉得自己还身在尘世间。
我站起身，走到桥的边缘，踏上那护栏下面的支撑部位，面对着河水，缓缓地张开了双臂。
那个时候，他对我说，暮西，在这里张开双臂，你会感到飞的力量。
我笑话他毫不顾虑地抄袭人家泰坦尼克号，好不好意思。嘴里虽这样说，但还是依照着他的话做了这件事。我感觉到了飞的愉悦与快乐。可是现在，唯独剩下的却是孤独与茫然。
河面的风迎面吹来，吹起了我鬓角的发。它在我眼前飞舞，阻挡了我往前看的视线。我还想再“飞”的更高一些，遂踩着桥边的护栏，又往上上了几个格子。我任性的笑，想，今天真是一个倒霉的日子呢。
我还想再往上上。只是，腰边的手却阻止了我的肆意妄为。
我的心颤了一下，身体僵硬的厉害。我不敢回头，去打乱这个美梦。
他举起我的腰部，努力的把我向上举，他的声音逆着风传来。
“以后再来，可一定要叫上我。不然，你要是万一骨头折了、翅膀断了，我可概不负责。”
我听着那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泪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如此顺当的便流了下来。风雨和着我的泪，沾湿了我满脸。脸上冻得火辣辣地疼，我的嗓子哽咽的发不出音来。
然而此刻，我却感到心满意足。
不知道就这样过了多长时间，我止住了眼里汹涌澎湃的泪水，用手胡乱的擦了擦，后又拍拍他的手，说：“你，放我下来。”
他戏谑地说：“玩够了啊？”
我被他举在半空中，无意识地挣扎：“喂！你力气大，也不带这样整人的。快点把我放下来！”
他不屑一顾地说：“无聊。”边说边把我放了下来。
我回头看他，他的眉目隐在黑夜里...一瞬间，眼前的黑暗在我的面前化成了一幅幅的光影，模模糊糊的，牵扯出来的是略带着苦涩的回忆。
15岁的花季年纪里，我冲动地不顾我与他身份间的差别，答应了和他在一起。
我得到的自然是我的父母老师们强烈的反对，他也亦然。
互相喜欢自然是希望能得到全世界的支持，而这第一步就是父母的支持。
我知道这不太可能，所以我强迫地安慰自己，反正我就是喜欢他，管那么多七个八三个四干嘛！我一直佯装的很满足，但其实我的心中一直都缺了一块。张赟良也是，虽然他一直不说，但我一直清楚的很。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下去，两个人孤零零的不管其他人的目光。
只是，一切全变了，就发生在那一天。
那一天，我被张赟良的母亲约了出来。我当时心里想绝对绝对没什么好事。但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了起来。
她一直背对着我，我根本看不到她的表情，想不出她心中所想，直觉得心中难受，反而更加紧张。
看，一出场就给了我一个下马威。
我好声好气地说：“伯母，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她转过头来，是一脸精致的妆容，铺面而来的都是脂粉和高级香水的混合味道，那味道确实是令人十分的“动容”。
我皱皱眉头，然后看到她一脸玩味地望着我。我被她看得心里直发毛，缩在那里，畏畏缩缩地道：“不知伯母你有什么事？”
她笑了笑：“不过是一个低贱的保姆女儿，就想攀龙附凤，飞上枝头做凤凰，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那些话就像是淬了毒的药一样，往我的伤口上直撞。我真想指着她那惺惺作态的面容说一句，低贱，谁低贱了，我妈是靠自己的能力干活，怎么就低贱了！可是我不能，我忍住翻涌的愤怒，说：“伯母，我没有想过要攀龙附凤，况且...”
她摆摆手，制止了我的言语。我就那么听话的止住了，瞧，我竟然连一点辩驳的权利都没有。
“不用和我解释那么多，说，要多少钱才肯放过我儿子。”
平常在小言中发生的情节如此融洽的发生在了我的身上，那时候我惊讶与女主的反应，现在才知道那种想要由内而外叹气的无奈，只是不一样的事，我连怒都不敢怒。
我深呼吸一口，平静地开口道：“伯母，这不是钱的问题。不论多少钱，我都不会离开他的。”说完以后，我感觉到我的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说的实在太肉麻了。
她掩住嘴巴，优雅却轻蔑地一笑：“我就等着你说这句话...真让人感动呢。”她陡然挑眉向我看来，“你太天真了，孩子。”
这、这是什么奇怪的反应。我愣了半饷，听她说话，竟然麻木地没有感觉。她说：“不答应我的条件，我保证你以后连见都见不到他！”
她绕过我身边，十分自然地抛下一句话，就走了。
过了很久很久，我才感觉到怕。我安慰自己：不可能的，张赟良怎么会走呢？他怎么能走呢？他舍不得我的！我就这样自欺欺人的勉强着自己的内心。
可是，第二天，我去找他的时候，却再也找不到了。多么可笑，我那是什么自信，竟然相信他会为了我而不听他母亲的话。我算个什么东西，但，但是你为什么一句话分别的话都不愿与我说。
那些曾经的美好我都要求去遗忘，只是，我忘不掉。即使三年了也还是如此。我绝绝对对不要再经历一次那样的痛。
光影渐渐消失，我所要面对的还是现在。
我眯眯眼，不客气地道：“你跟踪我。”
他歪着头：“是谁孤孤单单地在雨中晃来晃去，我担心，就跟上喽...”后又笑笑地道，“我一片真心，结果你就这样质问我，你让我情何以堪。”
我心里一暖，但也还是死撑面子地说：“你少给我打马虎眼...”我看看天色，眨眨眼心虚地说道，“不早了...我得走了。”其实，是我想逃跑。
张赟良伸出一只手，横亘在中间，堵住了我凌乱想逃跑的步子。
我说：“你干嘛？把手放下。”
他邪邪地笑着，嘴唇旁竟然放着明媚的光芒，亮花了人的脸。顿时，我觉得一片天花乱坠，我稳住发晕的头脑，想，不带这么勾引人的。
“我就不放下又如何？”
听完这些话，我抬头看他，相当淡定地说：“我不是在开玩笑，这是命令！”我绕过他的手臂，他似乎是被我这句话给怔住了，我走了老远，他的声音才透过夜色传来。“还记得三年前，也是这样的月色，我问你，你喜不喜欢我，当时，你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现在？你会怎么回答呢？”我顿住脚步，抬头看看天空中的月亮，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可是，不一样了，都不一样了。
我冷淡地道：“三年前是三年前，现在是现在，三年前我喜欢你不代表我现在就喜欢你。况且，那究竟是不是爱谁都不清楚，不是嘛？”我最后一句用了扬声，“我们结束了，张赟良。”再见。
有泪流下来，那究竟又是谁的泪呢？
……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桥边，知为谁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