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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眼睛盯着电脑屏幕,红绿线不停地交替。不同的板块,不同的热点,冰冷的机器,冰冷的K线,后面闪动着无数人的心机,无数人的贪婪,无数人的恐惧,波浪图交织着的,是无数人的喜怒。而这喜怒,并不属于电脑后的人。

      那人的眼睛波澜不起,坐在电脑面前挺直的身躯能让人误以为是尊雕像。手并不一直都放在鼠标上,偶尔一动,更多的是等待和思考。思考着眼前的岛形图可能代表的意义,身边的鼠标突然被另一只手握住,“哇,小哥,你的票是不是要亏死了啊!赶快抛啊!!”

      被称为小哥的人也不介意对方随意地切换掉掉自己的票,只是转过头去,看那人带着调侃的眼神,伸手覆上那人放在鼠标上的手,调回原来的画面,淡淡地解释道,“可以考虑加仓。”

      身后的青年噗地笑了出来,“小哥,我猜你以前一定没有玩过股票,哈哈,终于找到你的不会的了!”

      正打算继续捣乱,门被用力推开,一声洪亮的笑声迎面而来,“天真,你们这大白天的秀恩爱会招雷的啊!看见胖爷我来了也不迎接下!”边说边操起桌上的杯子,一口喝到底。不是王胖子是谁。

      吴邪见了就当没见到,“怎么滴,小爷我就是秀恩爱,你羡慕嫉妒恨直说,我代表老天大方地原谅你。”

      胖子笑了开来,“他奶奶的小天真你几年不见,脸皮真的变厚了,我望尘莫及,认输认输。”

      一边说又凑了过来,“不过小哥你怎么鼓捣上这个了,我哥们原来是搞这个的,没两年输的连裤子都快找不着了,这个比倒斗还悬,杀人不见血啊!”

      吴邪鄙视地扫了胖子一眼,“你说的那个哥们儿就是你吧?”

      胖子急了,“真不是我,我哪有那胆啊,这是有文化的人搞的,真的,他说这玩意儿害人不浅,让我千万不要碰。”

      吴邪不信这个邪,“切,这有什么,我以前也玩过,没那么严重啦。”

      “你以前玩的是多少钱?”

      吴邪随口说,“三万啊。”

      “那你再在帐上还有多少?”

      “三。。。。三千。。。。”

      胖子无语地看着吴邪,某人终于脸上也露出某种叫做尴尬的神色来。“那是个意外,你知道我很忙的,我买了就放那儿了,忘了去看。”吴邪狡辩掉,无视胖子鄙视的眼神。

      胖子转到张起灵身上,“小哥,你这次玩多少?”

      吴邪听了也好奇地等着张起灵的回答,虽说小哥是九级伤残,但意外的,跟银行有关的事儿他比自己还门儿清。这次开户什么的也是他自己搞的,自己完全没有插手。

      张起灵打开板块浏览了下情况,头也不回,说道“700万。”

      “700.。。。万!!!!”吴邪的尖叫声成功地把张起灵的脑袋拧了过来,张起灵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我的起始帐户上有700万,后面追加了1300万,原始资金一共是2000万”于是,继尖叫声过后,吴邪又进入痴呆状态。一同被震呆的还有胖子。

      不过胖子反应的比吴邪更快,吞了口口水,“那,。。那小哥,你现在。。。还剩下多少钱?”

      张起灵转过去,把电脑屏幕关掉,很明显他今天的看盘已经结束了,“盈利20个点。”

      20个点,那就是。。。。。400万!!!胖子一下子激动了,“小哥,请一定让我跟着您发财,我马上整理下,等下跟你联系哈!”说完一溜烟跑得没影了。刮起一阵儿影风差点把个王盟转成旋转门。王盟好不容易站定了,扶着眼睛,疑惑道,“老板,王老板这是。。。。”又被他家小老板使劲拽了过去,压在电脑椅上,一动不动。

      “王盟,从今天起,你的任务就是看住这台电脑,除了小哥,要是谁动了这台电脑一下,我就扣你半年工资!!!”王盟看了眼自家小老板变红的眼睛,吓得风中凌乱。

      这边儿在鸡飞狗跳,那边儿张起灵自顾自走到冰箱前翻看了一阵儿,又抬起头来,对吴邪说道“我饿了。”吴邪立马从一级备战状态切换到贤夫状态,“啊,小哥你饿了,你等等,我马上去给你做饭,给你炒个猪腰好不好?”张起灵点了点头,在餐桌前静静坐下等待。

      吴邪站在厨房里,拿出猪腰等食材,打开水笼头开始清洗起来,阳光从窗外照了起来打在眼睛上有一瞬间的眩晕,他也顾不上,只急急地处理了,打火,下油,一翻快炒,生怕饿到了某人。

      不到五分钟,一盘散发着香气的猪腰便和一双筷子一起放在张起灵的面前。张起灵拿起筷子,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张起灵很喜欢吃猪腰,吴邪自己其实倒不是特别喜欢,不过吃了多家的,张起灵总是觉得不够好,虽然他什么也不说,但自己就是能感觉出来,那一次在楼外楼也点了一份,吃了几块他就放下了筷子,自己疑惑地问他是不是不喜欢。张起灵只是淡淡说,“太老了。”再往下追问,原来是很早以前吃过一次,觉得很对胃口,所以记住了这么一道菜。回来之后吴邪就上了心了,自己的手艺其实算是不错的,但是那道菜自己没有吃过,只能结合这几次小哥的感觉一道道地试,终于在废了20副猪腰之后,看到了某人吃光后微翘的嘴角。唯一不足的是,当晚自己的腰也废了。

      看着眼前的人满足地吃着眼前的菜,虽然还是那张无表情的脸,还是那双不起波澜的眼睛,但是只要看到他,一切就美好起来。像这样一个看一个吃的画面。其实无数次地出现在自己的梦境中,就是现在,也美好得像幅画,自己一瞬也不想错过。就是这样想着,嘴角也能满足地笑开来。

      这样的日子真的来得不容易,十年之约,十年的考验,他吴邪实在是个不够勇敢的人,所以他没撑过去,第二年就拿着该拿的东西,带着该拿的装备不要命地上去了,自然无功而返,于是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说起来,五真的是他的幸运数字,他在这一年终于够幸运,找到了他放不下的那人,更幸运的是,那人还愿意履行自己的承诺,跟自己回家。那五年,无数的风雨,无数的变数,还好,自己还在,他也在。

      回来之后的半年,张起灵都是以前那种淡漠的状态,除了吃喝睡,就是发呆,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后半年,才开始慢慢地柔和,慢慢地反应,开始玩起了股票。那天小花他们都在,讨论张起灵以后可以做些什么,吴邪只咬死了不能再下斗,其他的都无所谓。还是胖子活泛,用条列法列出了N条职业之后,总结了一下,适合小哥的职业,不需要与外人接触,能呆在家里,对心理状态要求较高。张起灵接过那张写满了N种职业的纸,用手指着股票拍了板。留下一堆保持怀疑态度的人揣测张起灵多久就会败掉炒股的钱。只有吴邪很高兴,这下小哥有事可做了,他就不会无聊了,而且自己可以随时随地就看到他,也不怕他跑。乐得第二天就上电脑城搬了台最先进的全能本,一开始还怕小哥搞不定,想找那个搞软件的朋友来帮忙,谁知一打开电脑,小哥熟练地操纵鼠标,自己也就不管了。

      罢了,2千万就2千万,就算亏光了,自己肉痛死了,也没事,有什么事能比起斗那种不是生就是死更可怕的呢,亏完不还有自己可以养他嘛。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自己所求的,不过是他在身边。

      现在张起灵的生活极其规律,九点半上岗,十五点离场,星期一到星期五天天都挺忙。除了这个,每天晚上固定会收看新闻。吴邪一开始的时候感到相当震惊。而张起灵偶尔对时事的点评总是能让他震上加震。他才知道,原本以为的全能人士,真的是全能。

      吴邪趴在沙发上,张起灵负责看新闻,他负责看张起灵。两人倒也各得其乐,捧起手中的龙井,吴邪笑眯眯地问,“小哥,你们张家不会是除了教倒斗,还同时教政治吧?”

      张起灵眼睛盯着新闻,居然也能分神出来回答道:“嗯,张家涉及的东西很多,寿命又长,体质也异于常人,比起一般人,我们接受的东西更多。”

      吴邪没想到居然是肯定答案,咋了咋舌,心里想,最重要的是你们异于常人的自制力好吧。

      想起那个庞大强势又极隐蔽的家族,不禁嘘嘘,不管是多少强大的东西,都有陨落的一天啊。

      “小哥,你们家族。。。真的只有你一个张起灵了吗?”

      张起灵顺手把吴邪捞了过来,却并不回答。将吴邪不安分的脑袋摁在自己劲窝处,继续听着新闻。

      吴邪满足地窝着,也不再去感伤,电视上正播着煤矿矿难,想起自己这几个哥们,跟这些个矿工倒有点儿类似,恐怕也难说哪种更危险。张起灵的手紧了紧,吴邪抬起头,用眼神询问。

      张起灵又把他的头摁了回去,“没事,现在的经济情况恐怕有点儿问题。”吴邪听了赞同道:“当然有问题,你看那菜死贵死贵的,这不是都通货膨胀了嘛!”通货膨胀对股市并不一定是坏事,只是解释起来麻烦,张起灵干脆不开口,直等到新闻结束,直接抱起吴邪进了房间。

      这便是他极其规律又幸福的一天。

      激烈的床事过后,张起灵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熟睡的吴邪的脑袋,亲昵地在他唇上印下一个吻。他是张家最后一个张起灵,却不是最后一个族人。只是这些事,比起吴邪,突然间都没了意义。如果说,以前的他,不理解西藏的那个土司族人,现在的他,不仅是理解,更深的是庆幸。

      张起灵帮吴邪把被角掖好,身体突然一僵,眼角望去,卧室的门不晓得什么时候塞进来一张纸,轻轻地从床上翻下,听气息,来人已经离去,张起灵迅速地拿下纸,打开看,脸色一变。

      走到洗手间,把纸烧掉,再出来时脸色已经如常,上了床,抱紧了吴邪,无法排解的叹息堵得他心慌,却只能把拥抱的双手一紧再紧,恨不得将怀里的人揉进身体里。

      有人说,树欲静而风不止。又有人说,背靠大树好乘凉。正值八月,杭州还热着,吴邪自己做了主,带着张起灵回到老家避暑。比起杭州,这里真的算是凉快,这里交通不便,倒便宜了那些山山水水,没被破坏,胖子自那日听到那“20个点”之后,心思已经完全飞到了股票上,把他那个输得没裤子的朋友的忠告完全甩在脑后,每天狗腿地看着张起灵,仿佛他身上刻着金元宝。吴邪很鄙视地提醒他,某人某天刚刚义正言辞地警告他不要玩股票。胖子刚好把手里的龙井茶泡好,看着漂亮的叶子在白瓷杯里舒展,正准备给张起灵递去,马上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吴邪,“吴邪同志,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我胖子顶多算车厢,不跟着车头跑难道还跟着你跑?”说完便朝张起灵走了去,那边张起灵连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盯着电脑屏幕。吴邪彻底服了他,这家伙搞差别待遇已经明显到人神共愤的地步了。

      为了张起灵炒股方便,吴邪特地买了3G网络,这样就算是网络不发达的乡下也不妨碍,又怕他热,所以随身带着小桌椅,在河边铺好了,吴邪跟胖子就钓鱼,张起灵在一边儿看他的盘。胖子随身带了一个大箱子,殷勤程度快赶上以前的太监总管了。

      把脚放进小河里,鱼竿一直一动不动,眼前便是青山,小河也不宽,他们几人倒完全笼罩在这山的阴影里,小河的水也很凉爽,胖子递完了茶,也马上过来,学吴邪给脚来个清凉一夏。吴邪想了想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我说胖子,你就不怕你那200万后面少个万字?”

      胖子正泡得舒服,顺便把T恤卷了起来,露出个大肚子,使劲一拍,肉颤了几颤,“我说天真,你还别不信,胖爷我没文化,就这看人的眼光那是不会错的,你等着吧,胖爷我的200万很快就会成为400万的。”

      “你就这么相信小哥?”

      “那是,股票是什么,股票才是真正的地狱,里面汇集的是人心,贪嗔痴,小哥这种人最适合玩这个了。”吴邪想了想,这倒真是,论镇静,论心态,谁能比得过他张起灵。这么一想,自己家的存款仿佛很快就能从2000万变成4000万一样,吴邪都开始喜滋滋地幻想有了这些钱后要干什么了。

      胖子一看他那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难怪你的股票会从3万变成3千,就你这小样,那都是被小哥玩的傻散。”

      吴邪乐了,“我的就是我的,他的还是我的,术业有专攻嘛。”

      “你有没有术业我不知道,不过这专攻你肯定是没份的。”胖子不怕死地回道。

      吴邪一听就怒了,直接用脚带给水,往胖子身上砸去。胖子忙闪,一边儿闪一边儿还继续往吴邪脸上抹血,“恼羞成怒了,恼羞成怒了。”

      吴邪一边儿加大脚上的力度,一边儿偷偷瞄了一眼张起灵,只见他还是紧紧地盯着电脑,丢脸的感觉还少了一分,于是转过头来全心地对付胖子,完全没看到张起灵嘴角的细微幅度。

      几人一番打闹,老家那里,吴一白已经叫人来喊他们吃饭,这次家里的人倒是好兴致,二叔三叔几人都聚合了,吴邪只当他们也是来避暑的,什么都不问。那天二叔捧着茶壶,淡淡地问他,以后还下不下斗了。他摇了摇头。这几年时光下来,他知晓了自己心中所看重的,用他的话来说,就叫做有自知之明。想想人生不过百年,为什么一定要把好好一潭春水搅和成烂泥潭呢?只要不伤及小哥,他什么事都不想管了。

      收拾了东西,吴邪感慨,他跟胖子的钓鱼技术果然很烂,居然一头也没捞着,想到出门时跟老妈夸口说一定会带回几条鱼做菜,郁闷了一把。再一看,张起灵的电脑已经收好了,人不知去哪了。吴邪忙四处寻找,终于几百米外的小河边上找到了,只见他半个身子在河里,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河面,不时地用手指插入水面,再往外甩,好似不用力气,那河边已经堆了七八条鱼了。吴邪眉开眼笑地跑了回来,拿了那空盆,赶紧地装了进去,又喊道:“小哥,够了,咱们回去吧。”张起灵上了岸来,径直往前走,吴邪看着他的身体一阵羡慕嫉妒恨,所谓人比人气死人,明明自己也有好好锻炼,怎么就长不成人家那样呢。一晃神,张起灵已经转过身等着了,吴邪连忙跟上。

      家里的人聚集在一起,并不是很常见的事,好在老家够大,一堆人扎在一起也不拥挤。只是饭吃到一半,三叔就叫嚷没酒不欢,硬是使唤吴邪开车到镇上去买酒,等他买了酒回来,一通海喝,很快自己就趴下了,抓着张起灵的肩膀傻笑不已。吴邪的酒品不错,没发酒疯,人家说他喝醉了,还会笑呵呵地说,是啊是啊,我醉了。张起灵一把抓起他的手,往里屋带去。

      喝醉的人一般很难对付,张起灵倒是扛得轻轻松松,往床上这么一放,剥了衣服鞋袜,盖上了被,又打开了风扇,倒了杯水,走到床前,将人扶起,就着手喂了一口,吴邪咬着杯子,不放了。张起灵无奈,将杯子往外拽了拽,还是不动,于是就这么静静地对上酒鬼的眼,等他自行放开。这一望就没了休止,吴邪好像醉得更厉害了,醉了酒也没红的脸,冒出两朵红晕来,又嘻嘻一笑,好歹算放过了那个杯子。

      张起灵忙拿开杯子,刚想起身,袖子又被抓住了,看着眼前傻傻的吴邪,无言地叹了口气,说道:“马上回来。”这才脱了身。

      回到床边,吴邪已经自己坐了起来,脸色也恢复了,只是看着他,静静地,仿佛醉酒只是假象。但张起灵知道他是真的醉了,因为他的眼睛里透着茫然,甚至还有一点儿哀伤。张起灵不喜欢这种眼神,只揽过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肩窝处,这是两人最喜欢的姿势。

      脖子上传来阵阵热气,吴邪的声音软软的,他说:“小哥,你在吗?”

      他答:“我在。”

      酒鬼不罢休,“小哥,你在吗?”

      他答:“我在。”

      酒鬼跟他的复读机重复了十几遍,终于满足了。把那抹哀伤淡没了,换上了笑意,“小哥,我知道,你跟二叔他们这次又有什么事瞒着我了,是吧?”

      张起灵沉默着。

      小酒鬼咬了口脖子,顺便舔了舔,品了品,“没事,我知道的,你们做什么都可以,如果你们只是想让我安心,那么,我就让你们安心,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受伤了,在我身边,痛苦了,要在我身边。”

      张起灵拥住酒鬼,轻轻地应了声“好。”

      酒鬼很满意,张大嘴巴,哈出一大口酒汽。“如果你敢死在我前面,我一定扎小人诅咒你的,拿我的命诅咒你。”

      张起灵不说话,回给他更猛烈的撕咬。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人,够坚韧,够聪明。现在才知道,他够强大。在他身上撕咬了一通,才发现,酒鬼已经成睡死了。眼角带了笑,轻轻地给他盖好了被,张起灵只静静地守着他。

      这样安宁的日子快要结束了,明天开始,他又将离开他,去做他该做的事,不是为了逃避,也不是为了谁,只为了,许他和他一个未来。当初被失忆困扰的自己,现在已经更强大,还有时间,既然已经知道敌人是谁,那他就有了方向,就算是睡狮,也该苏醒反击了。就算是汪藏海聪明绝他,也不要忘了他张家人,从来就不是吃素的。他们可以化整为零,现在,就是到了化零为整的时候了。

      吴邪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清晨。窗外对面的山峰云雾缭绕,又是下雨天。刚从被窝里钻出来,迎面的冷风带来一阵战栗。身边的人已经不在,连体温都带走了许久。母亲来呼唤吃早餐,站在客厅外的走廊上,整个院子冷冷清清,似乎昨日的暄闹只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扒拉了两下头发,胡乱地洗涑,然后在条椅上坐下,喝着粥,就着咸菜,听着母亲抱怨他们一行人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害自己剩下好多饭菜,到底心思还是飘去了那个人身上。想起桌上的纸条,那人说,等我,吴邪。因为这个承诺,他会安心地等。

      吴邪的身边多出了许多人,花儿爷跟换地盘似的,整月整月地呆在长沙,黑瞎子也不时地出现,他现在搬到了二叔的家里,倒是跟二叔的关系近了许多,二叔甚至都开始教他下棋,只不过每次他出烂招,还是会被骂个狗血淋头。只是不见了胖子,应该是跟在张起灵的身边。现在他的爱好是每天抓着花儿爷问黑瞎子什么时候来。总有一两次,能从他手上得到张起灵的消息,或是一张纸条,或是一句话,或是一个物件。把花儿爷骚扰得不行。只是吴邪不再喝酒。某天花儿爷又劝酒无效,抓着黑瞎子大吼,“这是吴邪吗这是吴邪吗?丫转性了吧!”黑瞎子淡定地把自己解放出来,夹起一大口菜,把花儿爷塞了个欲说不能。

      自那天起,吴邪还是天天看新闻,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张姓人物突然出现得多了,各行各业,政治的文化的军事的,入流的不入流的,花儿爷也搬了过来跟他同住。他还是天天地二叔家,古董店,楼外楼,三点一线。

      张起灵回来的那天,离十年之期还有整整一年。当你一下子见到等待已久的人,你会怎么反应?反正吴邪没啥反应,他还是那样笑笑地说:“啊,小哥,你回来啦!”然后殷勤地端茶倒水,恨不得上去按摩一通。店里王盟早识相地出去了,吴邪还是一如既往地滔滔不绝,说了各种趣事,仿佛,那人,从未走过,直到嘴巴被人堵上。

      当晚,吴邪包了整个楼外楼,认识的不认识的,熟的不太熟的,能请的人都请了,美名其曰,开禁!这几年吴某人在拓片领域已经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店里的好货色就没少过,加上张起灵扔在那里的股票已经翻了几倍,吴邪包得心安理得,眼都不带眨。自然被狠宰又狠灌了一番。张起灵一开始还挡,后面架不住某个酒鬼不要命的抢酒,干脆地把人打包带走。

      当夜,吴家二叔和花二爷听了一夜的诸如“张起灵你个杀千刀,你他妈的还知道回来”之类的鬼哭狼嚎。第二天花儿爷把手机录音放给吴邪听的时候,吴邪直接晕死过去,之后窝在房间里三天都没出门。张起灵在房间里陪了他几天,吴邪问一句,他答一句,把这几年的时光和情况仔仔细细,彻彻底底地交待清楚。吴邪摸着他身上深深浅浅的伤痕,笑笑地用力拍了下他的胸膛,“不错,这都是军功章啊,小爷给你记下了。”又赖皮地强调,家里现在可是自己独掌经济大权了,让小张同学记着点儿。小张同学极顺从地点了点头。

      半倚在张起灵身上,吴邪窝在被子里打着哈欠,这日子过的,骨头都酥散了。窗外艳阳高照,吴邪往凉的地方拱了拱,“小哥,你们张家的局,你算解了。你们家族也要重新开始了,你怎么打算?”

      张起灵按住某人不安分的手,将下巴搭在对方的脑袋上,淡淡说道:“等培养好下一个张起灵,我的任务就结束了。张家的规则不会因为我一个人而改变,只要这个规则开始启动,之后就顺其自然。”

      “那你的失忆症,解决了吗?”

      张起灵将吴邪往里边儿挪了挪,自己也钻进被子里,“这是遗传病,无解。”

      吴邪沉默了下,又笑开了,“我想好了,其实这也不难,反正我这辈子就耗你一个人了,玩几回找找找游戏我还是受得了的。”说着,又在床头摸出几本笔记来。打了开来,得意地说道:“你看,我把咱们之间的事,都记录下来了,你以后每天抄一遍,肯定印象深刻。”张起灵看了看里面的内容,大部分都符合客观事实,直接无视了小部分某人自己臆想的部分。将笔记扔到桌上,翻身覆上,将小吴同志的双手固定在脑袋两边,一本正经地说道:“不如增强身体上的印象,本能的力量更强大。”

      于是,吴邪一周后才成功从房间里出来。

      有人说,时间是一段过程。于是,我把时间揉捏拉伸,只一心看着你,时间的长短便从我的世界消失不见。有你的日子,我让它一日作一年,没你的日子,便一年作一日。于是,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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