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桃花五月尽芳菲（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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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
皇帝回宫的时候，还带回了桃氏。只是桃氏的额上却是多了一朵璀璨的桃花。
趁皇帝出宫的空当闻言而来的太后让随行的几位老嬷嬷，压着桃夭，说要洗掉那额间桃花。可当太后发现那桃花是生在肌肤之上的，不论怎么洗也洗不掉的时候，指着桃夭发出几个“啊……啊……”的断音后便厥了过去。
“母后！她是孤喜欢的人，你怎么可以如此对她！”
“住口！”面对自己皇儿的质问，太后如同蛮妇般大声叫着，“她……她是妖精啊！哀家说的你都忘了吗！”
“孤已经对不起她了，所以这次，孤一定会当她当孤的妻！”椴珏在表完态后，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去。
“来人，把皇上要封妖精为后的消息传出去，势必让大臣们施压，加以阻止！”太后颤抖的支着头，紧拽着的手指将几乎将软塌上的绸缎撕破。
“你们主子呢？”椴珏一把抓住守在宫殿外的宫女问道。
“在宫内，娘娘吩咐过让我们不要进去。”
椴珏推开门，走了进去，只是在当他在寝室外时，一阵充斥着桃花香的血腥味飘了出来。他猛然撞开门，入眼，一身染血白纱的桃夭倒在地上，额角的血肉模糊代替了鲜艳的桃花印记。
似是觉察到椴珏的到来，桃夭窝在椴珏怀里笑了笑，“哥哥，丫头没了那块印记，太后是不是不会生气了呢？”
“傻桃夭……”如果可以，他真想就这样一辈子都不放开怀里的人了。
｛捌｝
“皇上不可！”“怎能立妖精为后呢！”“臣对不起先皇啊……”
“够了！”面色铁青的椴珏拂了袖子，冷冽的扫视群臣，“孤要立皇后还用不着你们来插嘴！大理寺少卿，你莫不是忘了是谁将你从草寇手中救出，给你为官的机会吗！”
“微臣不敢忘，可真是因为……”
“皇上！老臣以死明志……”
看着鲜红的血在金殿的雕龙描金柱上绽开，椴珏扯下束发金冠，狠狠的扔下台阶，“还有没有要撞的？你们自便！”
好不容易见者椴珏的步子焕下一点，陈公公跟上禀告，“皇上，请您移驾，太后有事相告。”在看到皇帝无动于衷的表情后，又忙加上一句，“是关于先皇的……”椴珏顿住脚步。
原本雍容的太后仿佛在一天之内就苍老了一样，好看的杏眼黯淡无光，檀香缭绕，只有声音听的最真切。
“皇儿，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父皇是因何死去的吗？”
椴珏冷冷的看着自己的母后，等待下文。
太后迟缓的从软塌下抽出一块丝帛，交予椴珏，“这是你父皇临终之际写的。”
椴珏展开丝帛。
汝实乃毒妇！
丝帛上，控诉尖锐；血迹干涸，自血中弥散的桃花香仿佛与生俱来。
“可还记得十年前，住在你父皇寝宫的那个女人？”
脑海中蓦然浮现出一张模糊的面孔，唯一清晰的是那在颊上将开未开的桃花花苞。
“她也是妖！她迷惑了你的父皇，最后还下毒打算将你父皇毒死！被哀家发现后，她便失踪了，而那毒却是残留在了你父皇体内，最终不治身亡。这血中的香气就是证据啊！”语气缓了下来，带着真切的衷肯，“珏儿，你看，这些桃妖分明是想毁我椴氏江山，桃氏是祸，要不得啊……”
“噗！”
锦帕上又多了一团血迹，鲜红无比。椴珏咳了起来，嘴角依稀残留着血。紧捏着锦帕的指节越发苍白。
｛玖｝
圣陵元年五月十五日，在皇帝多日没有临幸后，一道圣旨来到了桃容宫。
“……孤特封秀女桃氏为荣国公主，指派西域和亲，三日后启程。钦此！”
“哥哥呢？桃夭要见哥哥！”无助的声音响彻空荡的宫殿。此时已是悲痛之极，无泪可淌。
传旨的小太监头也不回的跑开了，整个桃容宫内只余桃夭一人。女子垂首，额角狰狞的血痂在刘海儿间若隐若现。她茫然的伸手，握住了发间那枚桃花簪。尽态极妍的桃花映着她苍白的脸。
桃夭在拔下簪子的一瞬，想到了很多：有为了自己魂飞魄散的妹妹；为救夫君献出元丹的姑姑。
和姑姑在桃花林的时候就经常听她讲起自己夫君家的小哥哥。桃夭曾问过姑姑可曾悔过，为什么不告诉她夫君谁是下毒的元凶。姑姑却只是摇头，说：“他们毕竟是结发夫妻啊。”
桃夭此时很想告诉姑姑，当她为了姑姑提到过的小哥哥来到这里时，真的什么都可以放弃。
因为，她只能是哥哥的，因为桃妖的心是容不下第二个人的……
桃夭握着已经碎掉，泛着玉泽的桃花簪，时光如同着了魔似的在她身上流逝，一双水嫩的手不到半炷香的时间便同八旬老妪。三千银丝如外衣般将她不断老去的身躯包裹着。
“哥哥啊……”声音如同破损一样嘶哑，桃夭依旧明亮的桃花美眸中落下了她一生中最后一滴眼泪。浑浊的泪滴集在苍老的面庞上不肯流下。
夜幕四合。一股不合时节的桃花香自宫廷一隅弥散开来，久久不肯散去。后宫之中年老的宫女太监都忍不住想起十年前的某一天，也有过这样的香气浮动在皇宫的每一个角落，而自那后，先皇就再也没有笑过。
端着食案的宫女轻手轻脚的推开桃容宫宫殿的门，却在看到眼前一幕时碎了精致的餐盘。尖叫声锐利的划破沉寂的皇宫。
｛拾｝
自清晨让陈公公代笔写下那道圣旨后，年轻的帝王便一直坐在金殿上，看着因空无一人而显得寥落的朝堂发呆。
鼻间似乎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有点熟悉。而随后便响起了悬在皇宫最高处的丧钟。
一声。两声。三声。
听钟声的节奏，是死了一位公主。
“圣上！”深色的檀木大门被陈公公吃力的推开，开门所发出的“咯吱”声显得有些突兀。
“这是什么香？”椴珏并没有责怪陈公公的莽撞，不急不慢的问着话。
“回陛下，这是桃香。”陈公公偷看了一眼没有任何表情变化的帝王诚然答道。
“唔……桃花啊，怎么会有桃花呢……”椴珏应了一声，连绵不断的花香勾起了多年前的回忆：那个女子身上也有过这种味道。
“公公还记得当年住在父皇寝宫的女子么。”
显然没有想到椴珏会如此问，但陈公公还是很快答道：“回陛下，老奴还记得。”
“说说看。”
“她是先皇出巡时带回的。先皇很宠她……而她也为了解先皇所中之毒渡血，献出元丹。”
这样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先皇的血中有着桃花的香味了！
“你从何得知，如若……”如若有半句虚言，孤定不轻饶！
“老奴不敢！老奴有幸听先皇说过，椴家皇亲口授相传，桃妖实乃椴氏之祥瑞，凡有遇者皇后定封皇后……这些，在先皇临终前交予太后的那帕子应该写明了的……”
余下的话椴珏全然没有听见，猛然起身，大殿之中的盏盏宫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削长。他微笑起来，心中隐忍的叫着：桃夭，等孤来……
压抑了一月的思念如潮水般卷来，几乎将他淹没，椴珏这才知道自己是多么想桃夭。
椴珏嫌车驾太慢，便腾身而起，运着轻功在宫廷之上轻跃着。
他想，如果见到桃夭，他就再也不离开她了，不要身份，不要江山；他只要桃夭，只要桃夭的那声“哥哥”他便什么都可以抛弃！
桃夭……等孤来……
他只觉得这段路程太过漫长，漫长到天荒地老都已经过去了好多年。
桃容宫中挂满了白幡，椴珏视若不见。心绪因即将见到心上人而愈加剪不断，理还乱。
他对门外因意外见到他而呆掉的宫女做了个噤声手势，悄然的推开了殿门。
浓浓的花香迎面扑来，让椴珏仿佛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三月的桃花地。巧笑嫣然的女子脆生的叫着自己：“哥哥。”
一阵莫名的寒风刮过，花香已不复。
完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桃花五月尽芳菲（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