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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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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亲的队伍缓缓行驶在官道上。
从离开都城,到出了幽州关。这一路上,月婉因为察觉到西封烈对她的冷漠而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幽州关外,是一片沙漠。
他们已经越来越接近乌拉国的境内,赶上黄沙漫天,队伍的前行就会受阻。
凤霓裳从来没有见过关外的景象。入目的满是一片荒凉。也许这就是为什么乌拉国一直觊觎天朝地大物博,总想攻城掠地的原因。
她轻轻撩开车帘,望向不远处马背上的那个清逸的身影。
这段时间以来,上官极恪守君臣之礼,对她礼貌而疏离。除了必要的接触,她连和他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他在刻意回避她。她知道。
夜幕降临,队伍驻扎在驿馆。
“公主,希望你一切还习惯。”西封烈出现在凤霓裳的面前。
“有劳太子殿下关心。我还好。不过月婉妹妹,哦,现在已经是乌拉国的‘太子妃’。我想她身子一向虚弱,殿下应该多多关心自己的妻子才是。”
凤霓裳言语看似有礼,实则是在提醒他,他已经娶了月婉为妻,就应该好好善待她。
西封烈并不领情,上前一把抓住凤霓裳的手腕,直视她的眼眸说,“对于我来说,我的妻子只有一个。就是有资格佩带‘翠羽金翎’的人!”
凤霓裳想要挣脱他的钳制,奈何他抓得太紧,让她感觉到痛。
她抬眸,发现西封烈的眼中承载着浓浓的伤痛,像是在控诉她的无情。
他……是打算不放开她了吗?
就在这时,侍女传话,太子妃有请。
这让她得以解困。
“太子殿下,恕不奉陪了。”凤霓裳趁机逃离,奔向月婉的房间。
刚刚走近,就见月婉身穿薄衫,迎出门外。
“姐姐这些天一路上可还习惯?”
“我还好。倒是妹妹身子一向娇弱,这一路风沙大了些,出门要多留意才是。”说着,她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披在月婉的肩上。
两人进门,携手落座。
“姐姐,这是我从宫里带来的菊花茶,正好刻意缓解这里的干燥。”月婉把茶杯送到她的面前,“趁热喝。”
“妹妹费心了。”凤霓裳微笑着,端起茶杯,送到嘴边,微微倾饮。
坐在对面的太子妃月婉同样微笑着。
“真是令人失望呢……”凤霓裳的嘴角弯出一抹弧度,轻轻地放下手中的杯子。
月婉脸色倏变,笑容僵在脸上。
凤霓裳低垂视线,淡淡地注视着满溢的茶水,声音悠远而清冷。“我本以为,我们能一直这样下去的。”
“都是你!”月婉突然站起身,蛇一样怨毒的目光牢牢地锁住她。“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是你让事情变成了今天的地步!你明明知道太子他心系于你,当初却装好心把他让给我!只要你存在一日,他的心里就不可能有我!”月婉嘶声叫嚣着。“所以,只要你死!只要你死了,就没人能和我争……我要杀了你……”
她仿佛失去了理智,伸出双手,扑向凤霓裳。
可是,还没等沾到凤霓裳的身,就被一双大手给抓住。
“贱人!”来人毫不怜香惜玉,一个巴掌,把月婉甩了出去。
月婉的头撞到墙上,昏了过去。
看到忽然出现在这里的太子西封烈,凤霓裳的表情依旧平静。
“公主果然够冷静。”西封烈眉头一挑,“你似乎并不惊讶?”
凤霓裳微微一笑。“这里是太子的属地,自然所发生的任何事都在太子的掌握之中。”
“那么人呢?”西封烈上前一步,玩味地笑着,“是不是在我土地上的人,也都在我掌握之中,归我处置呢?”
“公主殿下,时间不早了,请回房休息。”一个声音在此时插了进来。
上官极。
看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凤霓裳送了一口气。
西封烈狠狠道,“我以乌拉国第一勇士之名发誓——我不会放弃的!”
经过上官极的身边,他冷然开口,“你保得了她一时,护不了她一世。她迟早是属于我的!”
上官极闻言,眸中迸出冷酷的寒光。
回到自己的房间,凤霓裳卸下所有伪装,感觉满身疲惫不堪,身子无力地靠在桌子边。
上官极轻声道,“公主,请早点休息。”
她忽然开口,“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为我难过吗?”她直视着他的眼眸。
看着他自始至终一成不变的眼眸,她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早知道是没有答案的结果。
酒,能麻醉人的神经,是最好的疗伤药。
她不顾一切地拿着酒壶往嘴里灌。
今晚,她只要醉了就好。醉了,就可以不再去想。
“上官极……”她呜咽着,一遍一遍低声呼唤那个令她心碎的名字。
他轻叹一口气,从阴暗的光线处走了出来,“我在这里。”
他其实一直都在她的身边,暗中护持。
她望进他的黑眸,视线像是被吸进了一池幽潭,再也拔不出来。
凤霓裳站起身,有些摇晃。脚下却像是踩了棉花,软软的。
“你喝醉了。”上官极扶住她。
“不用你管!”她有些哽咽,努力想推开他。
上官极没有放手,“我扶你回房休息。”
“为什么……为什么直到现在,你还能够这么温柔!”她语气中难掩悲呛。
“为什么你总是能够什么都不在乎!上官极……你好狠心……你好可恨……”也许是借着酒意,她把藏在心里的话全部嚷了出来。
“你总是可以维持你的温文优雅,可是我却从来……都看不清你的心……”
他的心,像被层层迷雾包裹,藏得那么深。
她哭诉着,“你知道我有多讨厌你这张优雅的面具。明明不喜欢与人应酬,却还是笑脸迎人。明明是笑里藏刀,却还让对方对你感激涕淋!”
“原来,你是这么认为的。”上官极目光柔和,并没有辩解。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他是近乎神祗,没有感情的。可是,在她的面前,他从来都不是个完人。
“你知道不知道……我恨你……我恨你……”她有些泣不成声。
他静静地听着,黑眸闪过一丝黯然。
她从来都不曾明白。他早已不再是那个清华自守,一心为公的当朝首辅。他所求的,不再是社稷苍生。心中所牵所念,就只有那个明明想哭,却又故作坚强的身影。
修长的手指抚着她散落的长发,心疼地抚去她脸上的泪,“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他似在轻轻呢喃,俯身在她额上烙下一吻。
她战栗着,用尽全身力气回抱住他,近乎狂乱地摩擦出燃烧的烈焰,让他与她一同沈沦。
他的黑眸深处埋藏着复杂难懂的波澜,像是汹涌的大海,将她吞没。
迷迷蒙蒙间,传来她模糊的声音,“上官极……过了今晚……我就会一辈子缠上你,再也……不放手了!”
他身子狠狠震了一下,继而彻底颠覆了她。
她贴在他的胸口,笑了。笑得很用力,笑得很大声。
她知道--他听到了。
而后,笑声消失在他的唇间。 。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
这样的情景,似曾相识。
他披衣起身,注意到她的睫毛微微抖动了一下。
他知道,她已经醒了,却不想面对他。
她紧闭着双眼,轻咬贝齿,“上官极,我昨晚说的是真的。无论你……”
“我知道。”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唇上。
她惊讶地睁开眼眸看他。
他脸上温暖的笑意让她有些无法适从。
“你……是不是……”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有泪,轻轻一眨,有晶莹的泪珠滑落。
上官极明白她的不确定,心中有种说不清的刺痛。曾几何时,她会这般小心翼翼。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他伤她,竟如此之深。
“你……后悔了……是不是……”她再度闭上眼,不忍心听见令自己心碎的答案。
“霓裳。”他轻柔地唤她的名,手抚上她的脸颊,“睁开眼睛,看着我。”
她迟疑地睁开眼,惊讶于他眼中从未有过的温柔。
“从始至终,我从未后悔过。”那一刻,他轻声在她耳边许下一世的承诺。
或许,他之于她,是注定逃不开的劫数。而她,又何尝不是他生命中的意外呢?他这一生,本是孑然一身,毫不牵挂。可如今……
***
静静地靠在心爱之人的怀抱中,没有世俗纷扰,这就是她想要的吧。这几日,她仿佛置身于云端,过往的一切,都抛于脑后。
她的手探进他的白衫,摩挲着他结实的胸膛。
他拉下她放肆的手,凝视着她娇艳的容颜,秋波流转间,巧笑盈然,更添了几分妩媚。
现在的她,不再是不可一世的昭阳公主凤霓裳。她只是一个女人,一个需要他爱怜的女人。
也许是太过幸福,让她丧失了以往的防备。
士兵急报,乌拉国兵变,月婉公主以身殉国,军队已团团包围了驿馆。
他和她对望一眼,一切都明白了。乌拉国是假意联姻求和。所谓和亲之举,都是缓兵之计,以拖延战机。现在,乌拉国打算趁天朝疏于防范之际,大举进攻。
看来乌拉国太子,今天是不打算放过他们了。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凛冽严肃的表情。
上官极冷静地部署好一切,又唤来苍云,“你护送公主先走。”
“不,我不走!”无论如何,她都要和他在一起。
“听我说,你必须走!而且要马上送信到离这里最近的幽州关,派人八百里加急,将此事上报给朝廷,让皇上火速派兵。”
她的眼神微微颤动,“到了现在,你关心的还是……”心中隐隐刺痛。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但是此时没有时间多说。
上官极欲言又止,“走!”
“上官极……”凤霓裳的声音有些哽咽了,她挥手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好,我答应你!但是,如果你敢死,我决不饶你。上天入地,我一定会追你到黄泉。”
上官极没有再说什么。
他披挂戎装,到了门口,身形顿了一下,慢慢地转过头,黑眸对上她的视线。这一眼,是了断,也是甘愿。
沙场上,是真正的血腥与残酷。
金戈铁马,狼烟四起,锣鼓声,嘶吼声,兵器的撞击声,交织成一片混乱,满是萧瑟与肃杀之气。转眼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一将功成万骨枯。
上官极率领士兵们浴血奋战,但因寡不敌众,逐渐显出败势。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个高大的男人宛如天神一般出现在战场上,他身披玄黑色战袍,肩上盔甲熠熠放光,□□神驹仰天长啸。以猛虎之姿加入战斗,势如破竹。
上官极的目光落在来人□□的战马。那不是一般的战马。通体发红,远远望去,宛如火焰一般。而马背上几缕白色鬃毛,更足以证明它就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千里追风宝马--烈焰驹。
相传,烈焰驹为中土名将,“一马震关东”之称的骠骑大将军雷震东所有。此人骁勇善战,战功彪炳。莫非眼前之人,就是……而当今世上,能够请动他的,只有一个人。
乌拉国眼见形势逆转,匆忙撤兵。
战场上只剩下一片狼籍。
上官极抱拳道,“承蒙雷将军鼎立相助。”
雷震东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说完,掉转马头,就要离开。
“将军请留步。”上官极叫住他。
雷震东回头看他。
“如果你见到那个人,代我说声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