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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 01 ...


  •   序
      沈言承说,“你在笑什么?”
      眼前,15岁模样的小苏北坐在家门前的石阶上,坐在距离沈言承仅一米远的地方,随手捡来的红砖,在墙上认真而又严肃地划下——“言承”两个字,转头,给予已然成人的沈言承一如既往的笑容。就好像,那些伤害从未有过。

      “我只等你一天。你快回来。”

      一身便装的沈警官坐在并不宽敞的房间里,死死地盯着桌子对面的江德宇,身后用来监视的窗口隐约看得见一个严肃,面无表情的狱警。
      江德宇一脸不耐烦的问,“你怎么又来了?怎么?这么多年来的麻烦还没找够吗?!”
      沈言承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握成了拳头,咬着牙,额上的青筋略微突起,看的出来他在忍耐。
      “我明儿个就出狱了,呵,怎么,没能弄死我可惜了?”江德宇撇了一眼沈言承那双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泛白的拳头,满眼无赖的笑。
      可是,话未落稳,沈言承便狠狠地朝他的脸打过去,一字一句道,“出狱之后,我还是会每天都盯着你,看着你。你最好老老实实地给我待在自己家里。否则!”
      “哈哈,否则什么?我怎么能待在家里呢?我还要帮你找你的苏北,不是吗?”
      前一秒还努力克制自己的沈言承终于在听到苏北时不顾一切地将江德宇丢在墙角,拳头失控一般地砸下。
      双手被铐住的江德宇一开始就放弃抵抗,自虐般的缩在角落,享受激怒沈言承的快感。

      你怎么可以这么冷静。沈言承眼里都是泪,他看不清楚眼前这个罪魁祸首。
      他终于停了下来。他说,“你这一辈子包括你的命,都是北北的。在找到他之前,就算日子有多难过就算喂你吃了毒药,你也不许死!!”

      正文
      美国,无数盏刺眼的投射灯打在T台上,十多个知名模特保持走秀最终定格的姿势,和台下的媒体记者们一同等待今晚真正的主人——这是一个古怪年轻的有为设计师,他从不爱露面。
      聚光灯落在T台最正中心,台下的记者们窃窃私语,对这个年轻又骄傲的设计师感到不满。他还是没有出现。

      Leo不喜欢太过显眼的地方,他不喜欢被陌生人盯着看的感觉,对于他来说,整个世界只要有一个人在他身边,便是幸福。
      “嗒嗒嗒……”
      身后传来再熟悉不过的拐杖声,眼眸一亮,随意将手中的酒杯往旁边放下,转身,将自己的头埋在这个右腿有些坡的男人,“Simon。”
      “怎么了?”这个被换作Simon的男人宠溺地揉了揉Leo的头发,轻声问道,“累了?”
      “恩。”Leo别扭地动了动,懒懒地答,“我就叫叫你。”
      话语间,Leo已经把Simon扶到沙发前坐好,“我快饿死了,你饿吗?今天咱们去外头吃吧,我好累,不想做饭。”
      “Leo。”Simon没有继续他的话,笑了笑,温柔地喊了声“Leo。”把手里的拐杖靠着沙发放好,说,“住在中国的阿姨……”
      Simon感觉到Leo的身体微颤了一下,继而又平静下来,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Simon拉过Leo的手,看着他说,“阿姨去世了。”
      “什么?!”Leo抓紧原本就牵在一起的Simon的手,慌张地看向他。
      Simon揽过他的肩,将他抱在怀里,像哄小孩一样的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道,“乖,别怕。没人发现我们的。我今晚就赶回中国处理这件事,你在这儿等我好吗?”
      Leo低眼,又往Simon怀里钻了钻,可有可无的“恩”了一声,没有说话。

      是夜,飞往中国的飞机准点起飞。
      15年了。
      现在的我,足够站在你面前,做个彻底的了断了吧。

      Leo在工作室待到很晚很晚,简单的几张设计图却怎么也画不好。他害怕一个人的感觉,让人觉得连家里,都变得不够安全。
      踌躇许久,终于还是决定一步也不要离开Simon,打了通电话,便赶忙回去收拾行李。

      Simon一下飞机就在自己家的别墅里见到了负责这次案件的沈言承沈警官。
      沈言承言简意赅的向Simon说明了初步调查的情况。然,Simon似乎对这些并不十分感兴趣,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沈言承,似有似无的笑。
      他说,“沈警官。”顿了顿,仿佛在组织自己的语言,他加深了笑容,沈言承看到他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失去亲人的难过,他继续说“我阿姨的事就拜托你了,虽然我们才刚刚认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我可以相信你。并且,能成为很好的朋友,也说不定。”
      他说的极慢,眼睛从未离开过沈言承,沈言承皱了皱眉,显然,他不喜欢Simon这样的人,于是,随口应了一句,象征性的同他握了一下手,离开了。

      晚秋时分的H城总是没完没了的下雨。
      沈言承紧了紧自己的外衣小跑坐进警车,“呼,今年冷得真快啊!”
      “快点开车,少罗嗦,我都快累死了。”副座上等待的前辈朱正燊一巴掌拍在沈言承脑门儿上,催促道。
      “哥!!!!你轻……”咧开嘴正要大骂的沈言承戛然停下,他怔怔地看着前方无处躲雨而被冻得有些发抖的人。
      Leo还没想好怎么给Simon一个惊喜。他想,Simon一定会不高兴的吧。从昨晚开始手机就一直关机,一定是急坏了吧。
      恩,一定会像小孩子一样闹脾气,然后什么话也不说。
      Leo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不是吗?中国,也没有想象中另自己害怕不是吗?

      车里的沈言承也开始发抖,嘴里断断续续却重复着“北北,北北……”
      一旁的朱正燊从未见过这样的沈言承,不由得有些吓到,“言承啊,你,你没事吧?生病了吗?言承啊。”
      沈言承没有理会他。
      眼睛很红,放佛是自虐般的挣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
      “北北!”满是委屈的哭腔。

      Leo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警车,更没有注意到警车里这个近乎发疯的男人。
      雨越下越大,Leo全身湿透,在路口越发觉得冷飕飕,迈开步子,想着找个咖啡馆先避避雨。
      H城的秋天,总是让人打从骨子里觉得寒冷。

      沈言承,几乎将警车的车门拆掉,是飞奔着追出去的。这个和苏北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让他忍不住的颤抖。
      北北,我终于是找到你了吗?他想。
      眼睛掺和着雨水散在沈言承脸上,又凉又热,眼睛红得可怕。
      他从身后猛地抓住Leo的手腕,哽咽,“北北。”

      Leo着实被沈言承突然的出现和拉扯吓了一跳,手腕被牢牢的抓着,由心而生的害怕。
      他听到他叫了句“北北”。
      他望向他,看着他黑幢幢的瞳孔里映着僵硬而又惊慌失措的自己,硬生生地,同唾液,将嘴边的“沈……”咽了回去。
      他沉默,惊吓病没有完全消失,但他只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的看着沈言承。

      如果当初,你选择抛弃我,那么如今,你拉着我的手,满脸的委屈和心疼,又是惺惺作态给谁看。

      沈言承也不作声了,沉默许久,慢慢放开Leo的手,对他说,又像是自言自语,“不,你不是,你不是我的北北。”
      已然追上来的朱正燊喘着粗气,顾不得加速跳动的心脏,对Leo深鞠一躬,抱歉道,“对不起,实在对不起,我想他认错人了。”
      语罢,朱正燊把依旧失魂落魄的沈言承带会车里。
      Leo仍然就那么站着,一动不动,他感觉到手腕上温度的流失,曾经,它们是怎样潜伏进他的心里深深浅浅留下痕迹,层层叠叠铺垫的柔软和甜蜜?记不得了。只是被强行祛除后的弹坑一般的伤口,却赤裸裸而又清晰。

      “我可以躺下吗?”Simon抱着枕头,站在Leo床沿边说。他一身深灰色睡衣,头发蓬乱,和白日里成熟整齐的绅士形象截然不同。
      Leo笑着往里挪了挪,侧身躺着,用左手轻轻拍了拍身边腾出来的位置,示意要他躺下。
      他们面对面躺着,些许沉默,Leo突然说,“小时候,我常常梦到你不要我,自己一个人跑走了,我到处找不到你。”
      手上的温度游丝般从眼角传来,Simon苦笑,“我这腿,离了你,能跑到哪儿去?”闭上眼睛,往Leo边上再靠了靠。

      有些人,总有办法让你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一点温暖。
      Simon,仅只为了这没有放弃的陪伴,我也应该把心交赋予你。
      是这样的吧?

      Leo嘴角漾开微笑,伸出手来捂住Simon的眼睛,“我的手有魔力哦,可以给你带来好梦。”
      细长的手指并在一起,Leo的手有些凉,可却让他觉得无比安心。十五年来,多少个被噩梦侵蚀的夜晚,都因为这双手,而感到踏实。
      你的手,是真的有魔力。
      晚安,Simon笑。

      Simon在身旁吐出平稳的气息,不急不缓。Leo却辗转反侧得睡不着。白天那个死死抓住他的手,喃喃唤他作“北北”的人,是沈言承吗?
      沈言承。Leo面无表情,起身走到阳台,点燃许久都未碰的烟,他不喜欢抽烟,却格外迷恋烟草燃烧的味道。

      苏北是杀人犯的儿子,方圆五百里内的人都知道。住在这儿的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不愿意和他做朋友,他们每天都以欺负苏北为乐。
      苏北没有一个朋友,他总是踽踽独行。
      这天午后,苏北往常一样的在离家不远的秋千上晃荡。
      “你是谁?”15岁的沈言承抱着足球,脏兮兮地站在苏北跟前,低头询问,没有任何想要欺负他的样子,他认真的问,“你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儿?”
      苏北双手抓着秋千边上的铁链,第一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他紧张得不得了。
      “我……你不认识我吗?”苏北小心翼翼地试探。
      “你是谁?”沈言承摇摇脑袋,锲而不舍地追问。
      “我……我叫苏……苏北……”苏北的声音愈来愈小,气若游丝的呢喃,他放开铁链,开始揉搓自己的一觉,双脚勉强放在地面上,又有些自卑往后缩了缩。
      “我叫沈言承。”苏北听到他说,“跟我去踢足球吧。”
      苏北觉得不可思议,可却依旧默不作声。
      “你老是一个人坐在这里,是不是没有朋友啊。我刚刚搬过来住的,我谁也不认识。你就当我的第一个朋友吧。”
      朋友?!苏北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沈言承,过了一会儿“啊——”的一声,跑得无影无踪。
      只留得沈言承一人,愣在原地。

      沈言承是刚从美国回来的贵公子,他不知道苏北是谁,更不知道他的父亲是杀人犯。
      第一天去新学校报到的沈言承看到同学们把苏北的书从教室的窗户丢出去,把喝光了的牛奶袋子扔在他的书包里,他们喊道,“你这个杀人犯的儿子,你来学校干嘛,快回去!”
      他们说他是杀人犯的儿子,苏北抬起头来,噙着泪的双眸撞上沈言承惊讶的眼睛。
      “沈言承。”苏北说,“我爸爸是杀人犯。可我,什么也没做过啊!”
      沈言承突然有些懂得昨天慌张落跑的苏北了。
      当我们拥有,便是失去的开始。
      他害怕沈言承知道自己是杀人犯的儿子后,和这些人一样远离他甚至羞辱他。他不愿意面对失去,所以一开始就拒绝拥有。
      沈言承推开周围的同学,挡在苏北前头,一字一顿的说,“不许欺负我的朋友!”

      终于,沈言承和苏北成了朋友,所有人都认为沈言承疯了,可沈言承却逗苏北逗得开心。
      苏北总喜欢问各种各样的问题,同时他也觉得言承很厉害,什么问题都回答得上来。
      秋千荡得很高。
      苏北问,“哥,你不怕所有人都讨厌你吗?”
      沈言承答,“不是还有你吗?”
      足球被踢出发出悦耳的声音。
      苏北问,“哥,我的爸爸是杀人犯,可是我的妈妈是好人哦。你的爸爸妈妈呢?”
      沈言承停下,抱着球说,“我的爸爸,是一个眼里只有钱的人。他永远看不见我,也不关心我过得好不好,他只在乎今天的钱有没有变多。我的妈妈,我都没见过呢。”他这么说的时候没有哭。
      苏北牵过沈言承的手,信誓旦旦地说,“哥!以后有我关心你。我把我的妈妈接给你。”

      在这个住着870万以上的城市里,想想的话,能够见面的人,能够说话的人,对他们来说,只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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