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8、忽如一夜春风来 ...

  •   不敢说世上所有人都是脆弱的,但大部分都是。
      其实世上的人也都明白,自己与其他大部分人都是脆弱的,需要柔软、温暖、爱情、呵护之类的东西,可悲的是,他们明白却依旧互相伤害。
      白霜很想知道要如何才能走出这个怪圈:一个人脆弱,被他人伤害后,必须报复性地伤害另一人,造成另一个人的脆弱与暴戾……
      就像黑与白的共存,没有黑即没有白,没有伤害便不存在保护,我们讨厌与喜欢的东西注定共生。
      “玄参,我想通了。”
      他蠕动了一下嘴唇,到底没有发声。大概他已经知道爱人的想法了吧。
      “如果必须有人承担一切罪责,原谅我的自私——请你把我推上众人唾弃的刑台上。”
      白霜想通了,苦难与解脱也终将在一个人的身上实现,那没什么不好,唯一的遗憾却要留给玄参。
      他挪走自己一直专注于她的视线,窗外竹子的青翠,世上没有她或许会寂寞许多,但他能够承受,就像白霜愿意承受的一样。
      “好,我知道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我处理,有什么事就来湖心亭找我。”玄参表现得十分冷静,这回恐怕不是佯装出来的,他的内心也接受了白霜的建议。
      他们就像一对殉道者,抛却尘世欲念、情爱,追逐最终苦难与解脱的合一,纷纷坠入望不见底的神秘深潭,那里是天堂还是地狱?谁也不知道,因为未知才值得一搏。
      玄参离去,浮生阁里一片死寂。
      她想起来,那群小师弟们不在了,心里一阵酸涩。说起来这是九霄的劫难,承受这一切的却是最平凡的那群小仙。向来最底层的最受压迫,所以人人都想往上爬也无可厚非,但只是为了最简单的生存而爬到高位上去,恐怕担不起那样崇高的地位,还需要一些责任感与宽广的胸怀。
      魔族入侵是黄泉招惹的,可她的悲哀是碧珺造成的,那么碧珺的所作所为又有什么缘故?白霜想他不是吃饱了撑着的人,碧珺虽是一宫之主,物质上是无可比拟的铺张奢华,但凡做到极致的事情都有不寻常的因素在内。他在拿物质上的富足弥补些什么呢?
      白霜把头往后一仰,深深地吸了口气,极慢地倾吐出来。其实用物质来弥补缺憾的人又何止碧珺一个,九霄之中简直是数不胜数,只是他做得最极致罢了。
      一天之后白霜能下床了,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听风楼坐坐。
      “白霜?真是稀客,听玄参说你前段日子病得很重啊,如今看来是好多了。”赤莲的大胡子突然花了一大半,昔日那个狡猾的九霄一把手如今尽显老态,叫白霜都看不过眼了。
      “我生病是无所谓,尊上可要保重自己,九霄重建还仰仗您呢。”白霜本是真心实意的,就是不知怎么的说出口便显得有些谄媚。
      赤莲笑了两声无奈被一阵咳嗽打断,“唉,年纪大了,该退就退了吧。只是难为玄参不得不接手那个烂摊子,想必你是心疼了。”
      “尊上就别打趣我了,从前我不懂事也就算了,到这个节骨眼便不能再糊涂了。”白霜突然低头,“虽然我病重不能出门,但九霄里流传的一些风声也是知道的。”
      说了半天,终于说到重点了。赤莲不见往日风采,可他脑子还是清明的,“你想让我帮他总要拿点诚意出来。”说到这里他眼底是一片冰冷。
      退位的人需要亲和力做装点,但装点之下改不了他的冷血进攻的本质。
      “我已经跟他商量好了,必要的时候他会把我交出去。”
      “什么!”赤莲的眼睛瞪得有铜铃那么大,对白霜的轻描淡写显得十分震惊以及不解。
      白霜对此付之一笑,就连赤莲这等外人都认为他们下的本太大了些吧?
      对方用干咳掩饰自己的失态继续说:“你都能为他做到这一步,这很好啊。”
      台面上赞扬,实际上一点表示也没有,白霜好歹跟他学过一段时间仙术,虽然没有培养出什么师徒情谊来,但跟着赤霄宫其他的弟子们学了不少对付他的方法。
      “我做出那么大的牺牲,事情必然能平息,尊上您的协助只是锦上添花,既不费力又收获好名声,何乐而不为呢?”白霜想着直白点,自己可磨不过这个老头。
      他沉吟了片刻,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一个劲儿地强调到时候再说。
      “赤莲尊上,我把这么好的机会给您是念着过去的教授之恩,您真当外头没人抢着要这个机会?枉费我白跑一趟,我这就走,不碍着您的眼了!”想来之前太客气了,得加点猛料。
      白霜这一起势使得对方骑虎难下,本来就是件肥差,不用花多大力气,收获颇丰,接下它有很大可能是赚的,不接下它却是百分百得罪人!赤莲见着自己再吊胃口,小丫头怕是要恼了,找了台阶麻溜地下。
      这件事情白霜也有自己的想法,紫华那边就算自己不去请,到时候也会帮玄参一把,倒是亲自登门反而容易惹恼他,再说:出于私心,白霜也是一百个不愿意去紫霄宫的;碧珺彻底垮台自是不必多说;以往落寞下去的其他宫主即便他们有心恐怕也是无力,白霜绝不会请来一帮空心泥菩萨来协助玄参;赤莲是最好的人选,刚刚退位下来还有些权势,有大用处而不会产生威胁,哪怕到时候他想东山再起,退不退让全看玄参自己的意思,白霜不需要为这种事情操心。
      赤霄宫的听风楼近日添了几件东西,悉数被他摆在显眼的地方,白霜一早便看到了,特别是那尊霁蓝釉白龙纹的梅瓶,靓丽的釉色上头绘着两条栩栩如生的白龙,便是在战后千头万绪的关头,她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足见赤莲的奢靡!还有那面第一时间修补好的水晶帘着实亮闪了白霜的眼,所以谈完正事寒暄两句即刻就离开了。
      但愿自己能为他尽最后的绵薄之力,白霜想着,脚步放得很慢,鞋底研磨砂砾的声音熨烫着她虚弱的内心。
      战后的九霄太冷清了,使人无法忘却那段绝望无助的时光,猛然间白霜想到了什么——战事最吃紧的时候她正好病倒了,等她醒来战事已经结束,那么是谁打赢了这场仗?凭玄参那样的状况恐怕很危险,可能帮助他的人除了紫华……
      是紫华!玄参能好好地站在她面前竟然全亏了他的协助,说来有些心酸,她向来没有资格与玄参同甘共苦,因为他们中间隔着许多,紫华只是其中不算太重要的之一。
      心里想着紫华一直以来为玄参付出的,她不知不觉走到了紫霄宫外,手下意识地摸摸耳朵上那对葫芦耳坠——那是未然跟玄参争风吃醋时送给她的。耳坠还是那样温润,不同的是送她耳坠的那个人再也不稀罕她了。
      她间接地杀了绝言,即便未然不追究,她也会愧疚死的。多贴心的未然啊,哪怕在对她死心后依然给她这样可笑的、自以为是的贴心感。他越是折磨她、侮辱她,白霜的愧疚就越浅,她会自私地认为自己付出了代价,扯平了……
      有人说越是悲伤,哭泣越是无声。
      松柏林间的白霜蜷缩着,时间过去很久,空中飘起鹅毛大雪,打断了她绵延的悲伤。
      雪很大,如果不立刻回去可能会被困在路上,白霜用冰凉的双手一抹泪水,利落地摘下那对多年不离身的金镶玉葫芦耳坠将它们挂在一株松柏的枝头。如果大雪将它们覆盖、淹没也倒清净;如果未然有幸见到,收不收回随他,反正她再也不配拥有他的爱,不管是曾经还是现在。
      走到半路,忽见一顶红伞点缀在铺天盖地的白雪间。
      “你真是一点也不让我省心。”他微笑着向她走来。
      柔软的斗篷还留有他的体温,虽是罩在身上却是暖在心里。
      “你忙,做什么又来接我?”
      他将伞分给她一半,因为是两人间的对话,他的声音有些低沉:“红色的伞正适合你的白斗篷。”
      原来他早就想好了,白霜叹息一声,此时贴心,到时候又要如何分别?
      玄参自然听到了,心中了然,识趣地换了个话题:“你身上沾了番红花的味道。”
      “嗯,去了听风楼……真是不像话。”
      “有什么可恼的,你又不是见着一两天了。”
      “九霄重建已经是件棘手的事情,他这样的行事作风恐怕未来也不安份。”这都不需要预感,因为明摆着会发生。
      他深深叹了口气,转身挡住她的去路,白霜抬头,伞柄横亘在他们中间,伞柄之后他的容颜是忧虑的,甚至提及赤莲时也没有出现这样的表情。
      “怎么了?”她害怕见到这样的他。
      “我早说过了,你就是不让我省心,如何肃清九霄是我的责任,我不希望你替我操心。”玄参一向护着她,重活不让她干、委屈不让她受、一切肮脏尽量避免她见,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不分时间、场合,他几近本能地护着她。
      可白霜未必心领,她昂着头,畏惧瞬间转变成怒火:“我不可以操心,你宁愿紫华帮你,在你眼里我就这样无用!”
      这是结在他们心中的老梗,纵是玄参也只是叹息一声不去争辩。
      雪一直下,白霜几乎听了大半夜落雪的声音。
      “怎么不睡?”他知道她还在生气。
      “你都陪在我身边了,怎么会睡不着?”身子却是有意转向另一边。
      她自认为一无是处,平生最得意的事情便是遇到他、爱上他,可对方会这样想吗?一个毫无用处只会拖累你的女人,她的痴情是否倒了你的胃口?白霜清楚他不会嫌弃自己,但这种幻想总是萦绕在她脑海中,也许真正讨厌她的是她自己吧。
      窗外雪积得很厚了,明晃晃的,跟白天一样更让人无心入眠,玄参听着她的气息也不说话,自己下了床,过了很久才回来。
      “帮你熬了安神茶,喝完再睡。”
      他若不是玄参而是个凡间男子,白霜或许还会以为此番举动意在讨好呢。
      “我困得很,明天再喝吧。”
      玄参无声,依旧端着安神茶站在床边。
      “你,咳咳……究竟要我怎样!”她身子弱,禁不住盛怒直咳嗽起来,玄参是故意的,他明知她会不忍心。
      “在你走之前,我只想让你好受些。”玄参心下明白,她是病入膏肓了,就算保住一条小命也是半死般的需要日日用药物吊着性命。可她快走了——他一厢情愿地管那场注定的离别为‘走’,好像她还能回来一样——玄参只想尽力在这段时间内照顾好她的身子。
      白霜嗔怒转头,却瞥见那只青花玲珑瓷碗,未然泼上来的那碗汤药的余温好像还留在她脸上,两种情绪夹击之下把脸憋得通红。
      “哪里不舒服了?叫你身子好些了再走动,偏就不听。”玄参从前不爱唠叨,因为他们的日子很长,白霜的身体也还好,如今情况大不相同,他变得不像从前的玄参也是情有可原。
      白霜心里不愿意事事都依着他,可有他扶着肩头坐起来到底比自己逞强来得明智。
      “玄参哥哥——我是不希望你为我改变什么的。”她眼盯着瓷碗,喃喃道。
      瓷碗里的液体明显震动了一下,泛起涟漪。
      玄参不说答应,也没有不答应,只是沉默地舀了一勺喂到她嘴边。
      汤药还温热,蒸汽温暖了鼻尖,白霜张嘴前深吸一口气——什么气味也没有。
      汤药苦吗?苦不过心里的滋味。
      纠缠的时间越长白霜越认为无果,当爱一个人太辛苦了,你会选择不爱吗?
      一碗安神茶被一口口喂下去,玄参竟然觉得时间走得如此之快,结束了温情脉脉,迎面而来的便是刀光剑影,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也会累的。
      收拾好躺下,相对无言。
      第二天早起,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玄霄宫更是没有人迹,完美的雪景倒有些荒凉了,白霜宁愿雪地里能多出几个脚印。
      因为白霜的劝阻,今日搬到书房处理事务,可有她在身边总集中不了精神,时不时要去确认她在做什么。他看见她对着雪景发呆,神色并不像小孩子见到雪一样兴奋,只有淡淡的哀愁。她的确长大了,只有大人会对着美丽的雪景哀愁。
      “别老盯着大片的雪看,对眼睛不好。”
      “我没有看雪,我在想黻纹、还有彝他们。”这些小师弟们与他们二人的缘分实在太浅了。
      提到这群小徒弟,玄参也不做声了。
      九霄的衰颓从新晋弟子的数量锐减上可见一斑,九霄如今多是‘老人’,新人们大多战死,整体力量相当疲弱,更不知后继如何,他整日里做的也只是处理眼下最棘手的,最根本的问题还没有做长远的打算。
      “九霄中该处置的已经处置了,该自觉退位的也退了,眼下正是好时机,你为何不大刀阔斧地做些事情呢?”
      只有毁灭才能更好地重建——这句话对于这个时候的九霄再适合不过了。白霜终究希望他好。
      “时机对了,人选……”
      白霜听出来他在犹豫自己是否应该担当这个责任,在他迷茫的时候她如何能够冷眼旁观?
      “你的脾气是时候改改了,一味遁世修行倒浪费了你的才智。”
      玄参并非一开始便想着隐逸的,那也是九霄政局慢慢变质后的无奈抉择,而今时机来了,难道他还要白白错过吗?
      “脾气哪里说改就能改的。”
      白霜沉默了片刻,接上话:“既然你心里不愿意,旁人也不好勉强,只是人选的事情要今早物色。”
      她是个随心的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当然不会强求玄参做他不乐意做的事情。世间之事就是这样不尽如人意,很多人认为正确的事情你不想做,而你想做的事情很多人都不赞成,究竟是听从大多数人的还是听从自己的心,可真是个难题。
      雪大概就这样下了近一个月,九霄宫主中早有人按捺不住,向玄参身边的白霜发起了‘攻击’,几位宫主共同商议决定审理魔族入侵一事中各人的罪责。
      这个问题看上去会牵连很多人,可碧珺已被关押,黄泉投河自尽,剩下玄参和白露二人成了重点。
      事情按照理想状态展开,白霜一人把所有罪责揽下,成全了玄参,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白霜被认定为无心之失很大程度上是借着玄参的面子,九霄早有传闻——玄霄宫里师徒二人演的这一出叫弃卒保车,纵然推出一个白霜让她白白承担所有罪责,可成全了玄参又何尝不是成全了她自己?玄参既然撇干净了,他理所应当就是九霄之主,纵然他不明示,其它几位宫主也会见机行事,总不能一上来就得罪了新主上。
      外人的猜度有时比当事人想的还周密,可惜玄参不敢辜负白霜一片心意,到底没有袒护她,一切都是公事公办。
      “结果呢?”紫霄宫里那位也不便参与审理,只听未然从外头传来的消息。
      “白霜虽是无心之失,但被追究当年私逃大牢之罪,免不了皮肉之苦。”未然毕恭毕敬地陈述,眼底却是报复后的畅快,那几位复出的宫主那里他可没少跑,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纵然玄参上位,她也不能逃脱,或者玄参也想趁此机会彻底处理了这个麻烦精也未可知啊。
      未然自然不知道白霜与赤莲达成的协议,以一个旁观者的眼光看玄参与白霜二人的纠葛,同样疲惫而欲尽早了结。
      “会不会要了她的命?”
      “这……”未然犹豫了片刻,“本来也就是上一些刑具,可依我们那日所见,她的身子本来就不好了,怕是熬不过。”
      事情到了头,绝言的仇眼见就能报了,未然心里竟然空虚了——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
      他想要的或许根本不是报仇,不是要谁去死,未然只是希望过去的日子能回来,师傅还在,白霜不喜欢他也无妨,只是过去的日子再安逸也是一座危楼,九霄太过腐朽,需重建,而白霜之流无非是九霄重建的牺牲品罢了。话句话说,绝言之死、白霜之灾都是定数,不是以他的意志能改变的。
      “你心疼了?”紫华实在可怜这个徒孙,他资质不错,能成大事,只不过喜欢上了个不该喜欢的人,像他一样。
      “说不上心疼,只是……”只是心里被掏空似的。
      “你尚且如此,不知玄参又该如何?”说来说去他关心的只是玄参一人。
      “玄参若是心疼她便不会把她推出来!”未然激动地争辩。
      “如果不是玄参放弃她,而是白霜自愿付出呢?”也许这个结论对于未然来说太残忍了,对他一样残忍。
      一直以来紫华总以为能为玄参付出一切的人只有他,何曾想到会败在白霜手里?
      感情之事,有时付出太多是输,有时付出太少也是输,谁又说得清呢。
      玄霄宫里异常宁静,因为少了一个人。
      “后悔了?”紫华慵懒地依在墨绿帐子内的柱子旁,挑起一束头发绕在手指打转。
      僵硬地躺在床上的玄参双眼无神地望着天花板——就这样完了?就这样完了!
      无欲无求的九霄尊上,清冷淡然的玄参宫主,万人之上的主上,他的泪水无声地顺着眼角流到颈边,越是无声越是悲戚。
      “当初为什么不拦着她?就为了赢我,值得吗!”紫华一个箭步冲到床前,死死揪住玄参的衣领,“别给我装死,白霜那个小丫头恶心我,你也非要这样吗!”
      “给我滚!别让我说第二遍。”冷静终于不再属于他,玄参低沉的口气中带着毋庸置疑。
      紫华松开他,却只往后退了一步。
      “怎么,整整一个月的时间还不够你们诀别?”紫华没有住嘴,“你睡了她吗?哼,恐怕那个小丫头还没有这个胆子,要不要我现在闯到大牢告诉她真相?你没有睡她因为你曾经睡过男人!”
      玄参蓦地起身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紫华咧着嘴,面上再无人前的祥和,他抹去嘴角渗出的血,玄参这一巴掌显然没留半点情面。
      “你放心,她要死了,你的生活就会回归正途,往后我会尽心扶持你的。”不知怎么的,紫华这番话说得不像是种承诺,倒像是一种交易,只有白霜死,他才会毫无芥蒂地扶持玄参。
      “紫华……”玄参的身子笼在单薄的衣物之下,显得格外飘渺,好像一不留神就会不见了似的微弱,但他抓住对方的手腕直到青紫了还不肯松手,“我爱她——所以我嫉妒未然,所以我恨绝言可以成为她的‘丈夫’。可我这样一个人……有什么颜面破坏她的贞洁,我早有打算,如果她有一天厌倦了我便放她走,她还可以清清白白地嫁人……”
      谁曾明白一个尊上心底的自卑?谁曾料这是段看似疯狂实则更疯狂的恋爱?
      白霜舍命,玄参舍真心。真是一对痴人,痴人!
      “玄参尊上,尊上!”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未然慌慌张张地冲进浮生阁,在最后关头终于想通了,希望玄参能就白霜一命,万万没有料到会碰到这一幕,“师尊?你们……”
      “白霜没救了,你求谁也没用。”紫华收起面对玄参的疯狂,冷酷得像是变了个人。
      未然楞了好半天才慢慢开口:“师尊你和玄参尊上……”
      玄参和紫华的关系已经十分明确地摆在他眼前了。紫华为什么会在玄参第一次入魔的时候帮助白霜,后来又为什么逼迫白霜嫁给绝言,一切都在瞬间清晰起来。
      爱一个深到骨髓是件很危险的事情,因为如果对方不爱了,这方便会生恨,好比一根两头拉紧的绳子,只要一方在此时松手,对方都会狠狠摔一跤,然后痛恨起松手那一方的狡猾。
      未然不知道如何处置现在的情况,是把陈年旧账都翻出来问一遍?答案必定是他不想听的,那么又何必再问。可是玄参尊上是否知道过去那些事的真相呢?当未然看向玄参的时候他正幽幽开口,“未然,带你师尊回去,我不想见到他。”说罢他极其疲惫地瘫倒在床上。
      玄参为难地看看玄参又看看紫华,兀自叹息一声:“你们……你们既然有前尘,何苦再拖白霜下水。”
      她是个平凡女子,甚至是个平庸女子,她应该平平凡凡地过一生,这些尊上之间的情缘、魔界与仙界的积怨又怎会无故使她丧命?
      世人都说仙人是济世救人的,可未然成仙以来看到只有位高权重者玩弄权柄、无名之辈勾心斗角,偌大一个九霄就此衰败。
      难道说旁人造的孽竟要小小一个半仙来偿还?未然如何不心痛?如何不心酸!
      过去是他被丧师之痛冲昏了头脑,向来冤有头债有主,不是白霜酿成祸如何能责怪她?
      “谁也没想拖她下水,是她自己一头栽进来的。”紫华只记得白霜如何趁着玄参身旁空虚之时使劲儿往他身上贴。
      “师尊——”未然的声音有些发抖,“你连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孩儿也不放过!”
      听他的语气有些怨怼。
      “呵,她是个小可怜,你们所有人都偏袒她我又能如何!”紫华越说越不像话。
      “师尊!白霜是个好姑娘,没有谁偏袒她,因为她值得被人怜惜。”
      “只有弱者会被怜惜。”到了紫华这个地位再也不敢有人随意怜惜他了。
      “都给我出去!”躺着的玄参终于听不下去了,阻止二人继续争辩下去。
      闹事的人一走,玄霄宫立刻清净了,只是清净过了头让人心生绝望。
      玄参躺在浮生阁一动不动,他努力在脑海拼凑她的相貌,可是很奇怪——相处了这么好些年竟在脑海绘制不出她的模样来?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