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鸣同人]笋》团***长

6、第 6 章

　　日子如同从指缝间的沙砾一般不知不觉地就漏过去了。
　　男人的感冒迟迟未好。
　　虽然鸣人从来没有听见男人有过咳嗽，或者吃过药。但是那幅口罩还是牢牢地套在了卡卡西的嘴上，就像是天生就长在上面的一样服帖。于是鸣人依旧只能每天看到戴着口罩的男人随意地沿着货柜晃荡几圈——自从他成为了店里的雇员之后，那个男人来的时间就越发捉摸不定了。有时候日上三竿，炙热的阳光烤着马路，那个人掀开帘子进来，一眨眼的功夫已经在角落的折叠椅上摊开手脚休息了。金发的少年会在理货的间隙悄悄看他，那张俊美的脸有一半被掩盖在口罩之下，他在心里偷偷描绘着男人下颌的线条，有时候视线会落在男人染着光的睫毛上半天移不开。
　　一旦与对方视线相撞，他总是会仓皇地移开眼神。所以从来也没有发现偶尔会有一道同样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们彼此追逐，却谁也不说话。

　　对于鸣人来说，在店里工作的每一天都是全新的体验。卡卡西从来也没能弄懂为什么同样的工作在鸣人手里做起来，就像是获得了别样的生命力。不过那个孩子总是笑着，连带着他的心情也变好了。
　　卡卡西没有设置闹钟习惯，睡到自然醒一向是他的人生信条。自从房间里面搬进来另外一个人之后，他就习惯了在清晨将醒未醒的时候听到衣料摩挲的轻微声响，然后是光脚踩在地砖上的声音，盥洗室的门被打开了，有人上厕所，马桶传来了抽水声，之后各种稀疏的声音响成了一片。男人抱着被子模模糊糊地再次睡了过去，朦胧中感觉到有黑影在床前逗留片刻，然后阳光从敞开的门缝间透进来，噪音消失了。
　　他挣扎着从梦中醒过来，揉着乱糟糟的头发回想刚才是不是有个人在自己耳边说着早安。

　　床头柜上的相片自从上次被他翻倒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天日。棕色的相框孤零零地背朝天盖在同样颜色的桌面上，看上去几乎要融为一体。粉尘自顾自地霸占了相框表面的缝隙，如同逝去的时光，将一切的往事掩埋殆尽。

　　[8]
　　“没错，只要把外皮剥干净，再处理一下就可以下锅了。”
　　扎着围裙的白发男人站在水槽前面，从后面看过去，他高大的身材完全把站在他身前的少年的身影给挡住了。
　　那是一个金发的少年，他双手都泡在水里，捧着一颗圆头大笋。周围的水槽上满是散落的笋皮。男人的气息喷在他的后脑勺上，吹的皮肤有些许的痒意。若是有人此时从背后看去，怕是会误以为高大的男人把稍显娇小的少年搂在了怀里。

　　“再过段时间，到你开学的时候，你可以去附近的学校看看，我还记得那边种了很多的向日葵，每年到了九月份的时候都是金灿灿的一片，也算是这一块地方的特色了。到时候最好是能多拍几张照片留念，你的头发颜色配着向日葵的花色一定不错。”
　　“先生喜欢向日葵么？”
　　“嘛，说喜欢的话也算吧，我第一年住到这边的时候就特意去看过，那天正好是个大晴天，怎么说呢，当置身于花田，看到那么有精神的花的时候，确实有一瞬间感觉整个人都得到救赎了的感觉。”
　　白发的男人笑笑。但是就算不隔着口罩，背对着他的少年也肯定是看不到的。
　　“那天天很蓝，触目所及的都是花，几乎每支枝干都有一人高，站在花田里，透过密密麻麻的花盘抬头看到天上的阳光，漂亮的金色大概是要淌出来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浓烈的颜色。”
　　“啊啊，听起来超级棒的样子啊……”少年的眼中浮出一丝向往，不过很快又被别的微妙情绪替代了，“但是我家每年向日葵花开的时候人们就会一蜂窝涌过来，特别是很多情侣，看着他们双双对对占领花田的样子就觉得多踏一步进去也很尴尬啊。真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总是这么喜欢来凑这种热闹。”
　　少年哀叹着，从身后传来了低笑。

　　“那是因为你还是个小鬼吧。”白发的男子懒洋洋地垂着眼脸，这时候最后一个笋也被洗净了，他稍微退开身子，看着对方笨拙地握住一柄菜刀。
　　“向日葵的花语，可是沉默的爱啊。”

　　“……卡卡西先生你又是有多大年龄了啊……”鸣人小声抱怨着，他握着菜刀努力了半天还是不知该如何下手，这时候半是恼怒半是为难地扭过头来。“说什么沉默的爱，我看也就跟这个笋一样，外面包了那么厚的一层壳，当然什么东西都看不到了。”

　　“嘛，有时候也是会有难言之隐的时候的嘛。”
　　卡卡西浑不在意地搔了搔自己的下巴。

　　“……所以先生不会说吧。”
　　身前的少年低着头，从空气间飘来一句微不可闻的话语。于是没听清楚的男人下意识地开口问了一句，“什么？”

　　“于是这到底是该从哪里开始下刀我已经完全搞不明白了啦！”
　　下一秒房间里传来少年的哀嚎与菜刀劈在案板上的钝响。

　　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见到向日葵。虽然记忆日渐模糊，但是男人还是记得在他的老家，也是在某个爽朗的晴天，他被咋咋呼呼的同伴强行扯到郊外的空地，那个孩子一溜烟钻进花田里，在层层叠叠的枝叶中，他张开双臂向着天空大声喊着什么。那时候风清云淡，空气里隐隐传来新鲜草木的味道，他们都还如此年少，他睁大了双眼看着阳光落了他们满肩，周围的花海微微摇曳着，如同海浪起伏。
　　只是那样的阳光，在那之后的许多年，都再未见过。
　　他几乎快忘记自己曾经遇见过那么美好的光明了。

　　潮湿的土层包裹了整个世界，它听到土里昆虫振翅的轻微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