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非幻

53、死灰复燃

　　沈默飞暗幽幽地转醒，稍一偏头看到窗外荒芜的土地，近乎于沙漠，差点让他认为自己还在那个孤零零地坐落在沙漠的石城中。

　　沈默飞就这么静静地看着，看着地平线上的红色的光辉渐渐地变亮，看着太阳突然跳出地平线。沈默飞不自觉地抬起干枯的手臂，遮挡了下阳光。

　　床上细微的动静就惊醒了独孤覆，“默飞，你醒了？”

　　沈默飞慢悠悠地转过头，盯着独孤覆，意识渐渐地变得清晰。是了，他是沈默飞，他现在是沈默飞，不是乔伊星，不是以前任何一个沈默飞，而是穿越了一个世纪而来，重生为沈默飞的沈默飞，遇见了艾凡，遇见了兰儿，遇见杨亦辰，遇见了许许多多的人的沈默飞，还遇见了安格和安离……

　　独孤覆见沈默飞呆滞的样子，问道：“是不是饿了？医生说你很久没有进食，肠胃不是很好，只能吃一些流质食物。喝皮蛋瘦肉粥好不好？”

　　沈默飞还是没有作答。独孤覆想他还未回复过来，起身去安排门外的侍从。

　　沈默飞看着独孤覆吩咐侍从去准备早饭，米与水的配比，熬煮时间，毫无遗漏。默默地转回头，不禁自嘲，“还……真是……适应力……极强的小强啊。”嗓子因长期缺水以及不说话，又有些沙哑，他不禁想起初来这个时代时的事情，那时第一个见到的也是独孤安离，不，现在应该叫独孤覆。

　　“先别说话，你已经昏睡了3天了，好好休息。”独孤覆嘱咐道。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谈起先前的事。

　　有时候，如果没有那么多巧合该有多好。沈默飞闭上了眼，眼前又浮现了大约只有7，8岁的男孩只身行走在荒漠中的画面，偶尔遇到的异形生物都似乎惧怕他，不敢靠近。但总有例外，一只身形大于普通蝎子数倍的异形就盯上了他，男孩根本毫无抵抗能力，就在蝎子即将扑上他之时，蝎子突然被凭空出现的土墙挡住，随后被一道亮眼的激光射中，在他对眼前危险视若不见，继续前行时，他的手被另一个金发少年牵起，并带了回去。

　　少年对他很好，生活的庭院里只有他们两人，偶尔会有其他一些小孩来，大多都是被少年救回来的人，男孩知道，因为少年救人的时候，他也在。但男孩却只对少年一人有反应，其余人都恍如空气。不知从何而来的感觉，男孩格外想亲近少年。一成不变的生活看似有些无趣，但男孩并不介意，他只要跟着少年就好，他就很满足了。

　　但有一天，少年却突然把他赶了出去，男孩很惊讶，眼睁睁地看着大门在他眼前关上，他大声哭喊着：“覆哥哥！不要抛下我！覆哥哥！”旁边一个稍大他点的少年讥笑，“别喊了，你还要我动手带你走吗？”男孩不可置信般摇头，“覆哥哥……覆哥哥……”另个少年嘲讽着拖着他，把他带到了荒漠边缘，事实上庭院原本就在荒漠的一个绿洲中，不然少年也不会遇到男孩。被带走了，没关系，找回去就好。这样的过程不知重复多少次，带他离开的少年都不耐烦了。终于，有一次，门打开了，出来的少年却对他的哭喊避而不见，“你走吧，不要再回来了。”“覆哥哥……”男孩疑惑着，门又再次被关上。可没想到的是，那竟是他最后一遍叫他。从那以后，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连喊覆哥哥也再不能够。

　　徘徊在暗域的边界，最后被人发现，后又被一个爷爷带走，加入一个全是残疾者的艺术团，因为他沉默寡言，仿佛行尸走肉，眼睛永远都是暗淡无光的，因而被人欺凌。爷爷虽然是团长，却已年老，威望不在，想帮他却心有余力而力不足。但男孩对这些却是全无感觉，能够挑动起他情绪的字眼并没有出现过。

　　直到有次在星之岛表演时，他坐在门口，看着人来人往，听到有人提到星辰学院。他记得覆哥哥带他去过那。于是，他有了目标，哪怕见不到他，也希望还能见到与他相关的事物，只想离他更近点。成为少年的男孩最后考进了星辰学院，以第一名的成绩。但是，这之后却是更深的绝望。团长为他租了房子，让他提前适应下星之岛的环境，团长虽然担心他，但因为表演结束的原因不得不离开了。然后，学前体检时，他又偶然遇到了那个带他离开的少年，现在也许应该称之为青年。青年并不参与欺负他，但也并不阻止，只是在一旁看着。在欺凌结束后，青年讥笑，“你来做什么？你以为你还能见到他吗？你不知道其实没了你，他过得更好了吗？”眼前一张张照片呈现在他眼前。

　　覆哥哥笑得很开心呢。没了我，覆哥哥会更好吗？原来没了我，覆哥哥会更好啊。那我不在就好了。于是回去之后，男孩吞下了全部的安眠药。那次是男孩唯一一次微笑。

　　再睁开眼之后，他已经不再是他了。

　　可此时，沈默飞几乎分不清楚到底他是谁，谁是他。即使强调他不是那个沈默飞，这只是梦，却都于事无补。说起来，自己在以前的时候，好像也常常会梦到这幅场景呢，只是从未如此完整地梦到过，只是断断续续的片段。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又过去了，沈默飞昏睡的时间却并未减少，而梦里他又不仅仅只是那个男孩了。而战争局势也越来越不容乐观，从独孤覆看望沈默飞的时间越来越少，最后几乎好几天才来匆匆看一眼也可看出。

　　沈默飞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却也少有地有了清闲时间能够让他好好地思考。在星辰学院的时候，他忙于奔波；在石头城的时候，他痛苦不已。现在，比起痛苦，他更多的是麻木。经历了太多，一直被利用，都好像已经习惯了。冷静下来后，想到自己先前居然一心求死，沈默飞笑笑，简直不像自己，果然打击太大了吗？

　　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自己就一直被推着走着，完全没有让他停下来的时间。节奏快得在现在想来都不可思议。现在脑海中出现其他人的记忆也都全盘接受了。“以后兰儿再说我是小强，我得纠正他，我明明比小强还强。”沈默飞想着。随后，又把头深埋于臂弯中，“我到底做了什么啊？谁又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但并没有人能够告诉沈默飞答案。而距离此处数千里的地方，战火纷飞。

　　“大殿下，敌方的攻击似乎越来越强了。”寒血说道。因为战况紧急，寒血也被指派前线，助独孤覆一臂之力，同时保护独孤覆。

　　独孤覆望了眼前方战线，又低头看眼前的屏幕，调出地图，观察地图上的敌军与友军分布，指了两处地方，“3点钟方向，这里；11点钟方向，这里。派银白之剑精锐部队从这两个点突破，然后从两侧包围，前后夹击。”

　　“是。”寒血一边下令，一边觉得皇后多虑了，大殿下的战略眼光已经无出其右。只是，寒血皱眉，这战况……确实有些危险。异形生物比起以往更加暴虐，即使是银白之剑，对抗异形生物也显得越来越力不从心。不知道其他区域如何。

　　“寒血，如果有人能够掌控异形生物，你觉得世界还有救吗？”独孤覆突然问道。

　　寒血一惊，无疑这是个大胆的假设，“可能性太小。”

　　“是吗？”独孤覆也不在意寒血说的是这个假设的可能性太小，还是假设成立后人类存活的可能性大小。

　　这次战役终究是人类击退了异形生物，但人类的伤亡却颇为惨重。寒血查看着损伤报告，看着不断增加的数字，还要继续增加幅度的趋势，寒血脑海中冷不丁地跳出独孤覆的假设，如果……寒血摇摇头，那副情景，即便是他，也免不了触动。

　　得到最后结果后，寒血向作战室走去。近期独孤覆几乎一直在作战室，已有数天未好好合眼，最多小睡一会。正好遇到侍从向独孤覆报告沈默飞状况。

　　“知道了，下去吧。”独孤覆看到寒血进来，遣退了侍从，继续看各地发来的战况报告。

　　寒血也未多言，报告完毕后，便退出，但最后还是多言了一句，“大殿下，您已经抛弃沈默飞两次，再多一次也未尝不可。”虽然圣子值得拉拢，但如果会影响到殿下的决断，还是早日舍弃为好。

　　独孤覆手稍顿，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那我即刻安排他回星辰学院。”

　　“也好。”星辰学院比起这里起码要安全得多。如果不是他的身体不允许，应该早就送走他离开了。

　　寒血办事速度也是快，第二天他便通知沈默飞，这里境地越来越危险，为了他安全要尽快送他离开。

　　谁知，沈默飞竟也只点点头，“正好，我想去看看艾凡。可以送我去艾凡那吗？”

　　寒血并不在意他去哪，只要离开就好。于是便同意了。

　　当寒血告诉独孤覆沈默飞已离开去找艾凡时，独孤覆没有说什么，只是又点点头，继续研究当前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