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光》非幻

21、他不存在

　　“糕点店？”艾凡重复了一遍。

　　“对！”沈默飞重重地点了下头，“你说啦，很多人都喜欢吃甜品。生意肯定会很好。”沈默飞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而且安离做的布丁真的很好吃！”

　　“你喜欢就好。”独孤安离说。

　　“但是，你知道怎么经营糕点店吗？你知道怎样吸引客源吗？你知道各人喜欢甜品的种类是什么吗？你知道星辰学院内有多少家糕点店吗？”慕容云端平静地问着，语气却更像是陈述。

　　“慕容，开始难免会遇到问题，慢慢来就好。紫微，不用担心，我们会帮你的。”西蒙打断慕容云端，庆幸他没有说出最严重的那个问题。

　　沈默飞摇摇头，手握紧藏在身后说：“西蒙，慕容说得对，我确实不知道。可我是真的喜欢这个主意。”沈默飞浅浅地笑着，眼里闪着莫名的光，“我知道，这太鲁莽了。没有任何计划，没有任何准备，全凭一时的热情。但我想试试，不试过怎么知道不行？说我不在乎成败，那肯定是假的。但是……我想我没有弱到连打击都承受不了的地步。”

　　西蒙愣住，连慕容云端都有一瞬的呆愣。

　　“不愧是我的小默默。”艾凡欣赏艺术品般凝视着沈默飞。

　　“糕点师？”莫清出现在沈默飞背后，推了推镜框。

　　“安离。”沈默飞自信地指着独孤安离。

　　“独孤同学做的草莓布丁是很美味……”

　　“是十分，极其，超级美味！”兰儿终于回神了，“是世界第一美味！”

　　莫清明智地选择无视他，“那么关于资金。”

　　“我会赞助小默默的，或者帮他向星辰银行贷款。”艾凡自告奋勇。

　　“这点我记得我以前强调过。禁止……”

　　在莫清念出一条接一条与校规一字不差的条例时，艾凡及时阻止了他，“我知道。但贷款总可以。”

　　莫清从文件夹中抽出一张支票，递给沈默飞，“这里是100金币的支票，请接收。”

　　“莫清，你明明说过禁止……”

　　莫清的金丝眼镜反射出一道光，气定闲淡地说：“我没有说过禁止投资。”

　　“莫清就是莫清。”希尔德在一旁轻笑。

　　“莫清，谢谢你。”沈默飞拿着支票，一时不知所措。

　　“不用谢。我只是奉命行事。”说完，莫清就转身上楼了。

　　“莫清奉谁的命？”希尔德问。

　　“莫清还会听谁的？”西蒙反问。

　　“安格在楼上。”赫伯特试着舀了一勺布丁。

　　接下来就是一片静默。

　　“好了！我们去侦查敌情去吧！”沈默飞奔到门口，朝房里的人扬扬手里的支票。

　　西蒙不解，“侦查什么敌情？”

　　“当然是其他糕点店的情况！知己知彼，这是战斗的基本条件。”沈默飞一副专家的模样。

　　“下次再去。”

　　又是曼陀罗的颓靡的花香。沈默飞的身旁出现少年有着梦幻的蓝紫色的眼睛。

　　“苏……洛？”沈默飞眨眨眼，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继而笑起来，“上次我还在想你去哪了呢。伤口好点了吗？”

　　“你受伤了？”莫清的声音波澜不惊。

　　苏洛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径直走过他，手抚上扶梯，停下脚步，没有回头，但还是说了，“现在，最好还是不要出去。”

　　沈默飞刚想喊住他，他就上楼了。

　　独孤安离的眼睛里倒映着沈默飞的一举一动，有些已经发生或者正在发生的事情自己还不知道。

　　“默飞，你和小苏洛认识吗？”艾凡把沈默飞拉到自己身边的沙发上，“小苏洛居然还主动和你说话了。你们之间有什么吗？我可是会吃醋的。”

　　“没什么……真的！我发誓！不要这么看着我……我们最多只是偶然碰到过几次，说过的话十句也没有。我知道的也就他的名字，其他一无所知。”沈默飞被艾凡盯得像自己做错了事一样，其实不只是艾凡盯着他。

　　“哦？原来就只有名字。”西蒙拿一种暧昧的语气说着，“有谁是从苏洛自己那里知道他名字的？”

　　“在默飞之前，似乎……没有。”希尔德略微回忆道。

　　“只是个名字而已，你们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沈默飞被他们弄得摸不着头脑。

　　“默飞，其他人很平常，但如果是他，是苏洛的话，就不普通了。”希尔德回答。

　　“为什么？苏洛又不是恶魔妖怪，也不是神仙天使，他也只是个人而已。”沈默飞不以为意。

　　“沈默飞，你知道苏洛的意思吗？”莫清适时开口。

　　“苏洛的意思？不就是个中文名字吗？姓苏名洛。”沈默飞又补了句，虽然他的眼睛不像是中国人，但毕竟现在的世界不是以前的世界了。

　　“不，它取自英文。意思是……零。”莫清说这句话时，一朵白云飘过太阳，遮蔽了他的表情。

　　“零即是无。无，无，既然无，那么怎么会有这个人存在？小默默，苏洛，他是不存在的人。”沈默飞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六角琉璃宫灯，脑海中不断闪过艾凡说的这句话。他当时很想问，怎么可能会是不存在的人？不存在怎么会被看到？不存在怎么会被听到？可他看到艾凡那有些悲哀的眼神时，他不说话了。有些事他们不想让自己知道，那么自己就别知道了吧。啊，烦死了！多了个男朋友，被人骂了，还和一个不存在的人做了朋友，应该是朋友吧？哦，还有，糕点店的企划案，莫清说要人投资就必须让人看到自己值得投资的地方。

　　扯了下被子，蒙住自己的头，整个人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静静地睡去了。

　　独孤安离打开门，余光瞥到窗外的树动了一下，明明今晚无风。收回目光，独孤安离把热可可放在床头柜上，对着床中央凸出的那一团轻笑出声，“默飞，默飞……”轻柔地叫着，似乎既想叫醒梦中的人，又怕惊扰梦中人的美梦。

　　被子动了动，沈默飞探出了一双眼睛，“安离？”

　　“你晚饭时说想喝的热可可，还要喝吗？”

　　“热可可？嗯，要。”坐起来，伸手拿起瓷杯，一口喝下，然后顾着嘴，皱着眉看着独孤安离。

　　独孤安离紧张地问：“怎么了？不好喝吗？快吐出来。”

　　沈默飞摇了摇头，一点一点地咽下去，然后伸出舌头，哭丧着脸说：“安离，舌头烫伤了。”

　　独孤安离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稍微有些红肿，松了口气。“没事，不要紧。等我一下。”急急忙忙地跑下楼，没多久就又回来了。

　　“张嘴。”独孤安离把一勺哈密瓜冰淇凌放进沈默飞嘴里，“好吃吗？”

　　“超好吃！安离，你是神！还要。”沈默飞张大嘴巴。

　　独孤安离笑一笑，继续喂沈默飞吃冰淇凌，“但晚上甜食还是不要多吃为好。”

　　“嗯嗯。”沈默飞弯着眼睛点头。

　　四楼的另一间房间里。艾凡坐在铺着白色虎皮的软椅上，手肘支在扶手上，撑着头，另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摇晃着一杯红得如同血液的酒，“安格，你有什么事瞒着我们吧？”视线一直空洞地停在血红色的液体上。

　　安格审阅着手里的文件，签下繁复优雅的花式体签名，“有。”

　　“但不打算告诉我们？”

　　“是。”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艾凡最后还是开口了：“我只想问一件事。”

　　“什么事？”

　　“星水和默飞。”

　　安格手里的钢笔停了一下，“你不该问我的。”

　　“也许吧。但安格，你知道我是认真的。”艾凡放下酒杯，站起来，直视安格，“你为什么会知道默飞测试光之力会出现意外？至少，你知道会有异常。”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就不会在那天暗示我。”

　　“我只是见你无事做，让你去评估下今年新生的实力。”

　　“可能是我多想了。我走了。”艾凡打开门，关门前说：“对了，苏洛好像和小默默有什么交集。你父……”

　　“艾凡。”安格抬起头，与艾凡对视，“这件事不是我想插手就可以插手的。这不只是家事，即使只是家事，我也并不能控制别人的想法。倒是你，艾凡，杰西卡他们一直都……”

　　“没有一直。他们遵守的永远只有强者为尊的准则。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艾凡走出房间关上门，喃喃道：“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该学会满足了，有些期待还不是不要去期待。不管怎样，我想我比苏洛要幸运点，同样……身为没有姓氏之人。”

　　门关上了，安格放下钢笔，走到酒柜前，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酒，琳琅满目。他拿出一瓶蓝色的酒，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走到窗前，没有风，但月亮依旧被阴云遮盖，寂静得可怕。这里的天气一直多变，一分钟内，就忽地狂风大作，树林发出悲鸣，雨点不停地打下来，伴随着雷电，和那时候一样，丝毫不留情的强大的控制万物的神，让人毫无还手之力。

　　安格摇摇头，不，不对，不一样，不一样了。不过，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也足够了。因为变强了。

　　举起透明的酒杯，透过玻璃看向窗外，冷笑一声，“终于出手了吗？棋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