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听不见的声音·眼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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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hase 1
宜野座觉得自己必须承认，对荻原伸弥口中的晚餐抱有过多的幻想是他犯傻了。
桌上有一盘不冒热气的炒饭，还有一碟她以前做过的那种豆腐，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荻原伸弥倒在沙发里睡得正熟，宜野座从房间里拿来毯子帮她盖上，取下眼镜揉着眉心，坐在她身边。
他真的没有回来晚。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七分，宜野座依照约定早些回来了。
但是荻原伸弥这个傻瓜竟然睡着了。
宜野座对着她看了一会儿，叹着气把荻原伸弥的头托起来，枕靠在自己的腿上。
这样应该会舒服一些吧？
宜野座又轻柔地顺了顺荻原伸弥的发尾。
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过了一会儿，在宜野座准备结束休息开始看手边的文件的时候，荻原伸弥扭动了两下身子。
她伸出右手抓住宜野座白色衬衫的下摆，把头往宜野座的腹部靠近了些。
“你别乱动……”
宜野座扶住荻原伸弥的脑袋，以免她动来动去。大腿根部的瘙痒让他没有办法集中注意。
好在荻原伸弥安静了下来，蜷了蜷身子，乖巧地窝在宜野座身边。
她看起来好像很累。脸色也不是那么好。宜野座不知道这些都是为什么。
看她最近的状态总有些担心。
荻原伸弥左腿一下抽搐，惊醒了过来。
发现自己枕着宜野座的腿，被他护在怀里，对方神情严肃认真地审视着一张张印满小字的A4纸。
“宜野座。”她的嗓子有些发干，发出的声音很哑。
宜野座立即低下头，问她：“怎么了？”
荻原伸弥把身子缩得更紧了些：“没什么。就想叫你。”
然后她又闭上眼。
宜野座自然地把手轻轻搭在她身上。
一切美好得像一个平凡的梦境。
Phase 2
宜野座保持这个姿势大概已经有三个小时了。大腿有些麻，腰也酸得难受。更让人难堪的是……刚刚他的肚子叫了。
他低头，见荻原伸弥还睡着，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宜野座想吃些什么，哪怕是荻原伸弥那盘并不是太好看的炒饭也可以。但是又不好移动生怕把荻原伸弥吵醒。
宜野座为难地皱着眉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手里的白纸上。
尽管如此还是没有办法隐藏住自己早就饥肠辘辘这件事。他把一只手附在胃部，继续假装没事。
“哈哈哈哈……”荻原伸弥突然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
她的手扶在额上遮住眼睛，伸展开双腿，拍打着沙发。
“宜野座你困扰的样子怎么这么可爱。”荻原伸弥还在笑着，她直起身，按住自己的脸颊。
宜野座从沙发上站起来，忍着腿部的不适，走出去几步。
“别走啊，又没有嘲笑你。”荻原伸弥终于停了下来，抱住膝盖微笑着看他。
“是要去吃炒饭吗？我帮你热一热。”
说着她也下了地，一时间重心不稳又跌回了沙发上。荻原伸弥对着神情担忧的宜野座摆摆手，一边觉得奇怪：“最近怎么老是站不稳……小脑退化了？”
“对了宜野座，你不戴眼镜这么好看为什么总要带它？不是说是平光的吗？”
荻原伸弥自顾自地讲着话，把盘子里的炒饭倒回没有收拾的锅子里，随意地拨弄了两下。
宜野座一直没作声，荻原伸弥不解的看向他，发现对方一直站在门口注视着自己。
“你干嘛？一直看我做什么。”
宜野座咳嗽了一声，低下头拨弄了两下刘海：“没有。”
荻原伸弥也不纠缠，把炒饭重新盛回盘子，递给宜野座：“那你回答我眼镜吧。宜野座你不戴眼镜更好。”
“……”宜野座把盘子放上餐桌，拉开椅子，动作很利落。他的手指抵着太阳穴，看起来很难开口。
荻原伸弥直接坐上餐桌：“这么纠结？”她打趣道。
“因为……不想露出这样的眼睛。”
荻原伸弥伏下/身子跟宜野座对视。
蓦地，她撇了撇嘴，脸上满是不悦：“你的眼睛这么漂亮，还说「这样的眼睛」。宜野座你是不是太不知足了一点？”
宜野座看着荻原伸弥的愠色哭笑不得：“我指的不是长相……”
“不是长相……那是指患了眼疾？”
“……荻原。”宜野座把荻原伸弥从餐桌上拉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平复情绪，“虽然是我不太想提及的话题，但是如果是你问我的话……”
“停。打住。”宜野座正要开口，荻原伸弥就打断了他，“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不愿意说的我也没兴趣知道。别用这么为难的口气说话。别为难自己。”
荻原伸弥的表情是笑着的。但是宜野座并没有感觉到那笑容里有多少温度。
他连忙解释：“不是……”
“没有关系的。”荻原伸弥又一次打断他，一手支撑着身体，一手抢来宜野座手里的瓷勺，往嘴里送了一口炒饭，“我不介意。真的。”她的咬字因为嘴里的食物模糊不清。荻原伸弥说着又眯了眯眼睛，这次看起来真实多了。
宜野座轻轻吐了口气，放弃再说什么的念头。
本来的确是他自己不乐意多说的，为什么这时候反倒失落起来了？
宜野座觉得自己也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大概是宜野座的样子过于纠结，荻原伸弥把瓷勺递了过来：“抱歉让你回想到糟糕的事情了。吃饭吧。你不是饿了么。”
宜野座只好接来勺子。
“荻原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啊？”荻原伸弥跑去厨房想拿小勺吃豆腐，关上橱门的时候不小心用力过猛，发出响亮的“嘭”的一声，恰好盖住了宜野座的声音。
“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炒饭还不错。”
“你喜欢就好。”荻原伸弥满意地扬起嘴角，挨着宜野座坐下，“我放了一点点海腌你有吃到吗？”
“嗯。很好吃。”
宜野座看荻原伸弥一下子活泼起来的样子，忍不住也愉悦起来。
关于荻原伸弥这个命题，
他一直读不明白。
但这并不妨碍他想走近。
宜野座其实很乐意和这样一个捉摸不透，偶尔又很率真的奇怪的女人相处。
他喜欢这样的生活。
Phase 3
“弥姐姐，你听不到吗？一直有个很吵的声音在响。”
荻原伸弥总算又回到了学校。
这几天她没有照顾好自己，总是一不小心就会低血糖。
荻原伸弥瘪瘪嘴，也不能抱怨什么。宜野座不在家，她不高兴动手做饭也没有人能给她弄吃。频频低血糖是她自己的错。
荻原伸弥只好在眼前黑屏的片刻咬住牙，随手抓住身边的东西稳住身体。
“弥姐姐？”
躺在小床里的小朋友眨眨眼睛，不知道荻原伸弥是不是有听清楚他刚才说的话。
“什么很吵？”
荻原伸弥回想了一会儿，终于记起来这个小家伙说的话。摸摸他自然卷的黑发，帮他把被子又拉上去一点。
小家伙不满地扭动身体，把荻原伸弥拉上来的被子踢了回去：“我也不知道。”他顺口回答她，“那个声音好古怪，好像在一直说什么话。”
荻原伸弥固执地把被子再次拉到小家伙的颈部：“我听不见呀。你听得清是什么话吗？”
小家伙摇头，然后打了呵欠，眯住眼睛。
“没事，那你睡吧。别去在意就好。”荻原伸弥故意在小家伙的卷毛上摸了把，然后挥了挥手想要走开。
手却又被柔软抓住，小家伙嘟嘟嘴，可怜地移动了下脑袋：“弥姐姐，那声音、有点可怕……”
荻原伸弥只好坐下来。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哄他。
“怎么回事？”荻原伸弥退出房间，背对着门口的宫本崇，却着实在对他说话。
宫本崇这时候还是笑着，用他一贯的阳光表情：“荻原老师指什么？”
“那孩子说的‘声音’。”
荻原伸弥凛着脸，走在宫本崇前面，向着校门口的方向。
“咦，那为什么会问我呢？荻原老师？”宫本崇故意用上对上朋友说话会用的柔腻语调，撒娇似的挽住荻原伸弥的手。
“除了你还有谁？”荻原伸弥向后退着，“你觉得你很光明磊落吗？那那天你谎称我和你喝酒醉了是怎么回事？我不记得我和你单独呆过吧？”
宫本崇不顾荻原伸弥挣扎的举动，加大了手上的力道不给她逃脱的机会。他看上去不太愉悦，半垂着眸：“荻原老师，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为什么最近总是这么敌视我？我真的不明白我做错过什么。你总是充满仇恨地看着我，这样我真的很受伤……”
荻原伸弥冷哼一声，不为所动：“你做过什么自己清楚。”
“我不清楚！”宫本崇提高音量，把拳头捏得更紧，“我从来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你凭空叫我承认，你要我怎么办？”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我的教学笔记和观察记录都传去网站上的事情吗？”
“什么记录？”宫本崇一愣，茫然地反问。
荻原伸弥抿着唇，直直地盯住他，停下脚步。
“你是说……教师主任上回要求的那些……？”宫本崇把荻原伸弥的身体扳向自己，“我不知道。有人把它公布在网上了？这不是剽窃吗？”
“你又不知道，你又是无辜的。”
“真的，你相信我。你怎么会怀疑我能？明明我……”
“她亲口说的。”荻原伸弥抬起眸，“那个老太婆亲口念出你的名字。我想她不需要在我面前害你吧？没有任何动机。”
“告诉你吧。”
“是宫本崇。”
“你觉得你这种人谁不能背叛？”
“我只是实话实说。”
“我没有。”宫本崇沉着声音。
“我也没有理由相信你的无辜。”
“我没有！”宫本崇甩开荻原伸弥的手腕，受伤地对上她的眼睛，“真的没有！”
“所以我凭什么相信你？假若后来的事情都是你策划的阴谋，不觉得很合理吗？”
“可是我喜欢你。荻原老师，我喜欢你。”
荻原伸弥即将脱口的话全部卡在了喉咙口，只憋出了一句：“……你说什么？”
宫本崇收紧指关节，一把搂住荻原伸弥：“我怎么可能做伤害你的事情呢。我一直一直，都很认真的喜欢你啊。荻原老师你给我机会好吗？不要总把我当小孩子，就算是我也早就……”
“喂！”宫本崇怀里的荻原伸弥却突然对着本应该是空气的校门外面叫了起来，“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然后她强行挣脱宫本崇的禁锢，往校门外小跑起来。
“怎么……”宫本崇疑惑地回过头去，看到了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的宜野座伸元。
“不是在忙调查吗？”荻原伸弥弯着眉眼在宜野座跟前停住，亲昵地想用手背抹掉宜野座侧脸的汗珠。
宜野座躲开了她的手，握住她的手腕，把荻原伸弥拉开了些许，轻吸了口气：“嗯。过来再调查看看。和常守朱换了负责地点。”他把本想说出口的“顺便接你一起回家”咽了回去。
荻原伸弥点点头，想把宜野座带进学校继续他的工作。
“荻原。”宜野座想问她和宫本崇到底是什么关系。他相信自己不会看错，在荻原伸弥看到自己之前，那个宫本崇是抱着她的。他有些介意，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缄住了口。
他似乎并没有立场关心荻原伸弥的……个人感情？
怎么说怎么怪异。
“怎么了？”走在前面的荻原伸弥回过身看向他。
“没什么。”宜野座闭了闭眼睛，加快步伐靠近荻原伸弥。
荻原伸弥打量了他几秒，轻轻勾住宜野座的手臂：“我和那个小孩子没有什么。他单方面对我告了白。但我不喜欢他。你别紧张。”
“……”宜野座低头看着荻原伸弥的发顶，心情有点复杂。
这个家伙小心翼翼地贴近自己，故意表现出毫不在意。但宜野座觉得他似乎有一些看懂了，荻原伸弥比他想象地还要在乎他的感受。
宜野座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他把手臂从荻原伸弥的手臂当中抽了出来。荻原伸弥抬头看他，对上的却是宜野座上扬的嘴角。
“诶。”荻原伸弥的手突然被温暖包裹。宜野座把她拉得离自己更近些。
“我觉得这样比较好。”说着，宜野座还调整了一下手掌与手掌的位置。
“哦……”荻原伸弥顺从地回握住宜野座，“那……今天的晚饭要吃什么？”
“一起出去吃吧。”
“哦，好。”
宜野座看着荻原伸弥微微翘起的睫毛，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你干嘛啊宜野座！”荻原伸弥如他所料，炸着毛逃开，不悦地整理着发型。
宜野座忽略掉她的恼怒：“荻原你不上眼妆比较好。”
荻原伸弥怔住。
回忆起来，宜野座算得上是看见她素颜最多次的男人了。
不会相处不好吗？
荻原伸弥还没有忘记自己奇怪的偏执。
“真的。以后就素颜着吧。我觉得……真的挺好。”
荻原伸弥冲他眯起眼：“好啊。你喜欢就好。”
宜野座呼吸一窒，偷偷把荻原伸弥背着夕阳漂亮率直的笑脸记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听不见的声音·眼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