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囝囝》我颓了

7、第七章

　　自从和这个日本男人同居就辞了打工的李小多的妈妈，一开始还满心期待，说等男人都安排好了自然会接他们娘儿俩过去，但是随着时间的无情流逝和家里积蓄的日渐减少，好像突然就变得现实了变得势利了，好像所有的世事都经历过了一番般，把心里的爱情全都抛弃了，甚至变得不再相信。任命地趁自己还年轻随便嫁了条件还算好的男人，却好像所有的福禄都用尽了，再也怀不上个孩子。结果好像一下子所有的错都是他李小多的，说他简直就是多余。李小多每天放学回到家要干很多家务还要默默忍受他们的恶言恶语甚至打骂，晚上还要听他们夫妻俩为了怀上个一男半女而不停努力奋斗的声音。
　　李小多只觉他的整个世界一下子颠覆了，那么温柔贴心的妈妈简直变成了恶毒的泼妇，除了骂他多余就是萦绕耳际的行房事有些快乐又伴着更多痛苦的短促隐忍的啊啊声。
　　讨厌那些没完没了的家务，厌恶那不绝于耳的恶言恶语甚至辱骂，更无法忍受那恶心死人的啊啊声。这样的家李小多真的一天都不想多呆了，所以每天放学后他都磨磨蹭蹭的最后一个走，只觉得晚回家即使一分钟那也是赚的。
　　所以升上中学没几天，当郑浩问他要不要跟自己在一起时，他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回家怎么都好。
　　郑浩是全校恶名昭著的不良少年，作奸犯科吃喝嫖赌样样齐全，比李小多长了三岁却只比他高出一个年级。一般连着留级两次就该劝退了，可是郑浩没事，因为他妈是学校教务处主任兼党委书记。郑浩也说自己之所以这样完全拜他妈他爸所宠。
　　李小多本以为找到了一个依靠，一个把自己从那个破家拉出来的救星，但是郑浩猴急地把他推倒在旧校舍后面的干草垛上，边说着你比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生还要漂亮千百倍边伸手去拉李小多校服的拉链。李小多只按着他的手问了句：我真的可以不回家了吗？
　　真的很痛，因为没有爱，然后就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妈妈会变成那样，那么自己现在又有什么不同？
　　从那天李小多就再没回家，成了郑浩的“女”朋友。跟他渐渐熟了才知道他还真挺的厉害，说是河东四小龙之首，挺有点儿□□老大范儿。不过李小多才懒得管那些，他甚至会盼着什么时候郑浩对自己腻了，像对以前那些漂亮女生一样把自己甩了就解脱了，可又想那自己是不是又要回去那个家了。想想自己的人生还真是纠结矛盾得要命，索性不去想整天跟着郑浩瞎混，学也不怎么上了。
　　郑浩好像很享受这种日子，让他小弟们喊李小多大嫂，还说谁要是欺负李小多就是跟自己过不去。但是李小多觉得那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拥有了某种奇珍异宝之后的自豪感，所以郑浩特别喜欢带他出去炫耀。
　　这天是郑浩嚷嚷了好几天的生日，一直说让李小多见见他大哥来着，说实话李小多也真没多上心，觉得郑浩的大哥不过是范围更大水平更高的流氓罢了，郑浩也只是想到更大的范围去炫耀自己而已。
　　但是那天，李小多见到了肖楠,帅气阳光得让他觉得好耀眼，瞬间被一种自惭形秽的感情绊住了。原来这回郑浩嘴里这个大哥的定义是只比他长两岁而已，不是流氓反而是传媒大学的学生，带了女朋友一起去。虽然李小多因为自己母亲的关系对女生没什么好感，但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个很漂亮的女生，他们两个人很般配，天造地设的一双。
　　听着郑浩不停地说着“大哥你女朋友可没我‘女’朋友漂亮”这屁话，感受到对方投射过来的视线，李小多只觉得他讨厌死郑浩了。
　　那天去吃饭的小酒馆是郑浩一个小舅子开的，因为是熟人的地方可以毫不顾忌可着劲儿折腾，郑浩心情也大好，说了喝喝了吃，如此几个来回就喝高了，最后居然直溜溜从椅子上溜到了地上。李小多只是带着厌恶地瞥眼看看他，还是肖楠把郑浩拉起来架到雅间的一边沙发上，倒了杯水给他。过来把那些还在吃着喝着的郑浩哥们儿都打发走了开始默默地收拾。直到都收拾妥当，肖楠才走到李小多跟前说：“他吐了，你不过去看看吗？”李小多这才不情不愿地过去，架起郑浩打车回了他俩同居的出租屋。
　　那次以后只要郑浩说我大哥也去的事，李小多是一定要去的，哪怕多看一眼那个人也好。听郑浩说他和女朋友很恩爱，就是因为女朋友想当支持人才陪着考进传媒大学的，听郑浩说这些的时候李小多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变得越来越硬。
　　那时候流行蹦迪，津城好像一夜之间钻出来好多迪厅。郑浩很喜欢一个叫多彩的迪厅，在天津东站地下一层。因为在地底下，好像泛着股见不得人的神秘感，总是各色人等齐聚，人满为患。哪次郑浩问，李小多都是不去的。但是那次因为郑浩无意中说了句"我大哥也去。"李小多才一定要去。
　　到了约定的时间，李小多看到那个人从马路那边走过来。乳白色的卫衣外面套了件紫红色的满是口袋的休闲坎肩，下面是条黑色休闲裤裤脚扎在那年很流行的黑色陆军中筒靴里。李小多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那硬硬的心好像对着这个人的时候会慢慢融化得软乎乎的。
　　三个人打了辆黄大发，郑浩还跟往常一样坐在司机边上摇开车窗，冲路过的所有他觉得顺眼的自行车道上骑车的女性吹起口哨。李小多坐在肖楠边上，他希望能一直这么开下去，因为心里很舒服很安静。但是天不遂人愿他只觉得眨眼间就到了。
　　那时候因为迪厅总出事，所以管得挺严，未满十八岁不得入内。果然，郑浩和肖楠刚走进去，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把李小多拦了下来，喷出一股浓重的烟草味问李小多多大了。从没来过的李小多哪见过这个架势，傻傻地愣了一下，就求救般地看向那挂着墨绿色保暖门帘的入口。然后他便看到肖楠掀开门帘出来了，一把把他拉进去，边往那个穿保安制服的男人手里塞了些钱，边说：他58年生的，你说他多大啊。
　　进去里面，只觉得黑乎乎一片，只有中央舞池房顶有不断旋转的彩灯和闪动频率很高的镁光灯，李小多一时不能适应，只觉得两边的手腕一紧，身后贴上了一个人。"注意脚下"的声音自后脑传入耳畔才反应过来这个人是肖楠。
　　就这样被护送般地推到郑浩的桌子边，两边各坐了一个打扮得妖冶的年轻女孩的他居然瞪起眼满脸不乐意地说了句"怎么这么慢"。
　　李小多简直懒得搭理他，随手拿了桌上的一个饮料罐拉开赌气般地仰起头喝起来。不过对方好像根本没看出李小多在赌气，反而拉了身边的一个女孩走下舞池。李小多的眼睛一只没离开郑浩和那个女孩，看到他们跳着跳着越凑越近最后嘴对嘴地吻到了一起。"喝汽水啊。"耳边传来肖楠有些尴尬却又欲盖弥彰的说话声。李小多觉得自己的脸要被郑浩丢尽了，他倒不气郑浩跟别人接吻，他是气郑浩当着肖楠的面跟别人接吻。李小多噌地站起来，撞得桌子上的空瓶子罐子倒了一片。
　　"干什么去？"
　　"跳舞！"躲过肖楠想要抓住自己手臂的手，李小多三步并作两步迈下舞池。
　　本来还怕找不到舞伴自己一个人在舞池里傻里傻气的，结果李小多才刚下去就被人抓起手臂拉进舞池中央。李小多抬头看看对方是个男人不由得很是感慨，难道自己真的对女的一点儿吸引力都没有反而对男人有这么大吸引力吗？有一句没一句地跟男人说着总算跳完了一曲，李小多感觉被头顶的彩灯转得晕头转向只想赶紧回自己的桌子那边，却被男人拖去了与自己桌子背道而驰的反方向。
　　"你干什么！"面对着自己的问话，男人只是耸耸肩以一句淡淡的"想跟你好好聊聊"作答，可是抓着李小多手腕的手却丝毫没放松，露出一脸猥亵又凶狠的堆笑。李小多把那只被死死抓住手腕的手往自己这边拽了拽却马上被男人大力地拉了回去放在腿上。"都说了聊聊天嘛，你叫什么名字？"、"第一次来吗"、"跟谁来的？自己吗？"。面对着男人连珠炮般向自己发射过来的问题，李小多闭口不答，一脸厌恶的表情毫不掩饰地写在脸上。眼睛飞快地扫过黑压压的舞池和简直漆黑一片的舞池另一边自己的桌子，李小多心里涌出些绝望。
　　"你说不说话!"就在男人恼羞成怒的时候，李小多看到肖楠在围着舞池边走过来，脑袋扭来扭去好像在找什么。
　　"肖楠！"明知道喊出来的声音肯定瞬间就融化在巨大的音乐声中，李小多还是大喊着摇动起另一只没有被男人抓住的手臂。
　　果然下一秒他看到肖楠走过来向他伸出手。
　　"你的人？"男人扬着一边的眉毛嚣张地问。
　　"对"平静却坚定的回答，肖楠把李小多拉到自己身后。李小多听那个男人恶狠狠地在背后说了句"怎么着你想碰碰？"刚要回头看就被肖楠一边说着"没事"一边推回了自己的桌子。
　　散场后三个人刚走到场外，肖楠就被刚刚那个男人叫住了。李小多本想跟着一起过去，却看到肖楠指指郑浩，冲他做了嘘的动作。跟气势汹汹跟过去的郑浩只简单说了句“朋友”，就扬扬头示意郑浩带李小多先走。李小多只好跟着郑浩钻进了停在路边的一辆出租车。后来才知道那天肖楠一个打三个，打得还挺厉害，被扭送派出所拘留了3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