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度为八年的夏天》糖果小屋

14、一段笑话

　　“偶遇？”我掩饰不住嘴角的笑，盯着眼前这个英俊的许诺麟，终于第一次看清了他的长相。轮廓跟13岁的时候有很大差别，俊朗了许多，棱角分明了许多，只是眉眼依旧晴朗，嘴型也没什么变化，特别是他的笑容，那一排白美的牙齿，在我眼里是标志性的。
　　相亲那天，哪怕都没看清容貌，仅仅只是看到这笑容，我就能够认出他。
　　“不是偶遇，”
　　许诺麟假装失落地耸耸肩，盯着我的眼睛看，又恢复了笑容，“我想着，如果一个小时内沙暴不停，估计你的班机也会迫降到这里，所以，稍微多喝了两杯咖啡。”
　　我跟许诺麟隔着沙发相视而立。在听到他的话之后，心里简直是灌了蜜糖一样傻乎乎地笑着。那蜜糖似乎掺杂了我最爱的葡萄，在心里发酵成美味的葡萄酒，那浓郁芬芳的酒香绵绵地萦绕在我心间，心都醉了。
　　“过来这边坐吧。”
　　“嗯。”
　　我想也没想，提着小箱子，小碎步跑着就过去了。不过当我看到他桌上狼藉一片的时候，不禁联想起来他说的“多喝了两杯咖啡”这话，当即愣住了。
　　“这就是你的两杯咖啡？”我指着他桌上满满的垃圾，心里一惊问他，“你还有同伴？”
　　“没了啊。”
　　许诺麟回答我说，用无辜的表情表示他很不解我何出此问。
　　“你到底是吃了多少啊？”我带着一脸惊诧的表情，坐到了他的对面，他也顺势坐下。
　　“对了，你要吃什么吗？”
　　“说起来，中午都没吃饭，还真有点饿了。”
　　“我去给你买。”
　　“我自己来，你坐着吧。”
　　等我托着托盘回到座位的时候，许诺麟正在激烈地讲电话，看到我坐下他则是面红耳赤地站起来向门外走去。而桌上的垃圾已经被清理干净，我于是就坐在那里独自吃着，等着郑煜到来，顺便等着许诺麟回来。
　　没想到的是，等我把餐全都吃光了，依旧看不到许诺麟的影子。我又去点了一份外带的餐，预备着给郑煜带到车上吃。
　　似乎一直没见到许诺麟的行李，仔细回想一下的话，他刚才走的时候似乎手里提着一个小包。
　　“男人就是省事啊~”我感慨到。
　　心里念想着，还不知道他是男人还是男孩儿。不过，已经这个年纪，应该是男人了吧。
　　自己坐在温暖的店里，不知不觉犯困，抱着手臂，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宝儿？你怎么睡着了？”
　　我听到呼唤抬起头来，13岁的许诺麟满脸大汗地站在我面前，胸前湿了一大片，气喘吁吁的样子。
　　“谁让你跑出去那么久了，吃饱饱了，就很容易犯困啊，这可是夏天！”
　　我撅着嘴抱怨道，不过这都是事实嘛。
　　“刚才看到我爸妈了，妈妈跑出来找，”许诺麟小脸忧郁着，忽然换上了苦笑，“我得先走了，不能陪你回家了。”
　　“没关系啊，反正已经暑假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许诺麟盯着我，很开朗地笑着对我说：“以后，一定会再见面的。”
　　“嗯？”
　　这句话让我不明所以，但是幼时的我又没有别的联想，只能等着许诺麟看他会不会再说些什么。
　　“我走了，拜拜~”
　　“我也出去，一起吧。”
　　“那好吧。”
　　当我跟许诺麟一起出了快餐店的门，许诺麟的母亲戴着一顶很大的草帽，正在马路对面跟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争论不休，在她的身边摆着两个大大的行李箱，她一看到许诺麟就招呼他过去。
　　“再见。”
　　许诺麟很正式跟我分别之后，快步跑到他母亲的旁边。最后我看到他母亲紧紧拽住他的手，跟他一起上了一辆轿车，撇下男人离开了。
　　那男人在车子开走之后还对着车子开走的方向不停地嚷嚷。
　　唯一给我留下的疑问就是，那男人怎么这么热的天还穿那么多。
　　“你怎么睡着了，嗯？”
　　我听到耳边悠悠的声音，懒洋洋地睁开眼睛，抬起头，转头看向窗外依旧乌云密布，雨点噼里啪啦地还在喧闹。
　　我看向身边的郑煜，小西装，包臀裙，要多性感有多性感。
　　“真职业。”
　　我对着郑煜感概道，她笑嘻嘻地对着我，一张傻脸。
　　“傻了？”
　　“好想你，嗯？”
　　“嗯什么啊！”
　　“你呢，嗯？”
　　“人都来了，还问？”
　　“嗯嗯嗯嗯。”
　　“走吧，”郑煜一边说着，一边把小西装脱掉，递给了我，“你穿的太少了。”
　　“我打个电话。”
　　我穿上郑煜的外套，拨通了许诺麟的电话，没想到他竟然关机了。
　　“走吧。”
　　我挂了电话，跟郑煜向门外走去，顺手给许诺麟编了条短信，说先走了。虽然，我想留下来等他，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你和跟屁虫发展的怎么样了？”
　　郑煜刚一发动车子，就迫不及待地问我。
　　顺便说一下，郑煜向来管周天叫跟屁虫的。
　　“他啊，跟别人好了。”
　　“嗯？”郑煜瞪大了双眼，我知道她肯定会大吃一惊。
　　“而且是跟我初中的一个好姐妹好了，沐雪，我跟你说过吧？”
　　“哪跟我说过，你初中的事情从来都没跟我说过，好像只有一件事。”
　　“哪一件？”
　　“那天，你好像说，初中的时候有个小男生喜欢你。”
　　“我说过这话？”
　　“记不清了，貌似吧，应该说了。”
　　“那我还说什么了？”
　　郑煜瞥了坐在副驾驶上的我一眼，调戏我：“紧张啦？那我就不告诉你。”
　　“臭丫头！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废话，那天你喝多了。”
　　“那你之后怎么一直不跟我说？”
　　“我以为你不愿意提起，还以为你那时候被欺负了。”
　　“笑话，姐会被人欺负？”
　　“说真的，你只说了那么一句，别的再也没有了。”
　　“初中时代，我的回忆，其实还蛮多的。”
　　“嗯？”
　　“那时候，我有个闺蜜叫做沐雪，她很有主见的，那个时候才13岁啊，她就主动去追一个男生。很早熟吧。然后我的同桌叫小美，她那时候很懂星座什么的，我超级崇拜她。每天，我们放学的时候一起回家，她就跟前辈似的，向我普及各种知识。”
　　“也就是初二那年的夏天，我才明白恋爱这件事情我的距离是那么近。不过，那个时候的我，还是迷迷糊糊，什么都不懂。想去喜欢，也不懂得那方法。貌似，初三的时候第一次见到有人接吻。”
　　“电视上？”
　　“电视上早就见到过，我说是学校里，那天下午我跟小美一起回家，那时候学习挺紧张。下午下课了还会一起讨论问题，所以等我回家的时候学校里面已经很少人在了。我跟小美刚从教室出来，走到楼下，就看到一男一女在楼道的角落抱着亲亲。我们俩躲在一边，偷看了好久。我始终都觉得那时候最纯真美好。”
　　“是啊，初中的时候，多稚嫩，多纯洁。”
　　“嗯，不过我的初三，完全是学习学习学习，真的好用功，别的什么也顾不上。”
　　“那么拼命？我是觉得自己随随便便就过完了初三。”
　　“你命好不怎么拼命就考上重点高中。那时候我是觉得重点高中就是一切！整天看书看到半夜，英文听力都不知道听过多少，还买了很多补品来喝。”
　　“我怎么从来不觉得你那么热爱学习，高三的时候，你不整天嘻嘻哈哈的。不知道被班主任训了好多次啊？哈哈。”
　　郑煜打趣地笑我，才让我忽然想起，自己初三的时候那么拼命的原因。
　　那个时候，我只觉得，或许只有考上重点高中了才能再见到他了，所以竟然为自己这种小幻想那么的拼命。
　　感情，真的是有种魔力。
　　“宝儿，”郑煜忽然正经八百地喊我的名字，“说说吧。”
　　“说什么？”我一脸的迷惑。
　　“初二那年夏天。”
　　“亲爱的，”我吞吞吐吐的，心里还在犹豫，“要不要看我这么透彻啊？”
　　“如果你身边有一个一直都不恋爱，而且从来没有表示过寂寞的人，你也会像我一样好奇的。”
　　我低下眼眸，眼神渐渐涣散，慢慢地回想起来了一切。
　　那天，沐雪回去了之后，妈咪才回来，她满脸的担忧。但是，我问她，她又什么都不讲。没有心机的我，也不会去想那么多，毕竟那时候年纪还很小。
　　等第二天，我到了学校，沐雪已经跟我又热切起来，我以为一切都恢复了正常。许诺麟再也没有出现，虽然我偶尔也会想起来他，但是根本抓不住那种感觉，对自己也没有特别大的影响。
　　只是，期末考试结束那天晚上，我刚到家门口，就看到许诺麟在楼下等着。
　　就是那天，许诺麟约我第二天一起出去玩，我当然很愉快就答应。
　　第二天的时候，许诺麟准时出现在我家门口，带着我一起在市里散步，溜达。他跟我说了好多话，有关于他家里的，有关于沐雪的，有关于考试学习的。
　　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去了快餐店。
　　他告诉我，一定要努力好好学习，考个好学校。
　　我正吃得忘我，就含糊地回应他。
　　快吃完午餐的时候，他忽然跑出去，这一去就去了快两个小时，我一不小心就趴在餐桌上睡着了。
　　等到他唤醒我，我晕晕乎乎地跟他告别，完全没有在意到他的意思。从那天之后，整个暑假，我都在等着他的电话之中度过。暑假里，沐雪也不知道去哪里了。我也就是偶尔跟小美，一起出去吃冰激淋或者逛街什么的。
　　初三开学了之后，沐雪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腼腆，上课的时候争着回答问题。态度也很坚决，一心在学习上。
　　开学过后，一个月，实在忍受不了的我，去找了班主任。班主任告诉我，许诺麟转校了。具体去了哪里，她也不清楚。
　　“或许，到了高中能够见到他吧。”
　　班主任这样说过之后，我也全心全意地开始了初三的学习，那真的是一段艰难的时期。
　　等我把这些一五一十地跟郑煜讲完，我们已经到了她的住处。这是一个很时尚的单人公寓，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客厅占的面具很大甚至还有个小吧台，看起来是就为了出租而精心装修的样子。
　　“之后再没见过？”
　　郑煜为我倒了一杯水，我们在她柔软的沙发上坐下，她的问话让我回想起来整件事情最敏感的环节。
　　“中招考试前夕，”我握着水杯，盯着微微波动的平面，“有天晚上，妈妈告诉我，许诺麟回来了，但是第二天就要离开，问我第二天要不要去送他。”
　　“那你去了吗？”
　　郑煜急切地问我。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说：“没去。”
　　“为什么不去啊？”
　　“忘了，或许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去吧。”
　　“嗯，听起来，你妈妈跟你老师怎么都那么开明。”
　　“谁知道，那个时候的人都应该很封建，结果我遇到的大人完全是两个样。”
　　“即便如此，你还是没跟许诺发生点什么。”
　　“许诺麟！能发生什么啊，那么小？”
　　“叫许诺多省事，”郑煜叹息道，“那应该是最纯情的恋爱，最美好的回忆吧。”
　　“也是最拖累人的回忆。”
　　我盖棺定论。
　　“太过于美好了，所以你一直不能恋爱？”
　　“我不过是没遇到过合适的人而已，你想多啦。”
　　“不是，嗯，这么说吧，你是一直在恋爱中！”
　　郑煜脸上出现一个只有在教高数的教授脸上才会出现的表情，一脸的渴望我的理解，最后变成失望。
　　“啥？”
　　我还是不懂她究竟想说什么。
　　“你不是说，他给你起了专属的绰号？”
　　我点了点头。
　　“这就是表白，是个约定啊！”
　　我疑惑地看着郑煜。
　　“笨蛋，那天开始，他就把你当作心里唯一的那个人了，你又没有拒绝，所以，那天开始你们就在恋爱了啊。”
　　“算吗？”
　　“算啊，然后你们又没有分手，所以你在心里，一直在恋爱啊。”
　　“是吗？”
　　“所以，你一直不寂寞。所以，你一直没恋爱，是因为你们一直没有分手！”
　　“你的逻辑，”我皱着眉头，“夸张过分了吧。”
　　“一点都不过分，事情就是这样的，不然你怎么解释，你一直都没有恋爱这件事。”
　　“太扯淡了。”
　　“旁观者清，你是当事人，这些事情，你从来都没有跟别人说起过吧。”
　　“倒是没说过，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呀，既然还在恋爱就继续下去啊，如果不愿意了就跟他说分手。”
　　“什么啊，你疯了吧，怎么回事我就找人家分手。”
　　“真的真的，真的是这样的。”
　　“理解不了你。”
　　我实在是没办法接受郑煜的这个逻辑，听起来完全是天方夜谭，我哪里会有这种心理，我又不是活在童话中。
　　“你想啊，如果你爸突然出车祸，你妈会改嫁吗？”
　　“疯丫头，说什么呐？”
　　我听到这，勃然大怒。
　　“你耐心听我说，这就是个假设，真的，你设想一下。”
　　看到郑煜那认真的表情，我也不忍心责备她，只好按照她的思路想了一下说：“肯定不会，我爸妈很恩爱的。”
　　“这就是了，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都说了我爸妈很恩爱啊。”
　　“是因为他们只不过是分开了，并不是分手了，也不是离婚了，所以你妈妈肯定不会改嫁，因为虽然人不在了，两个人还是婚姻关系。所以，你跟许诺只不过是分开了，并不是分手了，你们依旧是恋人。”
　　我吞了一口唾沫，心脏感觉像被狠狠地捅了一下。
　　耳边回想起，那天许诺麟的那句‘再见’，还有的那句‘以后，一定会再见面的。’
　　这就是，约定吗？
　　恋爱就是这么回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