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只为君卿顾》凉盏依依

14、黎山初遇险

　　自那天之后，顾轻语没有再见到那个她送给沈君墨的玉坠。她想开口去问，可又觉得既然东西已经送给他了，他想怎么处理是他的自由，她似乎无权干涉。想来想去，心里挣扎了好久，后来也就懒得再折磨自己了，干脆不想了，反正东西给他她不后悔。
　　至于沈傲天，依旧没有回来。在这之前，他虽也经常外出，可却没有一次像这回一样久久不归，更何况这次他只带了洛少清一人。起初，沈府上下都有些浮躁，可后来沈君墨站出来草草说了几句，大家便也安下心来。至于说什么，她不知道，也没有去问。她不想在这个时候给他带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她相信他。
　　在这个时候，他应该比谁都心急如焚，可为了安抚人心，他却有着异常的冷静。顾轻语突然想起有一次洛双双对她说的话，她说，“轻语，你有没有觉得沈大哥近几年来有些变化，他身上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而这种东西，是腾风和我大哥甚至师父都没有的！”
　　当时她还不太理解，直到有一天她看见沈君墨在大堂里给沈府的管家李叔以及府内的一众护卫交待一些事物安排，她远远的看着他的身影，他从容不迫的神情和旁人毕恭毕敬的态度，她才恍然大悟。那是少年初露锋芒的王者之气，和临危不乱的高人之风。那一刻她就知道，有些人注定只是龙困浅滩，腾飞是迟早的事。
　　沈傲天离开整整四个月的那天，沈君墨接到一封飞鸽传书。傍晚时分，他就和陆腾风出去了，直到半夜才回来。
　　那夜下着暴雨，顾轻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心里隐隐约约有些不安，却又丝毫抓不住头绪。房间内没有点灯，她抬手向高处抓去，却抓了一室黑暗。
　　沈君墨最近总是很忙，连带着陆腾风一起，都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双双难得没有抱怨，很听话的没有去缠着腾风，只是交待他如果出去遇到什么好玩的或者好吃的就带点回来。这一阵子，沈府上下的所有人和事一下子全部落到了沈君墨的肩上，可他却不如他人所想的那样顾此失彼，反倒显得游刃有余，所有事情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可就是因为这样，顾轻语才觉得奇怪，因为沈君墨陆腾风二人最近总是三天两头的外出，清晨离开，夜半才归。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房间里不免有些闷热。顾轻语觉得反正也睡不着，索性决定下床走走。来到窗前准备开窗户时，她似乎听到了雨里夹杂着说话的声音，她准备推开窗户的手立刻停了下来。
　　“你先回去吧，怎么做你知道。”

　　顾轻语隔着一扇窗户听着，沈君墨有些低沉的嗓音在大雨中显得有些单薄，可却带着不可违背之意。
　　什么叫做怎么做你知道？他到底在和谁说话，又为什么这么晚了来到自己房前？顾轻语微微皱眉，觉得今晚的一切都有些不寻常。想了想，终于在角落里摸到一把伞走了出去。
　　走出房间的时候，沈君墨已经不在北苑了。顾轻语不由得加快脚步，最后干脆连伞也扔了，然后在南苑门口停了下来。院子里有五六个黑衣打扮的少年，个子一般高，豆大的雨点砸在他们的脸上，可他们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沈君墨站在一旁似乎在说着什么，连平常表情温柔的陆腾风面色也有些凝重。
　　顾轻语再笨也知道肯定发生了什么事，可她却没有办法上去问。她竖着耳朵，努力的想听清楚沈君墨在说什么，可无奈雨太大，距离又太远，什么都听不到。
　　这边，五六个黑衣少年在沈君墨发完话后齐齐带上面罩，然后点了点头四散开去。陆腾风走上前道：“一切都安排好了，要现在走吗？”沈君墨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北苑的方向，和陆腾风一起跃身高墙外。没过多久，一个小小的身影也紧跟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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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霞镇以南是淮安一带，而淮安又恰好是到达灵都的必经之路。华庆十一年春，皇后上官晴雯为当今圣上诞下龙女，取名慕容燕。圣上大喜，大赦天下的同时改国号为燕庆，并将皇后的老家灵都定为都城，自此闻名天下。
　　沈君墨和陆腾风此刻正骑着马走在丹霞和淮安的交界处——黎山。已经是清晨，天气虽已不像昨夜那般恶劣，但还是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远处还有一层淡淡的薄雾。黎山本就地势偏远，环境贫瘠，除了茂密的丛林和繁多的山石之外，绵延数里竟无一户人家。二人身后有五六个随从打扮模样的人，个个表情轻松，完全没有被周围的气氛所影响，倒像是出来游山玩水一般。
　　“君墨，你觉得这次我们有多少把握？”陆腾风一手拉着缰绳，突然停了下来，对身边的人道。
　　沈君墨没看他，自顾自的向前走着的同时双眸望着前方的薄雾语气淡淡“尽力便可。”
　　陆腾风此时心里翻江倒海，师父这次的意外明显是有人有意为之，可是能让沈傲天陷入困境的人一定是个棘手人物，既是如此，那么行动的风险可想而知。他自是愿意拼尽全力，可沈君墨现下的冷静却让他觉得有些不安。到底是自己的父亲，他内心必定也是万分焦急。
　　他思忖片刻，双腿夹着马肚追去，沈君墨却突然做了个手势，示意让他停下。他一惊，紧接着便觉得不对劲，原先的薄雾似乎变得更加浓郁，渐渐的他甚至看不见前方的沈君墨。不过，到底是练武之人，再加上实力本就不低，高于常人的警惕性让他瞬间屏息凝神，须臾之间，他似乎感到有什么东西带着强大的冲击力迎面而来。
　　陆腾风松开缰绳单手撑着马背一跃而起，腾空的同时抽出插在侧面的剑然后向前猛的刺去，一股热流毫无例外的溅了出来。他顾不上擦脸，连续倒退数步，之后又一个冲刺迎了上去。事实上，出发之前他和沈君墨二人已经早有了准备，这一路肯定少不了埋伏的人，只不过没想到他们这么沉不住气罢了，这么早就露出了马脚。
　　他一边想着，手下却毫不留情，虽然迷雾中看不清人的面目，但是分辨身形却还是易如反掌，因此招招都像对方致命的地方刺去。如无例外的话，眼前的这些敌人应该是江湖上有名的黑暗组——风杀。他们从来下手阴狠毒辣，杀人模式不一，但是第一招却都惯用人身来吸引对手。当第一批风杀人员被刺中时，很多人都会下意识松懈，第二批风杀会借此来重伤对方。并且，他们不为任何组织效力，只要财大气粗，给的钱够多，他们都会通通接下。这样的人，没有必要留情。
　　眼前的浓雾渐渐散开，周围倒了一片人，身后原本那些随从打扮的人也卸下的伪装全数加入战斗，剑下躺倒数人。他们本就不是一般人，是沈君墨一手带出并且只听命于他一人的精英护卫，因此各个身手不凡。陆腾风冲他们点了点头，随手从脚边的一具尸体上撕下一片布料擦了擦剑身，向前方走去。
　　不远处，沈君墨依旧坐于马上，雪白的衣袂仍旧一尘不染，神色淡然，若不是低垂流血的剑尖和旁边一个接一个的尸体，倒不像经过了一场杀戮。看到走上前来的陆腾风，又环顾了身后的那几个人，沈君墨用剑指了一下地上一个还在痉挛的人道：“别让他死，我有话要问他。”随后，他扔了剑若无其事般的继续前行。
　　终于接近灵都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走了将近一天，加上中间的战斗，沈君墨让大家休息片刻再行上路。至于那个被沈君墨重伤的人最后没有死，但是却一直昏迷不醒，一路上被人背着。
　　黎山傍晚的景色很美，夕阳笼罩下所有的景物都被拢上暖暖的色泽。沈君墨下马找了一棵树靠上去假寐，陆腾风则命人去找水和食物。这一路上为了方便和加快行程，他们什么都没有准备，现在停下来休息倒是真的有些饿了。
　　没过多久，护卫里一个叫缙云的少年手提着两只野兔开开心心的回来了。卸下所有的伪装不说，毕竟都还年轻，因此面对着熟悉的人时，难免玩心四起。他拿着野兔正准备开玩笑的向陆腾风邀功，张口道：“快看，我带回来了...”话还没说完，脚下似乎传来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他一惊，尚自来不及反应，铺天盖地的箭雨便密密麻麻的砸了下来。眼看着来不及躲避，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与此同时却被人狠狠的推开。再睁眼时，沈君墨已取而代之，站在箭阵中央。
　　缙云大惊失色，挣扎着起身就要往箭阵里冲去，陆腾风忽然伸手拉住他，动作极小的摇了摇头。他再看旁边，所有人都和他一样面色凝重，却没有一个人上前。所有的箭转瞬之间已夹杂着冷风迎面而来，沈君墨深呼一口气，正要挥动衣袖，眼前突然有一抹熟悉之色飘过。
　　顾轻语！ ！ ！
　　他惊怔的瞬间，顾轻语剑身一挥，剑光所到之处，所有利箭都被冻住，然后掉落。不过，很明显，这个陷阱并不简单，须臾的功夫，更多的箭紧接着刺来。顾轻语来不及喘息，手中听语再次挥动，来来回回几次，体力已有些不支。
　　沈君墨看在挡在他面前的顾轻语，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她全身上下湿透的衣服，贴在额前濡湿的发丝，以及微微苍白的脸色无一不显得她狼狈不堪，可她在危难时刻义无反顾出现的身影却异常耀眼。他心下一动，也顾不上原本的计划，将她拉到自己身后，手掌摊开对着空中轻轻一拢，所有的箭瞬间化为灰烬。如此反复几次，终于没有箭再射出。
　　陆腾风见此，向左右二人使了个眼色，所有人立刻冲上前将沈君墨和顾轻语二人护在中间形成一个圆，神色谨慎的观察着周围。
　　“怎么回事？”沈君墨面对着顾轻语，语气里有一丝压抑着的怒气。
　　顾轻语自知理亏，也不辩解，只是咬着嘴唇看着他。上次她跟踪陆师兄已经让他生了气，这次......她不敢想象......
　　裙角还在不停地滴着水，为了不跟丢他们，她冒着大雨一路疾行。虽说她的轻功现已十分出色，但到底是第一次走这么长的路又加上环境不佳，这一路的艰难不言而喻。不过，好在她赶上了，想到这里她又觉得幸运，唇角不自觉的露出笑意道：“要处罚就随你好了。”
　　沈君墨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回应些什么。半晌，他无奈的摇了摇头，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到她身上道：“回去再跟你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