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思玉倾城》午夜四时歌

2、二．道士sola著

　　这是一个关外小镇，三天一次集市，寻常集市过了便会散去，此时还有人围成一团指指点点。
　　萧祈玉心知出了事，挤开人群，却见楚离跪在那一个道士面前，道“仙师神通广大，恳请救救我兄弟。”
　　楚离向来崖岸自诩，甚少向人低头，更不用谈跪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萧祈玉心下焦急，挤上前去。只见那道士羽衣蹁跹，容颜俊美绝伦，只对楚离微微而笑：“寿命乃天定，我与阁下素无因果，又怎能伸手救人？”
　　“仙师若肯相救，在下愿粉身碎骨以报。”
　　“粉身碎骨吗？只怕你受不了这苦楚。”那道士微微一笑，神情既有些不屑，又有些怜悯。
　　楚离是向来不信神佛，但这道士淡漠疏离的表情，仿佛远离三界众生，萧祈玉只看他一眼就知道为何楚离肯相信这个人有本事。可是看他语气怎么也不像会出手相助的人。
　　萧祈玉心下恻然，上前对楚离道：“我们回去吧，他既然不肯出手相救，你又是...何必。”
　　楚离像是完全没听见他的话一般，道：“恳请仙师指点，楚某愿意粉身碎骨！”
　　那道士微微一笑：“你生就凡骨，若是要能忍受粉身碎骨之痛，我指点你两句也不是不行，可是要是救人，却是不行。”
　　萧祈玉又道：“楚离，我们走。”
　　那道士将目光落在萧祈玉身上，“咦”了一声，说道：“阁下，乃是难得一见的仙骨，若是修行必有所成。你可以做我的弟子。”
　　萧祈玉见楚离跪在这道士面前，那道士无动于衷，心里只是觉得难过，根本不顾他说什么，便要扶楚离起来。
　　楚离推开他，厉声喝道：“你弟弟病成这样，明明有人能救他，你怎不求他？你还当他是弟弟吗？”
　　那道士微微一笑：“病的人是他的弟弟吗？那倒是有办法了。只是...免不了这位公子要受些苦楚。”他伸手一指萧祈玉，萧祈玉还没反应过来，反倒是楚离反应得快，拉着他一同跪下，连声道：“求仙师救人一命！”
　　萧祈玉还没来得及说话，那道士微笑道：“救人的不是我，你求我作甚？”
　　楚离厉声道：“萧祈玉，救的是你亲兄弟，不过是受些苦楚，你这也不肯吗？”
　　萧祈玉看了楚离一眼，心中苦涩，也不回答他，直接对那道士道：“既然仙师有办法，还请仙师指点。”
　　“不必客气，举手之劳而已。贫道道号怀真，唤我怀真便好。”
　　楚离不仅有些焦急，说道：“仙师既然答应了，便请到寒舍看看我那归云贤弟可好？”
　　怀真微微一笑，说道：“此事不急。你得先要病人在热水中泡半个时辰，再饮下一碗汤药即可。”他说了药房，楚离记性虽好，仍要随从的仆人要了纸笔记下。
　　怀真要萧祈玉留下，打发楚离先回去。
　　楚离离开之前给萧祈玉使了个眼色，让他别和这道士谈太久，最好早些回来。
　　怀真与萧祈玉缓步而行，看萧祈玉魂不守舍，忽然开口：“不过是一个庸人而已，何必这么记挂在心？”
　　萧祈玉心里一震，转头去看怀真，却见他目光炯炯，正凝视着自己，道：“我们是世交，自然关系非比寻常，何况病人是我亲弟弟，我只盼他平安。”
　　“救了他你就会死。”怀真淡淡道“你还愿意救他吗？”
　　萧祈玉全身一震，看着怀真，仿佛不敢相信他的话。
　　“你那弟弟是先天的魂魄虚弱，只有抽出兄弟姐妹三魂七魄的一魄可补，但魂魄抽出，人变成了白痴，三魂七魄不完整，就连转世也是不能了。你不救他，他死去后经六道轮回走一趟，魂魄还能恢复，可是你若救了他，他虽好了，你却连来生的希望也没了。”
　　“来生....本是虚妄。今生就已难求，又岂能奢求来生？”
　　“你既然如此执拗，我也是无法。”怀真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在你天生仙骨，倒还能活一段时间，若是从此修行，甚至还能多活几年。只是魂魄不完整修道金丹期过后就止步了，若要修到元婴期，便是九死一生。不过取出一魄也有一样好处——七魄掌握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我将你“爱”之一魄取出，从此你无情无心，修行的进境也能快一些。”
　　“将.....别的魂魄取出不行吗？”
　　怀真自然看出他的心思，冷冷道：“那人伤你甚深，你还不肯忘了他吗？若是你去除别的魂魄，你神魂大伤，又动心念，只怕立刻就会死了，还修什么真？”
　　萧祈玉垂下眼睛，低声道：“像我这多余之人，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断情绝爱之后，你心无牵挂，这世上自然不会有一人伤你。”
　　那个无情无心的人，也不再是他了。只是这件事也没有人在乎吧。这个世上本来就没有一个人在乎过他。萧祈玉心里有些难受，低声道：“我想在取了这一魄前，再去和他说说话，可以吗？”
　　“当然可以。”
　　“仙师取了我这一魄之后，也不要告诉他们好吗？我不想他们为我担心....”明知道没人会担心自己，却仍提出这种要求....萧祈玉不仅低头，苦涩一笑。
　　“既然你不想让他们知道，我自然也会帮你隐瞒。本来我也是意愿收你为徒，你失了一魄后，便归依我门派吧。”
　　“多谢仙师。”
　　怀真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似他这等修仙者，见惯生离死别，不管遇到什么事想必都能无动于衷，也不知自己断了情念之后，会不会像他一样。想必到了那时自己也不是自己了吧，却是不知这是不是自己最好的结局。
　　心头的迷惑仿佛烟雾一般浮起，氤氲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