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卜幺

14、美梦成真之三

　　乌凡收拾停当后关掉了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她不住的按遥控器，电视机随着转台而明明灭灭，她的脑子一团浆糊。今天一整天的时间都被万尘塞得满满的，所以没有时间想事情，现在他去洗澡了，她说不出的心慌意乱。
　　是的，她喜欢他，很小的时候就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们两家是世交，住的非常近，所以关系非常密切，两人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小时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从来都是她开口，他动手。没错，她是喜欢指使他，但并不妨碍她喜欢他，一是从小被他惯得，二是她很享受那种被宠溺的感觉。
　　长大了，这个不喜言语的男生，只有见到她才会开开尊口。他从小就很少跟人交流，但却是她最好的听众。小事上他会一直保持听她讲话的激情，大事上可以给她很好的建议。
　　从小到大，他宠她、护她、甚至比她还要了解她，无论什么事只要她说他就会听，也许会提出一次不同意见，但只要她坚持他就会做。她一直以为他会是她共度一生的人，直到发现原来他是同性恋，遭受了人生的第二次打击。
　　可是，他就算不是同性恋，又能怎么样呢？乌凡一声叹息，有那件事情横在他们之间，彼此都没有忘，双方的家长又怎么会忘？就算她能克服，他能吗？还有双方的家人呢？看到她自然会让他妈妈想起他去世的爸爸，看到他必然会让她父母想起她去世的姐姐。
　　这件事让原本亲密无间的两个家庭互不往来这么多年，每次只要看到对方就会想起那件惨痛的经历，和尴尬的事态，该如何相见？如何面对彼此？伤口虽然结了疤，却会留下永远的痕迹，如同横在他们之间的一条河，阻隔了所有可能性。
　　万尘从浴室中走了出来，打断了乌凡的思路。他穿着一身天蓝色的睡袍，湿漉漉头发上还带着水滴，在浴室门口有蒸腾的水汽缭绕在身边，哇，真好看。美人出浴么？真像瑶池的仙人。看到乌凡看他，他冲她一笑，乌凡的心都要酥了。
　　最恨他了。明明是男生，还长这么漂亮。以致小时候家长带出门，夸奖都要分给他一多半。倒不是她贪慕这点夸奖的虚荣，但一个男生比自己还要好看，是哪个女生也接受不了的啊，尤其是幻想有亲密关系的女生。
　　乌凡连忙赶走奇怪的想法，奉上吹风机，自告奋勇的要帮他吹头发。出乎意料，万尘居然同意了。乌凡受宠若惊的帮他吹头发，心里小鹿乱撞，看着镜子里两人重叠的影像，万尘静静地坐着，微笑着任由她摆弄他的头发，她不禁盼望就让时间在此刻停止，就这么天荒地老吧。
　　吹好头发，她回到沙发上继续看电视。这家伙超级贴心，她这边刚坐下，那边已经递过来草莓了，跟小时候一个样。她也习惯了，指挥着他端茶倒水。
　　然后，万尘拿出一个漂亮的盒子摆到她的面前：“送你的礼物。”
　　乌凡拆开盒子，一盏精致的小台灯，精巧别致，她看了一眼就非常喜欢。
　　万尘微笑：“我就知道你关灯看电视的习惯还是没有变，气氛是有了，但对眼睛不好啊，这盏灯刚好用来抵御电视的光，而且灯光柔和不会破坏你看电视的气氛，我去了很多家灯饰店，终于被我找到这一款，外形也很衬你。喜欢吗？”
　　她用力的点点头。不错，这个台灯确实是她的调调，这家伙了解她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不仅是她的习惯，连她的喜好都一清二楚，要知道，她的喜好可是出了名的刁钻怪异。
　　万尘帮她把台灯插好，摆在她沙发左侧的角柜上，然后坐在她右侧，挨着她一起看电视，乌凡用余光瞄着万尘的侧脸，如果他不是同性恋该有多好？
　　还有，如果没有那件事该有多好？那是她人生的第一次打击。
　　七年前的一天，乌凡他们还在念高三，突然家里接到了一个不幸的电话，乌凡和爸妈赶到殡仪馆的时候，很诧异的遇到万尘和他的妈妈。看着殡仪馆躺着的两具尸体，极度悲痛之余也极度愕然，为什么乌凡的姐姐会出现在万尘的爸爸那辆去往机场的车上？
　　当检查遗物的时候，发现两人的护照是放在同一个箱子里的，双方的衣物也在同一个箱子里面，而同一天办理的签证也是去往同一个目的地。气氛开始变得尴尬，除了悲痛欲绝，乌凡第一次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怎么会这样？
　　两家人硬着头皮分开了遗物，期间没有说过一句话，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各自收拾东西的声音，他们甚至连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打破这种平静，陷入更为尴尬的境地。
　　乌凡和万尘也分别跟在家人身边，不知如何是好，既担心家人又担心对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偶有目光对视也飞快的移开，乌凡倍感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