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皇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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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末，楚云已走了一个月了。他此刻已上了战场，我日夜担心，只有等到他的信，才有片刻安宁，转眼又担心起来。宫里的日子过得平平稳稳，李德全待我十分亲厚，有了他的关照，宫里少了很多流言蜚语。我终日在宫中，也无事可做。自己所学大半都是现代西医，在没有相应设备和条件的古代，很难有所作为。虽然跟着李太医学了一年，但大部分都是推拿针灸，后来荒废了几年，大部分也撂下了。如今，每人陪在皇上身边，他看得书各色各样，无奇不有。我一直都喜欢天文地理，便也取来阅读。又从洋教士那里借到几本西药学，有空也看看，终因没有条件而放弃研制西药的打算。
这天，我在养心殿读《罗密欧与朱丽叶》，一边时不时的查着字典。康熙下朝回来了。
他见我读书，便笑着说，“越发用功了！你若是个男儿身，朕就封你个翰林！”
我忙行了礼，站起身答道，“男儿当翰林有什么稀奇，女儿若是能当翰林那才叫本事呢！”
康熙听了看着我笑起来，“从来就不知道谦虚！”说的我不好意思的掩着嘴笑起来。
“看得什么书？”
“回万岁爷，是大不列颠国莎士比亚写的《罗密欧与朱丽叶》！”
“是吗？早就听说你看的懂洋文，朕还不信，你什么时候学得，朕怎么都不知道？”说着，他走过来拿过那本书看了看，又笑眯眯的问我。
我眨了眨眼，笑道，“在杭州的时候闲着无聊，就学了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没学好，现在还得查字典才看得懂！”
“噢？朕可听说你在杭州开了个夜宴，把”牡丹亭“给改了，朕一直想看看，什么时候给朕演来看啊？”
“那还不容易，只要万岁爷给苏儿人，过上一个月，就能演给万岁爷看了！”
“好啊，李德全，你给苏儿安排一下，朕要看看这新“牡丹亭”是怎么唱的！”
正说着，只听外面有人奏道，“太子，雍亲王和十三贝子求见！”
皇上听了，说道，“宣他们进来！”我赶忙起身回避。康熙接见臣子的时候我历来都是回避的，康熙的家务事和国事我从来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倒不是别的，只是记得读三国时，机智如诸葛亮都不参与刘备的家事，更何况我。
“苏儿，你留着吧，不必回避了！”皇上见我要走，不紧不慢的说。
我有些为难，正打算推辞，三位阿哥已经进殿了。我只好退到皇上身后，垂首而立。
“儿臣胤礽，胤禛，胤祥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三位阿哥齐身跪拜。
康熙在座上摆了摆手，“都起来吧！”声音已不似方才的慈善。
“户部的事，朕也听说了些。说是老十三做的太狠，逼死了十几个大臣。这事，太子怎么看？”龙座上的康熙不动声色的说着，站在一旁的太子有些慌了神。脸上又是害怕又是急躁，“回皇阿玛，儿臣原是不想逼得太紧，打算着让大臣们慢慢还。只是，这具体办事的不是儿臣，儿臣也看着着急啊！”
这叫什么话！就算骂上几句胤祥也比这样说好。太子管不了底下办事的人，真是让人笑话。况且这事听着似乎胤祥占理，不管怎么说，都不能先把自己撇的一干二净，把责任都推给手下干事的人。这个太子怎么这么糊涂！
皇上听了太子的话，并不言语。转而看向胤禛，“老四，你怎么看？”
胤禛听皇上问他，忙行礼回道，“回皇阿玛，皇阿玛当初命太子帅儿臣和十三弟清查国库，为得就是追讨欠款，填充国库。凡是能借的出银子的人，谁没有个把手腕，若能轻易讨回，皇阿玛也不会将如此重任交给太子来办。既要办，就要办实，办好，才不负皇阿玛的委托，太子的厚望。这些日子，十三弟依照皇阿玛的吩咐，逐一清查各个官员的欠款。上至一品大员下至知府县令，通通一视同仁。若不是凭着十三弟“拼命十三郎”的胆魄，只怕连现在十分之一的银子也追不回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何况又亏得是国库的银子，儿臣以为这追讨欠银的事不能停，否则前功尽弃，功亏一篑啊！”
听胤禛这么说，心里一阵激动。没想到胤祥竟如此敢做敢为，雷厉风行。这倒是我以前不知道的。偷眼看看他们哥俩，这才是真豪杰，真英雄。一旁的太子，太不成器了！
果然康熙听胤禛这么说，脸露喜色，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太子，既是嫌恶又是叹气。这就是恨铁不成钢吧！
康熙看着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胤祥，和颜悦色的说，“老十三，你做的很好。放心去办你的差，办砸了，有皇阿玛给你顶着。另外，栋亭也给朕写了折子，他的款朕给他打保票，年底还清。别人想跟他比，想看热闹，朕心里明白的很。老四，你也帮着你兄弟点，他还年轻，做事难免莽撞，有你看着，朕放心！李德全，把十三格格元宵节送来的弓取来！”李德全领旨出去。胤祥这会子激动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两眼发红，听皇上命人取弓，眼中险些流出泪来。
过了一会，李德全捧着一张硬弓进来。
“老十三，这是你妹妹送给朕的。朕把它送给你，等下次去蒙古草原时，带上它，咱们爷俩比比谁的箭法好！”康熙从李德全手里接过弓箭，起身送到胤祥面前。
胤祥早已经感动的涨红了脸，见康熙亲自送弓，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儿臣谢皇阿玛天恩！”说着嗑了三个头。
康熙疼爱的扶住他，“快起来吧！”
看到这一幕，我也跟着啪嗒啪嗒掉泪。又怕被人看见，只得将头垂得更低了。胤祥自幼孝敬，跟在康熙身边，深受宠爱。如今看来，他们父子情深义重，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康熙会对十三下那么狠的手，历史啊，迷雾！我只求那时仍能留在康熙身边，哪怕能为他们父子尽微薄之力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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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哥，今天多谢你在皇阿玛面前为胤祥保奏，胤祥谢过四哥了！”雍亲王府，胤祥和胤禛两人正在聊天。
“胤祥，你说这话就生分了！”胤禛笑着看了一眼十三，端起茶抿了一口。
“四哥，胤祥是打心眼里感谢四哥。没想到太子竟是这样的为人！”胤祥说着话，动了情，站起来绕着屋子转了两圈。“这事都是咱哥俩办，有了功，他一人领；有了错，推得比谁都干净，这是个什么道理！”胤祥还想再说，被胤禛止住了。
“胤祥，不能这么说！太子也有太子的道理！皇阿玛不是都夸你了，还赏了你弓箭，就是说只要你做的好，皇阿玛心里明白，何必再计较别的！”
“是啊！我倒没想到皇阿玛这么赏我！”胤祥若有所思的坐回椅子。
沉默了半晌，胤祥慢慢的说道，“四哥，今天她怎么也在？不是该回避的吗？皇阿玛竟不避她？”
“是啊，我也有些纳闷！”两人说起这个话题，好像没有太多话可说。两人各自有各自的心事，各自有各自的秘密。沉默片刻，便又聊起别的，直到深夜，胤祥才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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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哥，你都知道了吧，今天老十三可是露了脸了！”八爷府，九爷，十爷，十四济济一堂。尽管他爆的料永远都是公开的秘密，胤锇还是一副独家披露的劲头。
“哼！今天露了脸算什么，往后看他怎么收拾！”九爷不屑一顾的哼了一声，冷眼看着桌面。
八爷胤祀看了看他们，只淡淡的一笑，“十三素来有“拼命十三郎”的猛劲，只是太子就显得差了！”
听他这一说，十四先明白过来，看向胤祀，“八哥的意思是说，太子让老十三给比下去了！皇阿玛明面上夸了十三，实则贬了太子？”
胤祀笑而不语。胤禟也明白了其中的味，阴阴一笑，“那只要再推上一把，就算十三不记恨太子，太子也容不下十三！”
胤祯才还得意的表情，刷就变了。“九哥，咱们男人间的事，难道非要扯上女人吗？没有她，就成不了席了？”
胤禟一听也有些不愿意了，“老十四，你成天在这当的哪门子好人！人家和老四在花园搂搂抱抱，又和老十三一起花前月下，你呢？连个手都没摸着，成天还护着她！”
胤祯霍的从座上站起，“九哥，这话可是你说的！”
眼看两人互不相让，胤锇赶紧跑过来，“咱们不是说太子的事吗，怎么扯到那丫头身上了？”
胤祀也连忙说道，“为了一个女人，别伤了咱们兄弟情谊！老四和十三都让她搭进去了，老九，你和十四弟就别跟着凑热闹了！看皇阿玛对她的意思，咱们还是别乱来的好，闹不好把事闹乱了，倒不好收拾。再说，太子的事，我已经有了更好的把柄，只要这事抖落出来，就算十个太子也保不住！”
一听这个，三个兄弟又来了兴致。胤祀一脸的神秘，跟他们低声说了一阵，他们几个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听完，老十两眼放光，“八哥，你说的可是真的？”
胤祀轻轻点了点头。
胤锇拍手笑道，“这就全有了！有了这事，还用找什么别的由头，你们俩也不用再为那丫头争了！”
胤禟和胤祯对视一眼，都有些过意不去。胤禟先开口说，“十四弟，刚才九哥一时嘴快，十四弟别往心里去！”
胤祯也有些不好意思，忙说，“九哥哪里话，小弟知道九哥是为小弟好，只是管不住这脾气！”
胤祀看了看两个弟弟，笑着说，“都是自家兄弟，也不用这些虚礼了！往后只要咱们一条心，就不怕别人拆散！”
兄弟四人心绪激昂，老八摆了宴席，他们一直吃到深夜，才各自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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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皇上随口说了句让我排“牡丹亭”，起初我没当真，这天皇上问我排的如何了，我才想起“君无戏言”这句话。连忙应付了句正在整理剧本，私下里连忙去找李德全。
李德全早就帮我找齐了人，见我才去找他，语重心长的把我教育了一通。说是，皇上说的话，怎么能说说就算了呢！我被他训了半日，他才消了气。
“苏儿，如今主子是疼你，可是越是疼你，这里头外头盯着你的人就越多！老奴看你没根没底的，心又善，也没把你当外人。可是，你不能自己糊涂！以后，在宫里凡事都要小心，尤其是和贝勒亲王们。千万不要任意胡为，惹出乱子来，一则自己倒霉，二则拖累了别人，惊动了主子就坏了！”
我虽没有完全明白李德全的话，但是大体也已知道，我的事可能是李德全帮我保着。在御花园里和四爷，十三的事，皇上还不知道。当下既后悔，又感动，忍不住流下泪来。。
李德全看我这样，心也软了。“好了好了，老奴也没有责备你的意思。快别哭，怪可怜见的。主子不是让你排戏吗，你就好好排戏。里头外头，有老奴给你安排！缺人缺钱，只管开口。最近主子心情不好，排好了让他老人家高兴高兴，也算咱们做奴才的尽孝心了！你说是不是？”
我红着眼，点了点头。李德全给我安排了一处地方，专门用来排戏。
这下，我又有的忙了。除了每天到康熙那报到，余下的时间就是给戏子们排戏。剧本虽然是现成的，但话剧和京剧毕竟相差太大。一直教了半月，他们才能不按唱腔说话。眼看就要到五月了，皇上打算端午节看这“牡丹亭”，我们只好加快节奏，拚命排练。
一日，我正在茶水房里找新进的龙井，一面想着剧本里的几句词如何改才好，听见外面几个太监闲聊。
“你看吧，早就知道十三爷的差干不好，要银子那是人干的吗？里头外头，都不落好！头前儿，虽说主子赏了十三爷，可没几天，太子自己就给自己拆台！”
“就是！这下子，可不把十三爷给坑了吗？这骂名是背定了！”
“可不！主子已经免了十三爷的差，在家闲着呢！这十三爷就是实心眼，仗着主子疼他，傻大胆！同样是办差，看看人家八爷，多会做人，朝廷上下谁不说他好！”
“就是！”
他们说着，推门进来了。见了我，都是一愣。我虽不是宫女，但上有康熙疼爱，下有李德全关照，不管是妃子还是宫女太监都不敢得罪我。现在他们见我在这，知道他们的话都被我听到了，一时都不知如何收场。
我笑了笑，开口问道，“前些日子听说新进了些茶，我来看看还有没有喝剩下的！”
几个小太监一听，满脸堆笑。一个把我让到椅子上，一个忙着给我沏茶，一个从柜子里拿出一套上好的骨瓷官窑茶具。
我笑着说道，“你们别忙活了，我一会儿就得回去。眼看晌午了，还要和李公公去喂海东青呢！”
他们更是起劲了，一眨眼给我让座的小太监已经拎了两包茶叶出来。
“姑娘，您好容易来一趟，奴才这真是蓬荜生辉。奴才们知道姑娘繁忙，不敢多留姑娘。这两包是雨前龙井，姑娘拿去随便喝喝。奴才们不知姑娘喜欢龙井，不然早帮姑娘多留些！”
我笑了笑，并不去接。只抿了口他们给我沏的茶，“你们的这份心，苏儿领了，可这茶，是不能要的。这里既没什么剩下的，我就回去了。晚了，李公公又该怪我到处乱逛，误了正事了！”
说着，起身出门。几个小太监，你瞧瞧我，我看看你，互相做了个鬼脸，关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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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60章 皇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