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女白苏（清穿）》烟柳斜阳

37、共剪西窗烛（3）

　　我和胤祥正在一同发呆，十四阿哥胤祯挑门帘进了书房。他本是笑吟吟的，可见了我，脸上有些僵住。一时，房内没了声音。
　　我想起那日他用体温给我取暖，虽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终究有了肌肤之亲，有些不自在。不过，杵在那一声不吭更尴尬，于是爽朗的冲他一笑，脆生生的用满语给他请了个安。
　　他一愣，用满语回了礼。看他一脸迷惑，胤祥解释说“皇阿玛让我教白苏学满文。刚教了句如何请安，她就出来卖弄了！”
　　我被他说得不好意思，低头抿着嘴笑。
　　“十三哥倒是得了个美差啊！早知道如此，我就该先跟皇阿玛请了这差事，我的满文比十三哥还要好呢！”话虽是和胤祥说得，可一直看着我的方向。听他话里带着酸溜溜的语气，我脸上有些发热。
　　“十三弟得了什么美差了，让老十四这么稀罕啊？”门帘又起，来人竟是八爷胤禝。
　　我心中默数一、二、三，果然九爷、十爷一个挨一个全挤进书房。一时间，原本空旷的房间忽然显得很挤，他们个个都长手长腿，站在屋里越发显得我个子矮。现在站在他们中间，竟有种呼吸困难的压迫感。
　　我赶紧给八爷哥仨请了一溜安。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心里暗叹八爷和九爷的模样真是俊美，连胤祥和胤祯都给比下去了。
　　新来的几个阿哥先后落了座，胤祥开口说道，“白苏，上午就先到这吧！吃过午饭，你再过来吧！”
　　“是！几位爷，白苏先行告退了！”低头行了礼，就打算走人。
　　这时，门外跑来个小太监，进来回禀说，“白苏格格，德妃娘娘传您过去用膳呢！”
　　胤祯问道，“没让我和十三哥同去吗？”
　　小太监摇了摇头道，“奴才不知，奴才只是奉命来请白苏格格！”
　　旁边十爷大咧咧的说道，“还是女娃招人疼，瞧瞧德妃娘娘才得了漂亮格格就顾不上儿子了！”
　　这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我趁机请安告退，随小太监出了书房。

　　在德妃那吃过饭，我先回揽月阁打了个盹，才迷迷怔怔的去了南书房。午后的太阳晒得浑身暖洋洋的，睡意更浓了。到了南书房，一个人都没有。我坐在桌边等着，一手托腮，两个眼皮越来越沉。
　　我的头猛的一叩，人也随着清醒过来。刚才睡着了啊。懒懒的睁开双眼，一张温柔的面孔映入眼帘。我迷糊的想着这人好面熟，哪里见过呢？缓缓的将目光对焦，待我看清楚，一下子蹦了起来，手忙脚乱的说，“四爷，你怎么在这啊？”
　　四爷看我这副窘态，嘴角上扬，柔和的看着我，“这个问题好像该我问你吧，你不在揽月阁，跑到南书房来做什么？”说罢，好整以暇的等着我答复。
　　“噢，这个啊，是皇上交待我跟着十三阿哥学满文，上午学了会，十三阿哥吩咐我吃过午饭再接着来学！”我一五一十的跟四爷说了一遍。不时看看他，心想四爷今天兴致很好啊，平时冷冰冰的一张脸居然也有这种温柔的样子，而那丝挂在唇边的笑意，如同冬日里的暖阳，让人如沐春风。想起我还没有亲自感谢他，现在正是机会啊！
　　“四爷！”我抬眼有些羞涩的看着他，这个谢字还真不好出口啊！
　　“嗯？”他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目光从桌面移到我的脸上，仍是带着柔柔的笑意。
　　没想到他笑起来的样子有种摄人魂魄的魔力，为了博得他的笑容，可以去做任何事。我想着呆了一会，才记起自己要说什么，迅速别开眼神，清了清嗓子，说“四爷，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本来想了很多要谢的事，可说出来的只有三个谢谢。他应该明白我要谢他什么吧，谢谢他在十三抗旨时帮我求情，谢谢他在我入宫之前一直照顾着我，谢谢他长久以来对我的关心。我兀自低着头，脸早已红透了。
　　四爷没有说话，我偷偷的看向他，只见他轻轻转着手中的杯子，脸上的笑意似乎也冻住，我打了个寒颤，有些后悔破坏了刚才那么好的气氛。
　　“四爷！”我低声打断了他的冥想，“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来了呢？”
　　“噢，十三弟府里有事，便让我代他来教你！”四爷说着，又带了些笑容。
　　“啊！那你刚才还问？”眼中流露出你怎么也学坏了的神情。
　　我的反应似乎正在他意料之中，他有些顽皮的垂眼一笑，拿起笔，沾饱了墨，便在纸上写了起来。
　　本想问问胤祥府中出了何事，可他并没有想给我解释的意思，便压下了打听的念头。我凑到桌前，看他正在写着一个个曲里拐弯的说字母又不像字母的符号。真搞不懂这种文字该怎么记。四爷的满文写的十分漂亮。他手腕轻转，一排优美流畅的符号跃然纸上。我对着这些符号大大感叹，连连点头。
　　“你认识？”四爷见我认可的点着头，便侧了脸瞅着我问。
　　“嗯...一个也不认识！”
　　“那你点的什么头？”
　　“我感叹这么难懂的文字，四爷写来似行云流水，挥洒自如。我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达到如此境界！”眼中流露出无限的惆怅与向往。
　　“谁也没叫你明天就会了，这个就像小时候学认字，也是得一个一个来。只要你用心，想学好也简单。现在，先学着写这几个吧，这些是基本的笔画，就像汉字中的横竖撇那一样。”说着，指着一个个独立的符号，一边教我发音，一边用手比划着行笔的顺序。
　　我用心记着，写着，一会就记住了十个符号。四爷见我学的还算快，也很满意。给我写了几个组合，让我来读。

　　我磕磕绊绊，总算读了下来。就这样，我们边学边练习，他教的耐心，我学的认真，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屋子里暖暖的，我们在桌边低头描画着什么，看过去一片温馨祥和的景象。除了学字，他还会穿插讲几个相关的故事和传说。我拿着笔，支着头，听得十分着迷，时不时还会被他的故事逗的大笑。
　　他又说起一个神话，有关女真族祖先的事。我照例拿笔支在脸颊上，可这次怎么有点凉凉的，湿湿的，还不等我明白过来，四爷那边已经忍不住大笑出来。我马上明白了，用手朝刚才那个地方擦了一下，果然满手的墨汁。看着黑黑的手心，我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边笑边满屋找镜子，可便寻了一圈也没有一个地方可以照见我现在的模样。
　　四爷大声吩咐小太监打来一盆水，又示意我过去。
　　他从怀中掏出一条丝帕，递给我，说“洗洗吧！”
　　“噢！”忽然想调皮一下，嬉皮笑脸的问道，“四爷，要是有一天我的脸成了这个样子，是不是就难看死了？”
　　四爷一愣，接着笑答，“你平时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啊，那我不洗了！”反正也不是我自己看，回身又坐到桌边继续写字。
　　四爷摇了摇头，也挨着我坐下，正好对着我沾了墨汁的半边脸。
　　开始只是斗气，后来我竟忘了自己脸上的墨汁，专心写起字来。四爷也和刚才没有两样，眼看天就要黑了，四爷该出宫去了。
　　我看着我写的满满一摞纸，很有成就感的笑着和四爷说，“四爷，你看我已经会写这么多字了！”
　　四爷也笑了，掏出丝帕递给我，说，“快洗了去，不然天黑了出去吓坏人！”
　　“噢！”我接了帕子，才要去洗，四爷又说，“等等，换盆热水再洗！”
　　说着，又吩咐太监打来盆热水，我才仔细洗了。
　　四爷仔细瞧了瞧我的脸，才说，“好了，快回去吧。明天，十三弟会继续来教你的！”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舍的说，“知道了！白苏先回去了，谢谢四爷！”
　　他略略点了点头，稍有点不自然。我行了礼，转身要出南书房。四爷忽然叫住我，“等等，外面起了风，让太监送件披风来再走吧！”说着，命太监回揽月阁取披风。
　　我俩一时都不知再说些什么，只静静的坐着等。过了一会，太监取了我那件狐狸领子的红色披风过来。四爷接过，稍一停滞，还是递给了我。我围好，轻轻给他行了个礼，打算告退。四爷对我说，“一同走吧，我送你回去！”
　　说着，先出了门。我跟在他后面，一前一后往揽月阁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