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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救回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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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还下着豆大豆大的雨,噼里啪啦往地面上砸起了一个又一个的坑。
顾善全身都湿了。嘴里不断地愤恨着可恶的天气。嗯哼,如果哪天让顾善老娘我看见了天上的雨神,非得把他的老胡须揪一大把去。
须臾。“轰隆——”惊雷伴着急速的闪电从遥远的天际劈闪了过来。顾善浑身抖了两下,嘴角抽搐,吓出了一声冷汗。
一位貌美的年轻姑娘撑着一把四十八股的油纸伞从顾善的后方迤逦而行,施施然飘到顾善小朋友的身边,柔柔地笑开了:“善善,如此大风大雨,你还要去天坑里做活?不如这会儿就随我下了山吧,倒是能够让你少淋些雨呢。”
如此软软酥酥的声音,让自认为是铁打的顾善毛骨悚然,只得震颤着嘴唇结结巴巴地应着:“美美……美美姐姐……倒且先行罢……善儿还有家中老小,实在一天的活计都放不下了。”
韩美美温婉地笑着,应了声好,便小步小步的往山下走去。顾善看着韩美美离开的方向,只想此人真真是自己的克星。
所谓天坑,不是坑爹的坑,而是乱葬岗。虽说人死了,这衣服还是好的。更何况躺在这里的好多人都是当兵的,战死沙场的。衣服可是朝廷发的,质量那是杠杠的。
小时候没饭吃,顾善就和阿祥还有淳淳一起去捡衣服,然后洗干净了去边陲卖给过路的人。因为穷,所以此等不知来历的贱卖衣服也是有好多人要的。
小时候,那是多遥远的时候呢。七年了,淳淳走了,阿祥也走了,为什么只留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呢。我好想,很想,你们。
因为下雨的缘故,天坑里有些淤水混着泥土浸润在死者的身下。天昏昏沉沉的。
“一件……两件……三件……”唔,下雨天这衣服真不好脱。
“救我……救我......”当顾善正纠结于一个贵公子式的衣服时,那个贵公子开口了。似乎,没死?
哇——顾善不想救人啊,她还想攒着点钱去都城找阿祥呢。
但素!
“救我……救我……救我……”那公子连说好了下,说地顾善脊梁骨都弯了。顾善把他从天坑里使劲地扯了出来,简单检查了一下伤口,然后覆在公子耳边说:“公子,且等会儿,顾善先捡几件衣服然后再将你带回家医治。”
不知顾善是否看见了。当她提及自己的名字时,那公子浑身狠狠地抽了一下。
因着公子伤重的缘故,顾善也没捡几件衣服,约莫着够差不多了便将公子轻缓地置于自己地背上,蹒跚着往山下走。
......
.“好闺女儿哦,你怎么浑身是血地回来了?!老朽定当将伤你的人双腿打断喽!”屋里躺在炕上的七旬老头吓得涕泗横流。
“丑女人!谁又伤了你哦!笨死了!”房间里迈着小瘸腿的十六岁少年本是明眸皓齿生的好不可爱的,此时也怒目圆瞪,苍白的脸色气出了几丝潮红。
顾善沉默了。暗骂家里头这两头吃软饭的半疯子。
“我捡了个人回来孝敬你们,”走到自己闺房门口时,顾善又转回了头:“爷爷,你先乖乖把自己身体养好先。你都在炕上躺了五年了你打谁去?还有小默,你先把你那几个狗爬字练好先。你连我的一只手都打不过你打谁去?”
其实爷爷不是顾善的爷爷,而是阿祥的爷爷。而小默,是阿祥的弟弟。阿祥,你当初竟然舍得,竟然舍得只留下这样一封信便走了。你怎么还不回来。再等我一年吧,明年等我攒够了钱,我会带着爷爷和小默一起去都城找你。你等我好吗……不要……不要娶别的姑娘。
顾善突然觉得身后的这个不明公子是个麻烦。大麻烦。如果这张床给他睡了那么,那么自己不是得跟小默挤一床了?想着这一后果,顾善便浑身不利索。
顾善给公子脱了衣服,简单地避开伤口擦了擦身子,然后又请村里的大夫给诊了脉,开了几味药给他凑合着喝。
大夫说,此人伤势极重,如果今晚醒不过来,那便是废了。
大夫走时,意味深长地看了顾善一眼,颇有些暧昧的味道在里边。顾善当时就打了个喷嚏,暗骂晦气。
长夜漫漫。
虽说这般男子,擦干净了倒也挺好看的,但是说不准今晚就要去了。怪可惜的哦。
如此,顾善便只得耗着一晚上先煎药小心翼翼一口一口地往他嘴里喂。但是人没了生气,流出来的多,咽下去的少。最后顾善实在气极,自己含了一口眼睛一闭,作死般地便将自己的嘴里的药直接往公子嘴里送去,脑袋里不断地回响着那句,空即是色,色即是空,四大皆空,顾善只爱阿祥!
然后,男子的喉结开始滚动,咽下去的多,流出来的少。顾善直叹,果然是位贵公子,美色比死神还勾他的魂。
然后。继续长夜漫漫。
为了不让贵公子在自己床上,顾善鸡血滚动。开始给他讲自己与阿祥不得不说的秘密。每到讲到感动处,顾善便会做出一副很夸张的表情,然后极力模仿着当时的场景,一词一句,演绎地惟妙惟肖。也是呢,支撑着自己活了那么多年的回忆,若失去了丝毫的鲜活,该让自己有什么勇气面对。
房间内的烛光昏黄,摇曳。蜡烛烧了一根又一根。贵公子的脸还是一如大夫走前时的模样。虽是铁青着,但却生的那般的好看。仿佛这世间所有的美好都给了这男子。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顾善讲着讲着就睡着了,忽地听见打更的声音猛地一个鲤鱼打挺从床沿上翻了起来。
但是他还没醒。真没醒啊。唉。本来铁青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些,泛起了丝丝不正常的潮红。
顾善轻轻地坐下,笑着看着贵公子,拍拍他的脸,语气竟是一反常态的轻柔:“你说,你如果再不醒,我把你变成太监然后送宫里去怎样?”
然后嘀里咕噜的,贵公子什么的仿佛被噩梦惊醒一样忽的睁开了双眼。看见顾善,竟愣了好久,然后又轻轻地笑了,镇煞了一室的残花败柳。
顾善暗啐:“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那,你是醒了吧。醒了就好。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所以你现在不用拘谨,先睡吧,”顾善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明天再给你买点药让你快些好。”
摇摆蹒跚着,顾善小姑娘就着顺手挨到的小凳子靠着书桌就睡着了。睡梦里有那些年,和她一起出生入死过的小伙伴们。顾善做梦时咯咯地笑着,开心地跟吃了仙桃的猴子一样的。梦里,她跟阿祥说,阿祥,你知道吗,我今天救了个人,长得,长得好像你。
很快天色便开始微微地泛白,黎明火红火红的,耀武扬威地俯照着普天大地。
“咕咕咕——”这是鸡鸣。
“女人,女人,起床干活啦——”这是小默那个臭小子。
“丫头——老爷子我好饿饿——”这是爷爷的声音。
顾善使劲一扯头发一敲桌子轰隆一声站了起来,大吼:“你们这是要闹哪般!!!”
爷爷的一双虎眼瞪地威武极了:“你跟陌生男子过夜!成何体统!”
小默缩了缩脖子,老实地回答:“邻居的那个漂亮的灵儿妹妹来找我,我想跟她‘促膝长谈’,增进感情,只是这活计,嘿嘿,要不你包吧。”
“咚咚咚——”纤手扣扉:“善善妹妹,你在吗,我是美美姐姐,开下门好吗?”
顾善走过去,开门。
“善善妹妹,村长叫你过去一趟。”还是一如既往笑的那般温柔,可是顾善怎么觉得,她嗅出了别的味道。
韩美美传完话便脚底抹油溜走了。
顾善低着头,往村长家走去,目光空灵。
顾善到的时候,四大长老携村长大人已经在院子里仿佛等很久了,见顾善来了,便冲着顾善大声地凶:“顾善毛头小儿!昨夜带回了陌生男子过夜!你可知错!”
四大长老:“威武——威武——”
顾善跪下,毕恭毕敬,面不改色:“我昨天是在天坑捡到这位公子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图。请问村长大人,顾善何错之有?!”
哈。又是错。什么时候能不针对自己呢。难道自己就是外乡人就要被排挤吗。知错?我错在何呢。又无苟合,何错之有。
村长登时气血上涌,汗毛倒竖,气地不轻:“你你你……你昨天又去天坑了!捡死人的衣服还不够还捡了个男人回来!你不知道那里满是晦气么!你还想害死全村的人你才肯罢休是不是!来人!把戒尺拿来!”
一下一下,打在顾善的身上。很疼,又说不上疼。也对,自己这样一个野种,再疼也算不上疼。日子还得照着过,天坑里那种污秽之地……还得照着去……
不知道打了多久,打到顾善全身仿佛都快要开始抽搐了。脸色愈发地白,因为忍住不让自己喊疼,嘴唇已经咬出了好几道血痕,跪在地上的膝盖也磨出了一道道耀眼的红色。
不疼不疼……真的不疼……顾善开始感觉到眼前发黑......
村长还在骂,言语之中净是些不入流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