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姹紫沁红》十堇

8、决定

　　“喂喂，你那什么眼神哪你！你醒过来了我就要走了哦！那边催命似的，下午3点的飞机。哪，我还有十分钟就要走了，快多看我两眼，不然又很久见不着了！”莫放放摆了一个POSE，微眯着眼斜睨着我，撩人的既清灵且艳丽。
　　我一个头两个大，我这又是哪儿把他招惹了，这么荼毒我。
　　“这地方的条件还真他妈的不是人待的，阿沁，你还要继续待这里么？”莫放放突然发飙，我看到他在空调房里都好像在不停的冒汗。
　　“啊？嗯。除了热了点，我觉得都还好。”我打着哈哈，看着他慢慢的抄起了手，一只手搁在下巴上，眼里凝聚出了这几年慢慢磨砺出的凌厉。
　　我暗叹着，人都在慢慢成长，连一贯随性的莫放放也不例外，而如今的我，又是什么模样？
　　“你就想一直这样灰头土脸的，哪儿荒凉哪儿搁？你看你这脸，比那些涂了无数层粉的妖精还要恐怖。你说说你有多久没画过妆了？多久没有做过保养了？”他的语气很凉，我突然觉得胸口很闷。
　　灰头土脸？！我愣怔的摸了摸脸，手感还不错啊，虽然不至于滑如凝脂，但也没有他说的那样夸张吧！我吐了吐舌头，有点被吓到，这家伙的胃口被超模们养的太刁了吧！
　　他不理我的别扭，兀自说着：“沁，那件事不是你们任何人的错，我们都要往前看，都要为自己而活不是么？你不该是现在这个样子的……”
　　“你认为我该是什么样子？”我调整了下靠着的枕头，发现Ricky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偏过头，抬高了下巴，眼睛却盯着窗外，光秃秃的一片，一点绿荫都没有。心下了然，莫放放的想法，大概也是其他人的想法吧。
　　对我，他们有不解，有不甘，有可惜，应该还有想救赎的心情，甚至，会有幸灾乐祸。我笑着调回目光看过去，发现莫放放一副想掐死我的表情。
　　“你…”他甩了甩头，又眯起了眼，居高临下的审视我，“应该是出类拔萃的，鹤立鸡群的，然后骄傲的不可一世的。”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呛到了自己，边咳边说：“你还真看得起我啊莫放放，我又没有公主病！况且我真觉得现在这样挺好，不愁吃也不愁穿，关键还能天高海阔的自由。你不知道吧，哈哈，我还有只小豹子当宠物哦！羡慕我吧！”
　　“方紫沁！”莫放放开始抓狂了，飞扬的眉毛都竖了起来，“等你养好了，下季，对，就是下季，我就会把你逮到巴黎来！上次我把你的摄影作品给了Brice，唔，就是那个时尚杂志的总编，他对你很感兴趣，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在那大放异彩的！”
　　“放放，我这样真的很好，我很喜欢。”我盯着他，明确的表达自己的态度。
　　他转身就走，手搁在门把上，顿住，高大的背影很是有存在感。
　　“阿沁，骗谁都可以，就是不要骗自己！”开门，关门，留一屋他的香水味和他的余音。
　　门又开，又关，来人靠着门背，眼神闪烁不定的瞅着我，许久开口：“你现在任何的一个身份，都可以让任何的一个人目瞪口呆。你确定不要告诉他们？”
　　我瞥了他一眼，觉得肩膀又开始抽痛，嘟囔道：“就知道会偷听！”
　　“拜托，你们讲话那么大声，我是被迫的！”Ricky耸肩抗议。
　　我突然想起一个问题，担心的启口：“对了，这期《国家地理》的约稿怎么办？要不从我们现有的素材里选张出来吧？”这两天是最后的截稿日期了，我不想因为自己的意外受伤而失信。
　　“就知道你会这样，从来不担心自己！”Ricky无奈的摇着头，转身从旁边桌子上拿了一张照片递给我。我疑惑的接过，一看，顿时被震住。
　　满目的水珠，晕着光圈，感觉铺天盖地的就要洒过来，照片的正中，是一张特写的黑犀牛的脸，发狂的眼，冲天的角，蓄满了力量，咄咄逼人，直面镜头，让人见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右边水花的间隙中，有一双怯怯的小犀牛的眼睛，又让人没来由的怜惜；由此陷入了情绪的左右矛盾中，久久不能平息。
　　“这是谁拍的？”我定定神，急欲想知道是谁的杰作。
　　“你。”Ricky在我床沿坐下，肯定的回答。
　　“我？”我努力回忆，结果一无所获。
　　“你受伤倒下之前，按了快门，所以有了它。满意不？”Ricky的语气让我非常的纳闷，似宠似怪。
　　“满意！”我抬眼对他笑的开心，“我觉得这伤受的挺值！哈哈！”
　　Ricky拿过这张照片，像是叹了口气，“FANG，你总是让我惊叹！我有时候会很疑惑，为何你单薄的身子有着如此巨大的能量？你知不知道，以前我只是觉得你有天赋，受着上帝的眷顾，可和你相处后才逐渐明白，你是用命在拼。FANG，你知不知道，你其实就是一团火，而其他人在不知不觉中都成了飞蛾。”
　　“我不是…无论我做什么，我只是为自己的情绪找一个出口。我也不是火，我觉得自己是块冰，从这儿透着凉。”我盯着他，手轻轻的放在心上，淡淡的笑着说。
　　Ricky不安的瞥开眼，顿了顿，转移了话题：“我打算拿这个去参加NWF野生动物摄影大赛。肯定会蝉联冠军！”
　　“我没意见，只要不署我的名！”我觉得坐的累了，便慢慢的滑躺到病床上。
　　Ricky一脸的无奈，“FANG，我记得你们中国有句话，叫做替你做的坏事背黑锅，那像我这样的，替你做的好事背着的锅，叫什么？”
　　“红锅！”我想了想，肯定的答复Ricky，惹的他笑的胸腔震动，俯身过来替我拉好被单，轻轻的说：“FANG，等你好了，我们就去欧洲吧，你还想瞒多久呢？”
　　我闭着眼，点点头，还能怎么样呢，我已经累了，去哪儿不是去呢，到哪儿又能逃开这思之欲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