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弄命运》殷周62

35、蛋痛效应

　　一
　　西方的“蝴蝶效应”理论说，当一只蝴蝶在美国纽约的中央公园轻轻的扇动翅膀的时候，会引起日本东京某些女人的月经不调。这个理论的核心内容是说，世界上的任何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都可以引发一连串的重大事件，从而导致严重后果。
　　聪明的国人当然不可能永远落在西方后面。张青也发明了一个与西方“蝴蝶效应”相对应的理论，叫做“蛋痛效应”。蛋痛效应告诉人们，一个蛋痛的人的微妙情绪波动，会引发一大群蛋痛的人产生剧烈的情绪变化。这个理论的核心本质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个体情绪，可以被放大成激烈的群体性情绪，从而导致不可预知的后果。
　　“蝴蝶效应”和“蛋痛效应”以东西方不同的智慧诠释了事物的因果关系，二个理论一个适用于物质世界，一个适用于精神世界，二个理论同样伟大。
　　想到这里，张青露出得意的笑容。他认为自己将蝴蝶效应和蛋痛效应归纳的非常生动具体。他相信他的蛋痛效应理论将会比蝴蝶效应理论更流行。
　　张青认为，他的帖子能火起来，就是归因于蛋痛效应。但是，他不认为自己是引发蛋痛效应的人。他认为第一个蛋痛的人应该是那个回帖渲染同情心的人。这个人的回帖显示出了他的善良和高尚。第一个蛋痛的人激发起后面几个蛋痛的人更强烈的同情心，这样他们才会显得比第一个人更加善良和高尚。更多蛋痛的人为了显示出比前面的人更强烈的同情心，更加善良和高尚，便将这种同情心一级一级的无限放大，达到目前的狂热程度。
　　像张青这样境况的人，或者比他的境况更糟糕的人，在这个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可是他们基本上都没有引起大众和社会舆论的关心。
　　张青只是发了一个帖子，这个帖子如果没有被几个蛋痛得晚上睡不着觉的人给顶起来并且加以渲染，就不会引起蛋痛效应。
　　网上要求发起募捐活动的声音越来越强烈，大家需要了解受捐人的真实情况，因此要求楼主透露真实姓名和银行帐号，这样，网民们就可以向他捐款。
　　张青回帖说，他不需要大家的捐款，因为他还没有那么困难。他说他拒绝捐款并不表示他很高尚，因为他也用他的医保户头去为父母和奶奶买药，占国家的便宜。虽然他认为他只是在为父母拿回本来就属于他们的东西，他的行为本质上不是欺骗和偷窃。
　　其实，面对大家要向他们捐款，张青和周燕还是有些动心的。只是他们觉得，如果他们接受了捐款，他们就像是骗子一样。这让他们的良心感到不安。
　　因此，张青在回帖中说，他不能乱用大家的善良和同情心。
　　可是，他的回帖引来了更多的赞扬和更多要求为他募捐的呼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和周燕陷入了彷徨。
　　有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在张青的短信箱留言，说他被青燕的人格和孝心感动和折服。这个企业家愿意为张青的妈妈承担所有的肾移植费用和以后的医疗费用，并且承若为他们保密。他希望张青给他一个做好人的机会。他只是要张青的电话号码。他要来见张青，并带给张青一张空白支票。后来，企业家再退让一步，他只是要张青的银行帐号和姓名，他直接将钱汇给张青，不再要求与张青见面。
　　收到企业家的站内短信之后，张青和周燕几乎动心，他们正需要钱。可是最终他们还是婉言谢绝了这个企业家的善意，因为这不是他们发贴的初衷。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被公众强行赋予了高尚人格，如果他们接受了企业家的捐款，他们就会亵渎了他们身上的人格光环。
　　企业家的善意被张青谢绝之后，他更加感动了。他请求青燕谅解他，他说他不得不公布他们之间的短信内容，否则他将无法抚平内心的感动。
　　企业家公布了他和青燕之间的站内短信之后，公众被青燕的言行感动了，全国的媒体也被青燕的言行感动了。著名的媒体甚至为此发了社论，赞扬青燕的伟大人格和高尚的道德情操。
　　铺天盖地的赞美让张青和周燕产生了自己是骗子的感觉，他们觉得自己骗取了所有人的同情和赞美！张青和周燕觉得羞愧难当。
　　事情变得似乎无法收拾了。
　　全市民众和媒体开始疯狂的寻找这个网名叫青燕的人。外地的媒体也专门派记者来到这个城市，暗中查访青燕的真实身份。
　　由于青燕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网络上逐渐传出一些谣言。有些谣言说青燕是某网络炒作集团故意在网络上炒作出来的一个人物，青燕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更有甚者，说青燕本来就是个骗子，现在由于害怕被公众舆论揭穿其真实面目，吓得不敢露面了！
　　张青和周燕看到充斥在网络上的各种谣言后，更加不知所措。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他们的一个普通帖子会引起社会如此大的反响。他们感到忐忑不安，甚至惊恐不已。
　　张青和周燕现在是骑虎难下，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因此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他们每天都惶恐不安，度日如年。现在，他们渴望有人能够帮助他们摆脱目前的处境。

　　二

　　星期四晚上8点黄金时段，徐丽丽在都市电视台最受观众欢迎的社会万象节目中，邀请著名教授，学者，社会活动家，官员和社会名流作为嘉宾，专门探讨和评论了青燕现象。
　　节目开始后，徐丽丽向电视观众介绍了青燕现象的来龙去脉，并邀请观众一起参加互动。
　　教授学者们在节目中款款而谈，他们从人性和道德的高度探讨了青燕现象，分析这种高尚品格的成因和社会基础，并将此高尚品格归功于多年来社会主义道德教育。他们高度赞扬了青燕的品格，并且号召公众以青燕为楷模，树立正确的人生价值观。
　　在节目中，嘉宾和公众一致呼吁青燕接受都市电视台记者徐丽丽的采访，出来澄清网络上甚嚣尘上的各种谣言。
　　电视屏幕上打出了节目主持人徐丽丽的联系电话号码，徐丽丽恳请青燕打电话和她联系。
　　在节目结束之前，徐丽丽煽情的说：
　　“青燕，请站出来吧！你不再属于你自己，你现在属于这个城市，甚至属于全中国。你必须对所有人负责！”
　　节目在一曲动情的歌声中结束。
　　张青和周燕都看了这个节目。张青是在他兼职的网吧看的，周燕是在家里看的。他们都被徐丽丽的真情感动了，他们相信徐丽丽就是那个能够帮助他们走出困境的人。
　　张青下班后回到家里，周燕还没有睡，她正坐在客厅等他。
　　张青坐到周燕身边，和她商量该如何办才好。
　　“我认为我们老是躲着不是个办法。现在，网上的谣言越传越玄乎，越来越难听了。我看我们应该接受记者的采访，给那些好心人一个交代。不然我们真的辜负了所有人的一片好心。”张青很小声的对周燕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他怕吵到家里其他人睡觉。
　　“我也是这样想的！我们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现在像做贼一样，很不正常！接受记者采访，澄清事实，给好心支持我们的广大网民一个交代！”周燕和张青的想法是一致的。
　　“好！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明天我就给徐丽丽记者打电话，可以吗？”张青问周燕。
　　“可以。”说完，周燕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纸条，展开之后递给张青，“这是徐丽丽的联络电话，你明天早上就打给她。”
　　“好的！现在可以安安心心的睡个觉了。这些天网上的消息把我弄得寝食不安的，真难受！”
　　“我也是的，有点像做贼的感觉。现在好多了，睡觉去吧！”周燕说着，拉起张青回房间睡觉去了。
　　第二天早上，张青给徐丽丽打了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喂，请问你找谁？”徐丽丽问。
　　“我找电视台的徐丽丽记者。”张青客气的说。
　　“我就是，请问你是？”徐丽丽在猜想会不会是那个青燕呢？
　　“我就是你要找的张青，喔，错了，是青燕。”张青冷静的回答。
　　“你是青燕？”徐丽丽立刻兴奋起来，“请问你在哪里？”
　　“我是青燕！就是网上发帖子的青燕。我正在去上班的路上。”张青笑着说。
　　“对不起，你刚才说你的真名叫什么？”徐丽丽急切的问，她担心张青改变主意。
　　“我叫张青，你承若过要替我保密的，对吗？”
　　“对，我承若过，我一定保密！你在哪里上班？我想见你，可以吗，张青？”徐丽丽的口气平缓了许多，她现在相信张青不会改变主意了。
　　“我在市温度计厂上班。你最好不要去我工厂找我，我不想让同事知道我就是青燕。”张青和诚恳的说。
　　“你放心，张青。就算我去找你，我也不会告诉别人你是青燕。请相信我做记者的职业道德和操守。我真的想见你，不是采访，就是想见你，顺便安排采访的事。拜托了，张青！”徐丽丽恳求道。
　　“请你不要来我工厂。明天是礼拜六，我休息，你可以来找我，我们约个地方见面。你来之前先给我打电话，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号码。”张青是个热心的人，他总是尽量方便人家。
　　“太谢谢了！请告诉我你的手机号码，我星期六去找你！”
　　张青告诉徐丽丽他的手机号码，然后和徐丽丽说了声再见，便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