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的再见》夏然染

2、chapter 1 002

　　【我一路遇见，一路遗忘，一路放弃，一路得到。但再不会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家伙，灿烂了我的整个人生，又明媚着离开。】

　　下过雨的清晨的空气里似乎总漂浮着一团团模糊的白雾。远处路边有几盏灯亮着，在夏季略显沉闷的环境里，看起来让人感觉不真实。窗边因为前一夜突如其来的暴雨，积起的小小水洼反射着阳光，让李赫宰有些不满的皱起了眉头。他站在靠窗的角落里，撩起窗帘的一角看着外面的世界，眼神空洞。他的身后是大片大片的灰暗，只有小小的一角因为被他撩起的窗帘而漏进来的一点点光亮。那光里竟还有如雪般缓缓下落的灰尘，没有一丝声响。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绵长而沉重的呼吸声，像是最惨烈的呼救，无助并绝望。

　　【睡一个长长的觉，然后自然醒。伸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抱抱你。赖在床上吃早餐，身边是我爱的狗狗和我爱的你。这是很久之前我唯一的梦想。】

　　李赫在转身看着擅自撞门进来的那个人，苍白的薄唇抿了抿，口腔里涌上一阵苦涩，苦的让人想哭。房间外走廊上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愈近就俞清晰，一下一下好像敲在心上。当李赫宰终于在强烈的光线里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就忽然笑了。唇角浅浅的勾着，眼睛里却充满血丝。

　　“赫宰，我有东海的消息了。”
　　“东海？呵……东海是谁？”

　　声音温和却异常沙哑，语气中还包含着的轻笑，让门外的两个人错愕的瞪大了双眼。李赫宰笑弯了眉眼，左手握着右手不再言语。

　　“赫宰啊，别跟哥开这种玩笑好不好？那是东海啊，是李东海啊，你怎么能忘了他呢？你就算是忘了自己也不会忘了他不是么？”

　　眼前的人有些难以置信的慌乱，李赫宰看着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但周身散发着冷漠气息的金基范，抬手揉乱了自己的头发。

　　“正洙哥，我忘了。”轻叹着却尾音上扬的语气，听起来竟好像是饱含了那么多的无奈，让朴正洙一时措手不及。

　　“真的，赫宰别跟哥开这种玩笑，哥玩不起。哥已经失去了那么多了。赫宰那是东海啊，你最爱的东海。”朴正洙看着眼前这个有些精神恍惚的弟弟，声音里夹带了如此多的不安。他不知道现在的局面要如何解决，他只是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我，李赫宰。无心之人，所以请原谅我如此放纵，如此逃脱。）

　　朴正洙一直都无法忘记前一年的雪夜，他清楚的记得那场雪是从前一天的晚上就开始下的，一直都没停过。而李东海在看见后就满心欢喜的缠着李赫宰去玩，嘴角一直弯着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那天的自己就那样看着李赫宰牵着李东海消失在雪雾里，却不成想这一去就丢了李东海伤了李赫宰。直到现在朴正洙也还总是想起那天的李赫宰，精神恍惚的出现在当时急的失了方向的自己面前，带着满身的伤口。朴正洙其实很在意发生了什么，李赫宰却什么都没有说，他便什么都没有问。他只是把李赫宰安顿好，然后暗自寻找李东海的下落。直到现在，千辛万苦找到了李东海的下落，却被眼前这个爱李东海爱到骨子里的人问着李东海是谁？

　　“李赫宰，李东海不是玩笑，你不要装傻！”朴正洙终于崩溃似的冲上去把李赫宰从角落里拉出来。“那是李东海，是为了你背弃家人，抛下学业，丢下朋友甚至连尊严都不要的李东海。”朴正洙紧抓着李赫宰领口的手强烈的颤抖着，泪水就那样顺着脸庞流下来。“你怎么可以忘了他，你怎么可以说忘就忘了，你怎么可以那么平静的说你忘记了！”

　　这是朴正洙第一次在李赫宰面前流泪，哭得不可自制。他红着眼眶，胸口因为太过于不敢置信而剧烈起伏着。他一边控制着不想让眼泪越流越多，一边却又因为紧抓着李赫宰而不停地发抖。然后，然后怎么了呢？

　　然后，李赫宰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声音沙哑却清清楚楚的只说了一句话，只一句就让朴正洙放开了他，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干。

　　他说：“正洙哥，你说李东海长得那么有鲜明特征的一个人，我怎么就想不起来他的样子呢！我一直在不停的想，可他却越变越模糊，你说当初我怎么就没一张他的照片呢？怎么没呢？”

　　没有像朴正洙一样哭个没完，没有特别难过的反应。他就只是一脸疑问的说着，眼里闪了满满的碎光。就是这样的李赫宰忽然让朴正洙觉得眼前的这个一直让自己无比放心的弟弟，再也不会像以前一样笑着笑着就会露出粉色的牙龈。他忽然不知道要怎么再对他说起那个眼神清澈的李东海，怎么告诉他那个孩子曾那么深刻的爱过他，怎么告诉他那个孩子为他几乎失去了所有，怎么告诉他他曾经爱那个孩子胜过全世界。朴正洙不知所措，李赫宰却平静的云淡风轻，似乎一切都与他无关。金基范一直在门外站着，他清楚地知道李赫宰所有的行为，他其实还看到过他在朴正洙不在家的时候，翻找过这个家里的所有角落。而朴正洙一直背着李赫宰查找李东海的下落的事，他也是知道的。他却从未在两人的任何一个人面前说起过。他知道这两个人再经不起任何打击，他们在尽全力抓着那一根救命稻草不舍得放手。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那根稻草也失去作用的时候，给他们一个肩膀休息。陪着他们把那些伤口养好，然后又添上新伤，再陪他们愈合，一次又一次直到他们不再需要。

　　【我把关于我的一切都说于了你，唯一一件没告诉你的事。就是。我不爱你，我爱我自己。而你。就是我最重要的那部分，也许失去了你，我不会死，却再也不会完整。所以拜托你，别离开我。别丢下我，独自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