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天欲雪

15、（十四）烽烟

　　除灭熬拜之后的日子表面看来还算平静，可实际上却是暗流汹涌，玄烨既有宏图大志，又怎么可能甘愿受制于人？而那些藩王们又一个个对圣意阳奉阴违，有时甚至受宣而称病不朝。比之熬拜，这种人更让玄烨痛恨，面上恭敬非常，可是私下里却干些违背朝廷法度的事情，特别是吴三桂，这可是个有野心的，想当初他引清兵入关，世人皆以为是为了陈元元，殊不知此子一早就存了这等心思，这陈元元不过是个借口罢了，既推脱了责任，又得了利益，这吴三桂可是奸诈的很。

　　玄烨因着国策屡次实施不力，加上三藩实在有做大西南之势，再者又有朝中大臣要求撤藩，基于种种原因，玄烨于康熙十二年下旨撤藩。撤藩旨意一下达，三藩以吴三桂为首，拥兵百万，公然谋反，一时间硝烟四起，此时察哈尔北下乘虚而入进攻北京，陕西总督也被吴三桂胁迫谋反。当是时，整个中华风雨飘摇，颇有大厦将倾之势，一时间人心惶惶，百姓更是饱受战乱之苦，乱象已显。

　　“香弥，怎么你近来对康熙的教导越来越少了？”青龙看着一旁打坐的香弥，问道。

　　“那孩子应该走自己的路了，我只不过是个引路者。”香弥睁开眼睛平静得说，自从听完玄武的教导之后，香弥一直在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努力让自己体验这个世界，努力理清自己的心绪，看到真正的心中所想。

　　“青龙，玄烨不是说了你可以去吸取紫曜之气吗？怎么你一直都没去？”香弥有些不解，自己这么努力的目的不就是完成娲皇交给的任务吗？往常青龙对于这件事比自己还要积极，可是最近却有些不同寻常。

　　“现在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刻，玄烨如果紫曜之气正胜的话，这天下也好早点太平，免于生灵涂炭。”青龙的脸上居然流露出了些许悲哀的神色，“我前几天去沅州、常德、衡阳等地走了一遭，我都不知道如何说那种感觉，无数的人祈求老天保佑最后还是被斩杀于马下，人们寄希望于神佛，可是，神佛又能在这天命已破的时刻怎样？听着那些祷告声，我都不知道我还是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青龙神君。”

　　香弥听着这番话愣住了，难道说青龙也是不愿意弃世的？这也难怪，青龙主生，素来有仁爱之心，眼前这有如修罗地狱的场景也着实刺激了他。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到外面去，与其在那里慨叹百姓哀苦，倒不如出去尽一份力，救得一个是一个，总好过一个也不救。”香弥客观地说。

　　“这倒是好，可是你不担心玄烨吗？现下可是危难之时，南有三藩叛乱，西有陕西相胁，北面的察哈尔叛乱，还有那就要起事的白莲教，就是那黑龙江以北的俄国也是一大隐患啊。这个时候你要离开这里，这对于他来说无疑是火上浇油。”青龙冷静地分析。

　　“青龙，我并不善用兵，而且论计谋强于我的也大有人在，玄烨不再是个孩子了，他原来除熬拜时的计谋还不老练吗？”香弥一摆手阻止了青龙要出口的话，“我知道你要说玄烨并非在意我的计谋，这正是关键，他太依恋于我了，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是不可以的，王道注定是孤独的路，只有他自己一人走下去，而且以往我们也把他保护得过于好了，他没有面临过危急之境，不经历练永远也做不成一个优秀的帝王，有些东西不是教导就能懂得，必须亲临其境。所以我们是一定要在这个时刻离开了。”

　　香弥果然第二天就像玄烨辞行了。

　　“香弥姐姐，为什么？”玄烨遣退众人问道，眼神之中有掩饰不了的惶恐，香弥自他襁褓之中就在其左右，后来更是悉心教导自己多年，再后来虽然香弥已经说了无物可教，自己谋断也是好的了，但是香弥对于自己就像是一个定心丸一般，有她在就是无比的心安，突然要想自己辞行，一时间只觉得手足无措，“你要去哪里？你要弃我而去吗？”

　　“皇上，”香弥脸上平静，可是这称呼几乎让玄烨退后了好几步，香弥微微叹了口气，“外面因为战乱流民遍野，我出宫一是为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尽一份力，二是为你积累民间的声望，毕竟现在还有那所谓‘反清复明’的前明遗民在到处煽动百姓。”

　　玄烨恍若没听见香弥后面的话，神色惊惶，两眼无神，只是不住地摇头：“你叫我皇上，你叫我皇上？你叫我皇上！”声音一声比一声高，到最后都有些愤恨。那强烈的情感叫香弥心颤。
　　“你要弃我而去了，哈哈，”玄烨的笑声里满是苦涩，“对，你早就说过，我注定一个人走这条帝王之路，我开始还奢望你不是人，你是神，你能够陪我走这条路，现在才知道我不过是自欺欺人，你早就想不要我了对不对？所以你一早就告诉我，对不对？”

　　“玄烨，”不得已，香弥恢复了以往的称呼，“我不是要舍你而去，我永远是你的香弥姐姐，但是，你知道吗，到后来你会自己舍弃我这个香弥姐姐的，现在你皇位未稳，一旦你坐稳了皇位，体会到了那种天下万物生杀予夺的感觉你还会容得下一个对你了如指掌的人吗？‘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你明白，现在你这样不过是你不认命罢了，可是，玄烨，你已经身为帝王了。”

　　“我明白了，”玄烨终于平静了下来，“你说的对，我已经身为帝王了，就算我不想杀那些忠良但是身为帝王我要顾全大局，做出不得已的牺牲；就算我厌恶那些虚伪小人我还是要面带微笑听着他们的虚假之词，和他们虚与委蛇；就算我不想娶那些我不喜欢的女人，但是为了稳固朝堂之上的势力平衡我还是要屡次宣她们侍寝；这一切都用一个‘帝王’就全部要承担起来，这是为什么？当初你教我时不是说‘你要是成为皇帝，众臣要为你命是从，这大好河山就完全是你的。你可以在这里尽情展示你想展示的，做你想做的。’吗？为什么我压上了‘皇帝’这顶帽子之后居然全是不得已？”可是说到最后情绪还是激动起来了，往日的不满，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玄烨，你知道的，那是因为你还没做稳皇位。”香弥微微地下了头，有些不敢看玄烨的眼睛。

　　“香弥姐姐，你在说谎，你明知道即使我做稳了皇位也是不能随心所欲的，”玄烨强迫香弥抬头看他，“你也说过我是这天下人的父亲，更是这天下人的儿子。不过我还是谢谢你帮我登上了这个皇位，因为我心中有天下百姓，因为我当了皇帝确实能用自己的手打造一个新世界。”
　　香弥看着玄烨那双闪着光芒的眼睛，一瞬间有些迷惘，这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吗？那眼睛里有些东西让自己这个神都看不清。当玄烨的唇碰到她的额头时香弥才回过神来，他急忙把玄烨推了出去，气急败坏的说：“你在干什么！”

　　“我在亲吻我心中的女神，这是最后一次，从此我的女神没有了，你要出宫就出去吧，我就是想拦也是拦不住的，你是神不是吗？”玄烨猛地闭上了眼睛，在张开时眼里已经什么情绪都没有了，这一刻玄烨才在香弥面前摆出了帝王的架势。

　　“好，你既然做到了这里，那我也就该如何就如何了。”香弥听到这话一愣，也是正在气头上，随即冷然一笑，自己说了这么多妥协的话，眼前这人居然不领情，还摆出这幅脸孔，自己又凭什么受他胁迫？藤香弥骨子里是骄傲的，之前的种种妥协不过是为了完成任务，也许更是自己心中隐藏的期待：要在这凡世走上一遭，因此费力来到玄烨身边，费力教导他，不忍心给这才出生的孩子留下虚假的记忆，要不然何至于如此，可是瞧瞧自己教养出来的好孩子，居然这样对待自己！一时间平日里或多或少积累下的怒火爆发了，只见她手一挥，恢复了本来面貌，平时收敛的神气此时也鼓荡在周身上下，一时间整个乾清宫都笼罩在这强烈的气势之下。那是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神气，足以让任何凡人俯首。玄烨在这气势之下被压迫的屈膝蹲下，不过毕竟是帝王，上天选定的人，还不至于俯首在地，藤香弥一转身不见了踪影，那莫名的压力也随之消失，藤香弥一直是气愤非常，但是如果她仔细一点的话就会发现玄烨低下头时滴落的泪珠，也不会让两人日后形同路人，也不会在玄烨将要离世时后悔。

　　香弥怒气冲冲的回到地下宫殿，叫上青龙，用瞬移之术出了紫禁城，来到一处荒凉的宅院。

　　“香弥，你怎么了？”青龙不解，“你不知道用这种耗费神力的术法容易被那些修行术法的人发觉吗？你难道想让所有人都知道青龙神君和破命神女在这北京城吗？这样一来我们如何完成娲皇的任务？”

　　“连你也这样对我！”香弥又把怒气转嫁到了青龙身上。

　　“你怎么了？火气这么大？”青龙见香弥反常的表现，心中纳罕，真不知道这世上出了自己还有谁能撩拨香弥的火气，自从成为神后香弥的情绪还是比较稳定的，这样大的起伏还真是不多见。

　　“没什么，我失态了。”香弥揉揉额头，“和玄烨闹翻了。”

　　“何至于闹翻了？你们相处不是一向很好吗？”

　　“那是以前，从今天开始，他是他的帝王，我是我的神女。”香弥怒气还未消，“从此各不相干！”

　　“究竟怎么了？”青龙知道此时香弥的心理恐怕也不好受，想开解一下。

　　“青龙，这件事使我和玄烨的事，我知道你想开导我，可是这件事你真的插不了手。”香弥头脑之中又出现了玄烨得脸孔，小时候的，长大后的，心里突然涌进了强烈的悲哀，一回身抱住了青龙，香弥的声音有些发颤，“让我抱抱你，一会儿就好。”青龙知道此时香弥一定是难受的，毕竟是从小看大的孩子，还是自己亲自教导的，弄到如此地步，谁都不会好过。

　　过了好一会儿，香弥才从青龙怀里抬起头来，脸上也恢复了平静：“反正我们也出来了，我们就不回去了，我们走吧，这就出京城。”

　　“我们这次是去帮助流民？”青龙问。

　　“对。”

　　“我们现在身无分文？”青龙又问。

　　“没错!”

　　“那我们拿什么救济流民？”

　　“没错，我们没有，吴三贵那里好像很多，不用干什么？”香弥表情有些无奈。

　　“你是说我们去吴三桂那里抢？”青龙脸上的表情很是精彩，“这不是真的吧？”

　　“青龙，恭喜你，答对了。”香弥终于被青龙逗笑了，说了句综艺节目里的常用语。

　　“好了我知道了。”青龙回答得有些认命，“我们现在就走？”

　　“对现在就走。”香弥拉着青龙二人施展御风术向南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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