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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她在南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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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南方
01.
是雨天。
由晴转雨的傍晚。
在临近学校的小商店买了一包心相印后,她便立马从中抽出一张弯下身去仔细擦着那些溅在裤腿上的泥水,雪白的纸巾慢慢沾上污渍,直至被扔进一旁的垃圾桶里,正式宣告失去价值。
“啊!”她低叫一声,鞋子似乎湿了。
在地上用力跺了几脚,她明显感到有冰凉的湿意在她的脚丫间来回窜着,像一尾鱼儿虔诚地亲吻人的脚背。果然湿了啊,居然又是左脚湿掉,算了,反正每次下雨天只要穿帆布鞋就会左脚湿掉,这已经快成了她人生中的一大定律了。真是烦人的雨天。
内心忍不住吐槽着,她完全忽视了被淋湿的头发,所以连水顺着发丝滴落在她白色的校服上也浑然不知。那水渍在她背后蕴开来,让衣服紧紧地贴于肌肤上,勾勒出较好的轮廓,若隐若现的透明感。
雨越下越大,弄得她又往商店里缩了几步,以至于引来了老板娘嫌弃的白眼。她淡定的扫了一眼老板娘,缓缓开口:“我还要一包纸。”
顾客是上帝,特别是正在付钱的顾客。
她孩子气的从兜里掏出一张一百的,十分潇洒地让它从老板娘眼前飘到收银台上,再趁老板娘没出手前把它给拿回来,塞进口袋里,又从中翻出两张五毛的交到老板娘手上,说:“其实我有零钱。”
“呵呵,南南真可爱。”熟悉的声音在一件温热的外套披在她身上之后想起。大脑因突如其来的热源短路一秒,她回过头,果不其然看见了一张千年不变的面瘫脸,无时无刻不挂着笑的面瘫脸。
“哟,温格。”她微笑着招招手,又赶紧接住即将掉落的外套,把它递到温格的怀里,耸耸肩说:“大个子的衣服不适合小巧玲珑的我。”
略带点强制性的感觉为她把外套披上,温格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低下头来仔细擦拭着她的脸。“你,你要干什么?”刚想逃离却被男生一把扣住手腕,带着笑意的温润嗓音伴随着雨声一起传进她的耳朵,
“如果不想感冒的话,就……”
邹邹鼻子她便安静下来,开始认真打量着眼前的男生。
她一直都知道温格生得好看,不管是来自外界对他的评论还是自己在这与他相识的十年里所认识到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她一直以来就执着的异味这两句诗是为温格量身定做的,从未变过。
温格的睫毛很长,他喜欢穿淡色的衣服,尤其是白色的休闲服,他的嘴角总会微微抿起,不会让人觉得严肃反而只会让人感觉到他的认真,至少她是这样想的。温格的为人就像他的姓氏一般温柔,他对待每个人都很温柔,包括那些喜欢他的人。
“温格…你对每个人,都这么好吗?”话刚出口她便后悔,连忙摆手摇头,“不是,我是说,我是说你人真好。”
又郑重其事的点头,她总将想的事情写在眼睛上,很简单的一个人。
温格把已经湿了的手帕叠成豆腐块儿塞进口袋里,用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后走到门边撑开一把伞,说:“一起走吧。”
于是便顺理成章的躲在一把伞下,她在他的左侧,离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其实,男生刚刚回答了女生的问题,只不过女生没听到而已。
“因为是你。”
因为是你啊,所以才会想让你看到自己最好的一面,想让你知道的我,是最好的。
02.
雨势时大时小,蓄积在地上的雨水形成或大或小的水坑,从高往低流着,雨点砸在水中会荡开小小的圈,无数颗雨点相继落下便成就一道并不为人注意的一道风景。
她在学校的单车棚前看见的安惠,和安惠一起的是柏朗,他们两个正愉快地交谈着什么,柏朗伏在他的那辆红色自行车上,露出一大口整齐的白牙,而安惠背靠着墙壁,手指不停卷着垂在胸前的头发,略低的头在朦胧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难以言说的美感,他们两个的影子看起来十分契合。
说不出什么感觉,自己的好朋友和自己曾经喜欢的男生在一起了。她停下脚步,看着安惠和柏朗抓抓自己的短发,莫名的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不想有人发现自己。
“再抓头发就变鸟窝了。”温格抓住她的手,眼睛往单车棚里瞄了一眼,似乎知道了什么,便开口:“南南,快上课了,走吧。”
“嗯。”
“你们今天晚自习是什么课?”
“两节地理和一节英语,最讨厌的两个偏偏凑到一块了,真讨厌!”
“呵呵,南南你真可爱。”
“……温格!你给我正常点。”
其实一直是庆幸身边有你的,因为有你,我才能更快乐。
晚读快结束时,安惠和柏朗才进教室。
她看着安惠带着一身雨水不拘小节的坐在身旁,再从抽屉里翻出纸巾抹着脸,见她看着自己出神,安惠好笑道:“南南,干嘛一直盯着我?”
将头扭向正前方,再假装拿着笔写什么,她低声问:“安惠,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我啊……”安惠一边从书桌里拿课本一边说,“在校门口边上的小商店躲雨啊,那老板娘看我的眼神你是没看见,笑死我了。”
她拿笔的手顿了顿,又看向安惠,咬咬嘴巴说:“一个人?”
“啊?是啊。”
“那柏朗呢?”
“在楼下遇到的,就一起上来了。”安惠突然凑过来,笑嘻嘻的挑眉,“放心,他是我家南南看上的,我可不能下手,对吧?”
表演得天衣无缝,她摸了摸被安惠掐过的脸,又看了看讲台编上的柏朗,不说话。
其实,什么都知道的,所以,不要再骗我了,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不是吗?如果是为了不想我难过才这样的话,那我宁愿选择难过一点,也不要你这样不坦诚。况且,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她在课本上乱七八糟地写着,扭扭的字体在米色的纸页上密密麻麻地堆着,一种烦躁的心情迅速蔓延,她用力在纸上划着,笔尖在字迹收尾处刺破纸张,在小洞边缘留有墨水的痕迹,缭乱而隐忍。
是不是再亲密的人之间都留有可以随时让冷风驻扎的空隙。
她这样写。
谁也不知道明天是怎样的。
03.
就这样过了一节晚自习,她坐在座位上也能知道安惠被其他几个班上的女生邀去玩了,她总能很快与周围的人打成一片,而自己的适应期却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等到适应好了,却发现别人已经有了不容自己插手的小团体,不再需要自己。所以自己总是依赖安惠,过分依赖。
“许南方,英语老师叫你去办公室一趟!”从窗户边传来一阵尖细的女声,她邹邹眉便放下手中的笔,起身向外走去。
因为英语成绩还算突出,所以便被班主任指定当了课代表,吃力不讨好的活。她只想在一个小小的角落,和自己熟悉的人一起,快乐地生活。
从办公室出来,她的手上便多了一堆厚厚的试卷,英语老师冷冷的吩咐还回荡在耳边,他说明天中午收上来。没有一丝丝起伏,斩钉截铁的语调像机器人般没有活力。
她低头走着,看着地面昏暗的光出神,也就是这时,她听到了从楼梯转角传来了温格的声音。
“对不起,我已经有了一个想让我为她守身如玉的人。”前三个字让空气似乎有些紧促,而他的解释不由得让她抽动了下嘴角,守身如玉?温格,你不愧不是正常人。
“虽然她还不知道。”之后的补充又让他内心一阵无力,居然是暗恋,她看了看楼梯的扶手,向上迈了几步,安惠和其他几个女生就这样进入视线范围,原来是这样子啊,她紧了紧双臂,不动。
在告白的那个貌似是那个剪着娃娃头的女生,她好像叫什么雨来的,注意她只是因为她那超甜的声音,每次听到仿佛有一阵西北风从脊背上吹过,然后鸡皮疙瘩一个个冒出来。
娃娃头女生垂着头,对面是一脸笑意的温格,身后是安惠她们,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各自待着。
“我只想把心意传达给你,并没有想其他的什么,所以谢谢你认真听我讲完……谢谢。”
杂乱而响亮的逃离声跟随着这个季节有些湿热的风一同闯入了耳朵,她又紧了紧双臂,试卷因太用力而有写邹折,她好像从空气中嗅到哀伤的味道,那些触手轻易地勾住了过往不成熟的心动,让她又回到了当初,信誓旦旦在他背后说喜欢却又害怕被发现的那段山楂般的日子。
甜酸交织着,少女绮丽的梦。
似乎大多数的暗恋是由转学生引发的。
小说或电影里的转学生或是阳光开朗,或是温柔近人,又或是沉默寡言,即使性格不一可转学生的一大共性就是人长得好看。但,柏朗应该不算太帅吧。
他有一点点容易害羞,他留短短的平头,他是双眼皮但眼睛却不大,他的眉毛像蜡笔小新一样又黑又浓,他的牙齿又整齐又白,他出汗后不臭。
她不是传说中的外貌协会,她喜欢的也许只是柏朗笑时露出的一口大白牙,也许是他害羞时抓头发的样子,也许是自己看到他的那份满足感吧,所以才肯定喜欢他。
但却一直没对柏朗说出口。把喜欢说出口的话就不再是当初所向往的感觉了,她这样想,也许所有都会改变,所以宁愿这个样子,在他的身后默默关注就好了。
后来,后来啊,又是因为什么而慢慢消却了那份心情呢?
在某个契机下,听见了喜欢的男生对别人说喜欢吧,而那个人又与自己有着说不清的关系,所以就这样没有骨气的说够了。
那份心情就像果实一样慢慢腐朽在心里,找不回当初了。
04.
又过了几日,天气转晴,天空又出现了无边的蓝色,云也特别少。
安惠在昨天说弄到几张电影票,要一起去看电影,一起的范围是说安惠,柏朗,温格,她和那个叫什么雨的女生。
要去的电影院是城北那个新建不久的,离她小学很近的那个。
以前她还小的时候,那边有一排整齐的香樟树,到了夏天总有很多人在树下乘凉,而树的前面是一面显得突兀的高高的墙,被石灰粉刷过的墙面年代很久远,所以经常会有石灰块掉下来。久而久之,它变成了危险的代言词。
对于那堵墙,她是有一种怀念的情绪在心中的。因为那时的夜晚,天上星星还很多的时候,经常会有人用老式投影仪在墙上放电影,而她就会拉着爸爸妈妈背着小板凳早早等在那儿,只因对那些各式各样的电影充满了兴趣,也许还有那份无知的心情吧。
总是念念不忘着过往。
看的电影名叫《穿越时空的少女》,是一部日产的动漫片。
女生无意间得到一种穿越时空的能力,之后便利用这个能力回到过去,把没考好的试卷重考一遍,把被妹妹偷吃掉的布丁在之前吃掉这样的琐事。因为画风不喜欢的缘故所以她没再用心看下去,就闭上了眼睛。
耳边时不时传来安惠和那个女生的声音,偶尔柏朗也会掺一脚,自己也由他们的对话内容知道了那个女生叫做宋雨。
因为安惠的故意安排,所以温格坐在宋雨的身边,安惠在宋雨和柏朗中间,而自己则在柏朗的右手侧,只要一抬头就可以看见他的侧脸。第一次离柏朗如此之近,却用着异常平静的心情,像对待一个陌生人般。那么,以后只能把你的大白牙从记忆里彻底删掉了。她看着柏朗心想,虽然你的大白牙真的很漂亮。
因为走神的缘故所以一直没有把视线从柏朗身上移开,待回过神来就发现安惠一脸调笑的看着自己,不自觉又垂下头,她听见自己用很轻很轻的声音说:“再见。”
再见,不成熟的自己。
影片的最后是说女生发现了自己可以穿越时空的秘密——因为男生是从未来来的,他用来回到过去的工具被女生捡到,于是就有了之后的事情。男生最后要回到未来,临走之前,他抱紧女生说,我在未来等你。后来,所有人都以为男生转学了,只有女生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期待在未来与男生遇见,但,谁也不知道那个未来有多远。
我在未来等你。眼睛莫名有点酸涩。
未来到底在哪呢?而你又在未来的哪里呢?我可以只要走过去就能遇见你吗?你会在原地等我还是继续往前走呢?如果是后者的话,你在走,我也在走,我不是永远也找不到你吗?永远一直是个虚词。
05.
出电影院时正值黄昏,她看着橘红色的太阳躲在近几年才兴起的冰凉建筑物后面,一点一点散发着诱人的光,再一点一点暗淡掉。
在电影院门口便各自散了,温格被安惠遣去送宋雨,而自己本来要和安惠和柏朗一起的,却在看出柏朗看向安惠时欲言又止的神情就借有东西要买一个人走了。不想成为谁的负担,特别是你们的。
时间在影子逐渐变纤长中流逝,她漫无目的的把小城的大部分地方都走过,最后来到了中心广场。她捧着一杯奶茶坐在喷水池边,时不时喝上一大口,眼睛不停转溜着。一会儿看向正在跳广场舞的人群,一会儿看向正在玩乐的孩子们,一会儿又转向那个播着老电影的电视大屏幕,但最多的时间她是用来低着头看自己的脚的。当自己一个人在喧哗的人群中沉默的时候,他们又在干什么呢?会不会偶尔想起自己?
而今这种年龄正是对“一个人”十分抵触的阶段,因为害怕被别人在身后说一个人,所以宁愿假装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玩的开心,也不愿一个人,却完全不自知自己的存在对他人来说是否很重要。
她无聊摆弄着早就空了的奶茶瓶,瓶子原先的温热早被风带走,只在掌心中留下它存在过的湿意,似乎和安惠相识也是一杯奶茶而引起的。只因那时都还小,早已忘记详细的经过,只记得那年冬天下第一场雪的日子,小城的中心广场第一次对人开放,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自己无故被一场热奶茶烫到,以至于如今她的左手手背上还有一道淡淡的粉红色疤痕。之后,便与安惠熟识了,知道成为彼此心中不可替代的那一部分。
只是现在的故事似乎有点脱离原有的设定轨道。生命中陆续来了一些人,于是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说的心里话也少了,然后你的生活圈开始扩大着,朋友也越来越多,你也出落得越发好看,得到的注视也越来越多。我的头也低得更低了,开始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说话,不去融入新集体,以为有你在就能圆满了,可我忘记了,你不是我。
用指腹轻轻扫着手背,她紧抿着双唇,目光投向远方色彩斑斓的灯光。
一直都讨厌这样的自己,这样无理取闹的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一个人伤心难过,又没有人会知道你的心思。
起身将奶茶瓶扔进垃圾桶里,空荡荡的手掌让她有些不适应地抓了抓空气,也就是这时,温格打来电话。
“喂。”她慢慢走出广场。
“南南。你,回家了吗?”
“……还没。”
“哦。”
“……”
“那你在哪?我去接你。”
“没关系,我一个人可以。”
“怎么了,南南?”
“没什么,挂了。”
大拇指按下右下键,将温格的声音硬生生的锁在那个铁盒子里,再一想便索性关机,这一次不想被人找到。所以,对不起,温格。
此时已过晚上十点,大路两旁有很多人在往家赶。没过多久,路上便很少人了。小城的夜如以往般安静,她立在十字路口,看红灯亮了,绿灯亮了,车来了,车走了,有种被时间抛弃的错觉。没有人会因为自己的消失不见而焦虑不安吧,爸妈又出差了,安惠估计也在睡美容觉了,温格,温格……
似乎自己的生活圈真的很小,她望着墨色的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06.
有什么东西好像正悄悄的变了质,她偷偷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温格,温柔浅笑,白色衣衫,似乎又没什么不对。她有些疑惑的抠抠头,又向后看了看被温格背着的自己的书包,以往好像都是这样相处的,为什么她现在有点觉得心虚呢?这种现象似乎是那天晚上之后才产生的吧。
在十字路口一直待到十一点多,后来因为下起了雨,她才慢吞吞地冒着雨回家。
雨势有点大,她那被雨淋湿的头发如海藻般散乱在脸上,雨水从脸上淌下,甚至要她张大口才能呼吸。如果就这样死掉了会怎么办?乱糟糟的脑袋里只剩下这一想法,不停盘旋着。
最终她还是回到了家住的小区,却发现大门被锁了,门卫也不在。这一天憋在心中的委屈让她不顾一切的冲向大门,像疯子一样用力用脚踢着,用手砸着,还一边哭喊,泪水和着雨水一起流进嘴巴里,涩涩的,她背靠着大门慢慢滑坐下,直至十多分钟后门卫被吵醒,让她进了门。
数幢建筑物在雨夜中隐去身影,视线被雨水模糊,她只能凭记忆踉踉跄跄的走回家。
顺着扶梯才艰难地爬上了四楼,她却在自己家门口隐约看见一个人影,拍了怕脑袋,过道里昏黄的光一下子集中起来,她不可思议的张着嘴,是温格。
他背靠着墙壁坐着,一只脚弯曲,一只脚伸直,一只手托着脑袋,一只手放在大腿上,头是垂着的,眉头是邹着的,头发是乱的,耳朵里塞着的耳机连在地上的手机上,一副她从未看过的颓唐模样。
她呆在那里,过了很久才记起手忙脚乱地从口袋中翻出手机来开机。50多通未接来电,9通是来自爸爸妈妈,14通是来自安惠,其余的都写着温格的名字。
在一直等我吗?笨蛋温格!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着转儿,可没有掉下来,她轻轻地走近温格,蹲下来,再一把抱住他,哽咽着说:“我回来了。”
当时温格只是愣了一会儿,便睁开双眼,回抱着她,说:“你回来了,下次不要玩得太晚,还有手机记得开机。”捏捏她的脸,温格便笑着走了。
她在温格的身后终于哭出声来,只因自己一次少女心情爆发就让大家如此不得安宁,但用一次出走换来了了解你们的真心,也算值了吧。
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给爸妈打了电话,她撒谎说自己手机没电,便混了过去。通讯录按到安惠的名字时,她停顿了一秒,再按下确定。
电话刚一接通,安徽的声音就钻进耳朵。
“喂?南南?是你吗?你去哪儿了?手机怎么关机?怎么不说话啊?”
几个连续的问句让她不由一笑,侧了个身,她说:“嗯,我在。刚才手机没电了。”又以刚才的理由搪塞过去,她不想让安惠担心。
“哦。真是的,我才睡一会儿,温格的电话就打来了,说你那会儿还没回家,打电话也关机,急死我了。”
“嗯。”
“嗯什么?我们都快担心死了,你回家了吧?”
“嗯,我没事,就在广场玩了会。”声音里夹杂着重重的鼻音,她不舒服的吸吸鼻子,说:“安惠,你和柏朗,我知道了。”
她不再说话,安惠也沉默了,听筒里传来的呼吸声有节奏地鼓动着她的耳膜,像轻柔的催眠曲。
“……南南,我们,”
“我们是好朋友,永远的好朋友,所以没事。而且,安惠,我很久以前就跟你说了不喜欢他了啊,是你自己不相信我好吧。”
“啊?”
她如意料中猜到了安惠的反应,又翻了个身,伸出手把台灯按掉,说:“我睡了,拜拜。”
也许明天就会回归原样了,她用被子蒙住脑袋,自己本就是个只适合短暂悲伤的人,难过之后就是晴天了。
07.
然后就出现这样的状况,走在温格的身边会觉得不自在,看温格笑会觉得不自在,温格帮自己背书包会觉得不自在,在那个拥抱过后,似乎什么都变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跳到温格身边,低头看着两个人正在前行的脚,他迈左脚,自己也迈,他走快自己也走快,不久。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幼稚的行为很搞笑,于是吃吃的笑起来。
此时已经是六月,小城街道两边种着的不知名的树长出了繁密的叶子,叶子和叶子的缝隙透出细碎的光,点亮了树的影子。
这个夏天,安惠和柏朗分开了,是安惠先说的分手。班上大多数人都说是安惠抛弃了柏朗,但她知道并不是那样的,那天安惠在她身边哭得很厉害,安惠说,柏朗的以后一定会无比美好,不能以为自己的关系而毁掉。她面对安惠却一句安慰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陪她一起难过。
那天晚上,她和温格一起回家,路灯下不时有昆虫飞来飞去,在地上投出小小的影子,夹在他们两个的影子中间。
“温格,你有喜欢的人吧。”没有用疑问句,她突然想起了柏朗的大白牙,自己也曾喜欢过。
“嗯。”
“她不知道。”
“嗯。”
“她会喜欢你吗?”这一次用上的是疑问句。
“也许吧。”温格看着许南方说,他的眼瞳里盛满了温暖,只要一直在她身边,这份心意总会传达到她心里。至少现在他们的影子离得很近。他牵起许南方的手,意味深长地一笑。
迟早吧,走进你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