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染指夜如歌》狄又伽

21、第二十一章 岔路

　　宽敞的办公室，门外走动的是熟悉的中国人，互相的问答是流利的中文，静下来，心底里有种久违的亲切。

　　手机响，他接起，“余董。”

　　电话那头是浑厚的男声，“怎么样，今天已经到公司报到了吧？我猜你现在已经坐在办公室了？”

　　他恭敬的笑，“您猜的没错，刚和前任做完交接工作，现在正在办公室整理东西。”

　　那头微有停顿，“Elvis，现在我可是把苏州的一个分公司交给你了，你一定不会辜负我的期望的，是不是？”

　　“您放心，您给了我机会，我自然会给您回报，您不用担心。”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的不仅仅是领先，而是独占鳌头，你在中恒这么长时间应该明白。况且……你应该比我更想去击败合丰，是不是？”

　　陆尘熙脸色微变，“瞒不住您。”

　　那头是得意的笑声，“实话和你说吧，你的身份在你帮我获得克瑞氏的合约的时候，我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了，否则，中恒那么多资优前辈，我也不会单单派你来坐这个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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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电话，陆尘熙的神经松了下来，此时的他意识到余中恒话里的意思，表面是如此，里面却又包含了另一层，原本以为回中国是自己的意思，却没想到，一切早在余中恒的心里打了腹稿。这个人从来都不糊涂，甚至是想像以外的精明，表面很器重自己，却在暗中查明了自己的身份，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自己的想法简直是被他一眼看透，他早就想到利用自己的仇恨去帮他扳倒合丰。可是，他走的又何尝不是一步险棋？

　　陆尘熙接管苏州地区的中恒集团在陆如海的预料之中，却给了陆尘风小小的惊讶，他曾以为他的回国是为了进合丰与自己一争高下，可照目前看来，是自己估量错了，可仔细想想倒也不足为奇了，毕竟几年的相处，他对陆尘熙还是有所了解的，以前的清高是一点都没变。陆如海本来就对中恒集团很不满，陆尘熙回来以后对合丰不屑一顾，依旧在中恒工作，这让他更加不舒服，可是他拿这个儿子又有什么办法，原本他就猜不透陆尘熙在想什么，现在出去了几年，他更加摸不清他的想法。

　　夜晚，赵琦珊托着疲惫的身体走向房间，抬头，不禁意地瞥见书房的灯还亮着，想是陆如海还在里面，估计又是公务繁忙。她想了想，转身下楼，在厨房煮了杯咖啡，然后走向书房。整座楼都是静悄悄的，她不想发出很大的响声，所以端着咖啡慢步前行。书房的门是虚掩的，她推开门刚想进去，门缝里透射出来的景象却让她瞬间止步。

　　陆如海凝视着手中那张小小的照片，眼镜完全架在了鼻尖上也不自知，回荡在周围的是他沉闷的话语，“婉晴啊，尘熙回来了，按道理，我应该高兴的，他现在不像以前那么莽撞，叛逆，现在成熟了，像个大人了。可是……我觉得，他走的越来越远，和我们这个家越来越远，我以为他会迫不及待的去公司帮我，算不上是帮我，应该是去经营你父亲的产业，可是，他始终没去，他可是我们的儿子，是于力耕的外孙，如今，怎么会去帮着外人对付合丰呢？唉……就算是再恨我，也不应该是这样的恨法……”

　　赵琦珊的手有些颤抖，脸色冷若冰霜，她不想再听下去，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咖啡，快步走下楼，重新走进厨房，想也不想，哗啦的一声将杯中的咖啡倒在水池里，放下杯子，心中依旧是不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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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啊小姐，今天估计是堵车了……”

　　叶与析听闻焦急的望向车窗外，“好好的怎么堵车了，大概要多长时间？”

　　司机摊摊手，“这个我可说不准，快到春节了，堵车也不奇怪。”

　　“可是我赶时间啊……”正说着，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喂，安易，……我在路上呢，堵车了……看样子还得等会儿……要不你们先吃吧……”

　　一个星期以前，安易很认真的和叶与析说，他想带她去见他的家人。她起初还有些犹豫，后来还是答应了。原本今天安易时打算接她下班的，可没想到紧急开了个会议，她让安易先回去，想着一会儿自己打车去，时间算的太紧，只是这堵车实在是没想到。

　　庞大的车群缓慢的蠕动着，叶与析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又看看前面，心里着急的不行。

　　眼看着等待的将时间越来越长，叶与析几乎要放弃了，恰在此时，前面出现了转机，堵在前面的车辆开始陆陆续续的前行了。她一阵惊喜，可没过多久，司机再次猛地刹车，叹气，前面又堵上了。叶与析一脸颓败，还来不及说什么，车后面突然传来了撞击声，她吓了一跳，赶紧回头看，居然是辆车追尾。司机气愤的下车找后面的人理论，后面那辆车的司机也下了车，两人在那边他一句你一句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叶与析心急，心想要不不做出租了，前面几步路有地铁站，改乘地铁好了。她下车去找司机想去付了车钱，那边的两人好像开始争论起来了，走的近了，隐约听到好像是这么回事，后面的车主本来是打算赔偿的，可是出租司机气势汹汹，得理不饶人，那车主也火了，说这么个大堵车保持车距本来就难，谁不是赶时间那，再说了，谁知道你要突然的刹车啊……

　　叶与析走近，喊了喊司机，把钱拿给他，周围嘈杂，她大声说道，“师傅，我赶时间，钱给你，我先走了！”

　　那司机愣了愣，最终接过钱，要了那个车主的电话号码回到了车上。叶与析身欲走，结果前方的堵车又开始缓解，车相继都开了出去，她有点懊悔，转念一想，没准儿一会儿又堵了，还是去地铁站吧……

　　“小姐！”

　　她听到声音，转头看了看，是那位车主，她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叫我吗？”

　　车主点点头，向她走了过来，“小姐，刚才你说你要赶时间，可是那辆出租现在已经走了，需不需要我送你去呢？”

　　叶与析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人这是奇怪，难道是黑车！

　　连忙摇头，“不用了不用了……谢谢你，我约好人来接我了……真的不用了……”

　　那位车主张口还想再说什么，远处却又传来另一个声音，“怎么？怕这辆车拐了你不成！”

　　叶与析朝前面看，又一个人从那辆车上下来，倚在车门，脸上是淡笑。

　　她却怔住。

　　陆尘熙慢慢走来，说，“要回家？我送你好了。”

　　那个车主低了低头，叫了声陆总。

　　叶与析还未反应的过来，点点头，忽然想起来，猛地摇头，“不是……恩……不用了，谢谢。”

　　最后那两个字说的极其客套。

　　“上车吧，”陆尘熙淡淡道，“站在大马路中央，你不觉得很危险吗？”

　　叶与析咬了咬嘴唇，到底是取地铁站还是上前方的那辆车？想了想，她迈步向前。

　　“小张，去这位小姐要去的地方吧。”

　　前面的司机点头说是。

　　与他并排坐着，叶与析感觉自己快要浑身僵硬了，机械性的看窗外，尽管什么都看不进去。

　　“你的公寓在那儿？”

　　突然而来的问话让她小小的颤动了一下，“不是，是……去一个朋友家。”

　　他点点头，“安易？对吧。”

　　她惊讶，“你……怎么知道？”

　　陆尘熙将两手交叠在一起，道，“前几天我和他在一个饭局上遇到过，聊了几句。”他转头看她，“他告诉我说，你们在交往。”

　　叶与析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他感慨道，“真是替他高兴啊，努力了这么些年，终于成功了。”

　　她还是没有说话，心里却是说不尽的酸涩。

　　“我想，你刚回国的时候，并没有立即去找Lin，对不对？”她低语。

　　陆尘熙脸色微变，“为什么这么问？”

　　“几个月前，”她小声叙述，“我在伯母的坟前看到新鲜的雏菊，那个时候，距离你和Lin见面大概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其实那时，你已经回来了，不是吗？”

　　他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吃惊，这个，他从未想到过。

　　“你，去看过她？”

　　她叹口气，“伯母喜欢雏菊，如果没人去送给她，她一个人，不是更寂寞吗？”笑了笑，“不过，现在你回来了，我不用再去了。”

　　他沉默了半响，开口，“谢谢你，谢谢你记着她。”

　　车很快到了目的地。

　　陆尘熙坐在车内，看着叶与析走向前方的安易，两人说说笑笑，一起走进楼道，他紧紧闭上了双眼，心像是被攥住一样的疼。

　　人生往往就是那么可笑，陆尘熙在以前曾不止一次的在心里嘲笑过安易，一直喜欢叶与析，可她却从来不正眼看他，尽管这样，还是一直都不放弃，而他呢，那时的他以为他的析析会一辈子和他在一起，可是，仅仅是几年的时间，一切全都变了，现在看来，当初的一切，只能用天真两个字来形容。后来，他经常想，如果当初的那件事不要发生该有多好，或者，就算永远不要让他知道，他也甘之如饴，如果他那天不去那家咖啡馆，那么一切都不会改变，自己也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矛盾，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是个骗子，可是，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这是他的弱点，是他陆尘熙永远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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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有结婚的打算吗？”

　　叶与析口中的汤差点喷出来，安易回道，“妈，暂时还没有，先处着看。”

　　安母点点头，“知道你们年轻人的心思，不过啊，要是真的感情好，那就别再拖了，早点儿结婚，生孩子，你们也知道，这年龄越大，生孩子的风险就越大……”

　　“妈……”安易笑着打断，“你看你都说哪去了，与析才二十五！”

　　安母笑了笑，“好了好了，不说你们了，吃饭吃饭。”

　　吃完晚饭，安易送叶与析回家，随口问道，“今天你好像不是打的来的？”

　　“哦，不是堵车吗，本来下车准备乘地铁的，后来路上看见一朋友，顺道给送过来了。”

　　安易点点头，“是这样，对了，今天我妈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叶与析摇摇头，“没关系。”

　　接着，车内沉默了一会儿，安易开口说，“与析，你，有和我结婚的打算吗？”

　　叶与析微楞，笑出声来，“你怎么也问起这个来了？”

　　安易脸上有点别扭，“我只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叶与析转过头，呼出口气，“我现在，还不想考虑结婚的事……”她半开玩笑，“你就让我再单身一段时间好不好？”

　　安易笑了笑，“好好好，按你说的。”

　　叶与析眼角的余光瞄到安易的面容，看到了他隐藏在心底的失望，却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