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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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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找我?”
接获丫鬟的通传,我理了理衣裳跨出了清园,看外头正背手静赏着一池荷花的少瑾,轻身问了句。
“嗯,可以陪我赏会荷花吗?”他点头,溢出口中的话还是一贯的莫明其妙。
我没作声,安静的立在他身旁,拉扯出刚好的距离。盛夏了,这池荷花开得正娇艳,逼人的很。
良久后,他才出声,有些过激的语气:“听说了吗?皇上新纳了妃子,叫做‘怡妃’,二娘今早大发雷霆了,因为大哥临时起意说想考科举。”
闻声,我僵硬住身子,收回神游的心思回眸苦涩一笑,有些含蓄。惹得他痴神相望,忘了出声,气氛渐渐有些莫名的尴尬。
少清要考科举,他要了我的那夜曾说过,只要能远远的偷瞧着她就好。想来,惟有走上仕途,才有机会再接近怡妃吧。到底,他还是忘不了,我也永远取代不了……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沉默了许久,一直到我稳定住了自己情绪,确保出口的声音不会是带着哽咽的,我才说道。想来这般天大的事,全府大概也只有我一个人是不知情的了。
“不必,你知道我要的不止是‘谢’那么简单。”我下意识的逃避开少瑾那双日渐渴求的目光,我无奈的一笑,第一次在这个男人面前那么的真,艰涩的开口:“你也知道,我只能说谢谢。我是少请的人,心是他的,身也是他的了。就算我想挣开,可也已经是开始便注定的。”
“少瑾,你知道吗?我来夏侯家一个月都不到,可我觉得这样的岁月已经磨掉了我一身的棱角,亦断送掉了我一生的憔悴。我熬不下去了,也许,晨姨错了。从她为我选择这门亲事起就错了,她毁了我;陷我于这样逃不开走不掉的境地,除了撑下去争下去,我没有别的路……”
“少清给不了的,我可以给你;少清负了你的,我可以帮你去讨回来。”我的话,让少瑾瞬间慌了神,他似乎忘了所有,场合、身份,都已经不是他还能分神顾念的了。
只拧着眉,一如少清般深邃的眸,死凝着我。
“你可以给我什么?”我突然冷下的眸,是这才意识到,这个男人或许注定是少清的敌人。可至少他对我的心很纯,纯得让我惭愧。
“给你要的。”他背过双手,状似悠闲的举步上前,没再敢越矩,安静的陪着我一起赏荷花,眼神却坚定自信:“一份幸福,安稳平淡的幸福,举案齐眉。执尔之手,与尔偕老。”
他还真是了解我,几日匆忙的相处暧昧下,便将我的心览得那么通透。可我要的不是他,尽管感动在心,但到底,我不是个朝三暮四见异思迁的女人。对于爱,我原来执着的连自己都怕。
只是他方才的身影,让我忽然想起一个人,一个自步上喜轿起就埋入心底深处的人。下意识的,我甚至是脱口而出的问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宋易的人?”
“没有,怎么了?”少瑾有些不解。
“没什么,随意问问。”我匆忙掩饰了心思,也掩去念想中那个青衣男子的纯澈笑容,告诉自己,他只是个过客而已:“我要走了,二娘还等着我去问安。少瑾……保重自己,你更适合平淡,别再争了……”
没再给他挽留的机会,我就这样转身离开了,没有一丝留恋。却必须承认,方才的那番话,似是股暖流在我心底激荡开。多好,柳默静没有雄厚的家世,没有大家闺秀的傲骨,依旧还有人怜惜着……
强忍住鼻腔的酸意,我勾唇婉笑,硬吞下所有委屈。暗自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能哭,打今日往后柳默静再也不可以为任何人哭。想哭的时候,就要努力的去笑,瑰丽倾尘倾世的笑。
……
“少奶奶您可算来问安了,赶紧进屋去瞧瞧老夫人吧。”
我刚踏进二娘的园子,霜姨如同见了救星般的招呼声扑面而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她这么慌慌张张的。
“二娘怎么了?”我皱眉多此一举的问。
“老奴也不便说,只是……少奶奶一会多忍着点,今儿老夫人憋着气。老奴先领您去佛堂,老夫人在那理佛,您瞧了再说。”
直到跨进佛堂,见到蒲团上恍神跪坐着的二娘时,我才终于了然了几分霜姨的担忧。闻见了脚步声,二娘回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目不转睛。
无助的眼神,颊边还残留着泪痕,不如前几次照面时的精神奕奕。今儿的二娘未施脂粉,看起来格外憔悴苍老。我翕张着唇,吐不出话,这样的二娘震撼了我。
唯有暗声一句感叹:惹人堪怜。
“你来了,我正想找你。”良久,她才开口,气若游丝,双手若有似无的拨弄着佛珠。在霜姨的搀扶下,缓缓起身:“莫霜,你下去吧,让我跟静丫头好好聊聊。”
霜姨点头,退下前仍不放心的望了我眼,仿佛在请求,将所有希望寄于在我身上。那一刹那,我莫名的突然想恨,好沉重,这样的往生不该由正值锦瑟韶华的我来承受,我扛不起,却似乎必须要去扛。
“少清要考科举。”偌大无尘的佛堂,只有几株清香默默的燃着,弥漫开来让我安心的檀香,二娘开门见山,我却无言以对。
她的语气里有指责,好像少清的此番决定全是因为我失了职,快一个月了,我仍未扫去夫君心底的那个她,反而还被他莫名其妙的占了去。
“丫头,莫多心了,二娘这不是在怪你,是在怪自己。”她叹了声,呆滞的望着澄亮的烛光,悠悠开口,“是我和你晨姨太天真,低估了少清对怡公主的心,误了你。那么些年了,打老爷子抛下我们娘儿俩起,我含辛茹苦,到头来居然终究比不上一个他怎么也要不到的女人。”
她话里越来越浓的哽咽,让我心头也随着泛酸。多不知惜的男人,若我也有娘亲,万是不舍得这样伤她的,“您还有默静,嫁入夏侯家的那天起,我就注定是夏侯家的人,我不会让夏侯家跨掉,更不会让它落入别人之手。默静答应二娘,哪怕是耗上一辈子我也会替少清他撑着。”
“我不要你再撑了,二娘知道你心里头的苦。如此庞大的家业不是儿戏,你经营不来,这些年来,我比谁都清楚一个女人硬撑着是什么滋味。你呀,跟柳晨一个样,慧质兰心,这张脸要是生逢乱世怕是足以倾人城池。是咱们家少清没那福分,往后别再去和少瑾纠缠了,你到底是个姑娘家,怎缠得赢那些天生的奸商……”
“二娘……”原来这些她都瞧在眼里,揣着明白装糊涂。
“既然当日是我和柳晨一意孤行做下的决定,如今晨潇的酒庄的麻烦也过了,该是不打紧了。二娘会想法子让少清放你走,庭院深深,不是你这般少艾年华该熬的。”
“我不要……”
“退下吧,今儿我累了,想歇会儿。”
二娘挥手压根不给我反驳的机会,这是对我怜惜吗?她可曾想过,嫁过人且已不是处子之身的女子,就算再好,还有谁会放在眼里。这样的决定才是真正的毁了我,一开始的一意孤行,现在的擅作主张,他们当真当柳默静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任由着挫圆揉遍的傀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