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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35. “零食”与“正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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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直坠于窗,为两个小时之前在酒店房间上演的那一幕,拉上了通天彻地的幕布。崔易端坐在电脑前,双眼直视屏幕,强劲的十指快速而又不失沉稳的敲打着键盘。页面切换的时候,电脑突然发生故障,出现黑屏,反射出身后床上之人的那副美好身体,崔易的十指停了下来。
两个小时前,因感到困乏,崔易起身冲泡了两杯咖啡,打算留一杯给洗完澡后的萧晗。回想起许柔刚出院时,医生曾叮嘱过自己说,咖啡会阻止铁的吸收,不要让妻子多喝,以免造成贫血,这时他才猛然意识到,同样贫血的萧晗已经在浴室里待了很长时间了。
“萧晗?”
当当当!
“你还在洗吗?”
当当当!
“萧晗!萧晗!”
崔易反复敲了半天,也没得到对方的任何回应。他意识到情况不对,必须马上把人救出来,然而,门被锁住了。出去叫人恐怕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他后退两步,然后猛地抬腿向浴室大门踢去。
......
页面依然没有恢复,崔易不得不将电脑重启。等待的这段时间,他拉开椅子,站起身,轻缓地走到那副早已熟睡的身体面前。
由于贫血,清醒过后的萧晗非常虚弱,没过一会便沉沉的睡着了。而此时,崔易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身体遮盖住了上方投来的微弱灯火,暗影洒落在梦中人的光洁颜面上,他突然好想摸摸萧晗的脸。
他的脸,清秀红润,棱角分明,镶嵌着斜飞入鬓的剑眉,扑簌振颤的睫羽,笔直俊挺的鼻翼,柔软素淡的双唇。这张脸拥有五官七窍的最完美搭配,是崔易所阅之人最无瑕的容姿。
崔易的手已经伸到萧晗脸颊的外缘,正在这时,睡梦中人突然翻了个身,一下将被子甩落到地上,松松垮垮的浴衣衣襟中露出的是一条大腿,洁白、光裸。
其实刚才他就已经将那令人艳羡的体态目睹得完完全全,破门而入之后,整个浴室水雾氤氲,白气升腾,一片团团袅袅之中,他发现了密闭磨砂玻璃浴门后面的早已昏迷不醒的萧晗。
崔易必须承认,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他忘记了救人。
萧晗倚靠着墙脚屈膝坐在冰冷的地砖上,一只手搭于小腹,另一只手无力地垂落在身旁。那时的他,双目紧闭,意识全无,寸寸肌肤在头顶花洒那层层水珠无情的冲刷下,晶莹得仿若水晶,又细腻得有如珠玉。
那种景象简直就像一幅华美的油画。
不知过了多久,崔易猛然顿悟过来,赶忙关上热水开关,浇了些冷水到萧晗的脸上,又掐了掐他的人中,都没起任何作用。他提吸了一口气,将人打横抱起,快速走出浴室,平放到床上,掰开他的嘴,将自己的双唇压了上去。
反复几次人工呼吸之后,萧晗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双眉一簇一伸的同时,浓密的睫毛也开始扑簌簌地抖动起来。然而,他并没有马上睁开眼睛,而是在崔易进行最后一次呼出气体时,突然吻住了他。
那是一个近乎饥渴的热吻,它来得太意外,太炽烈,太浓情,迅速除却了崔易仅存的理智,撩拨起他掩埋的柔情。于是,在那一刻,他竟忘记了推开怀中之人,尽情而放纵地与之回应。
在那一刻,他希望时间静止,甚至希望萧晗永不醒来,因为他听到了,双眸微闭的萧晗在温柔地吮吸着自己唇舌的同时,含混地喊出了一句:远。
......
远。
江远。
是啊,江远与萧晗互为彼此,互相恋慕,他才是萧晗真正的另一半,而自己的另一半,是许柔。
崔易拾起掉在地上的被子,轻轻为萧晗盖好,然后转回到写字桌前,面对着冰冷的屏幕,继续敲打起来。
江远在去香港之前承诺为萧晗买一块劳力士,萧晗答应他在美食节的举办地给江远带回一份他爱吃的当地土特产,作为“等价”交换。
可几天之后,土特产居然放了劳力士的鸽子,江远满载而至,萧晗却空手而归,他跟江远说自己忙得晕晕乎乎给忘了。江远当然不会为了那么两盒特产跟萧晗置气,刮了刮他的鼻子,说了声:“大拉忽”,便拽过萧晗的胳膊,高高兴兴地为他把表戴了上去。
萧晗心里有些难受,其实他专门在美食节上给江远买了好几盒当地小吃,却没想到随后遇见了崔易,后者还在他晕得昏天黑地的时候,及时把自己救了过来。于是,萧晗便把那几个礼盒当作人情送给他了。当然,他最终选择不对江远透露这件事的只言半语。
许柔进门的时候,看到桌上放着几个盒精美的小吃,以为一定是老公在外地给她买回来的,扑到房间里,刚想对爱人狠亲上一口,却发现崔易正在床上搂着女儿的襁褓打盹儿。看到这温馨的一幕,许柔心里甜甜的,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为丈夫盖上了一条被子,然后慢慢地倒退着走了出来。
没过一会,崔易醒了,看到身上搭着的被子,知道是许柔回来了,马上起床来到客厅。许柔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礼盒里的小点心,见到崔易斜靠在墙角对着她偷笑,马上扑过去,将一块相思酥放到他的嘴里。
“老公,我可发现你最近越来越懒了,看着看着宝宝都能睡上一觉。”
“昨晚熬了会夜,今天又开了几小时的车,有点累了,原谅我好不好,小柔?”
“看在你带回好东西的份上,原谅你了。”许柔又拿起一块点心,边吃边问道:“这点心真好吃,多少钱一盒?怎么没多买点,还能送给亲戚朋友。”
“这不是我买的,我当天忙得要死,哪有空去美食展览会闲逛?”
“那是哪来的?”
崔易想了想说:“是萧晗送的。”
许柔当即愣了一下。“你在那遇见萧晗了?”
“哦,在酒店订房间的时候遇见的。他是做餐饮业的,怎么可能错过这样大型的美食展览?只是谁都没想到,当天的雾下的那么大,把我们都留那了。”
“远哥陪着他?”
“江远在香港开会,只有萧晗一人去了。”
“哦。”许柔突然放下点心,三下两下地把盒子收了起来。
“怎么你不吃了?”
许柔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对崔易说:“零食就是零食,马上要开饭了,别让这东西把正餐的地儿全占了。”
钟强在开出租的时候因为一点小矛盾跟两名乘客吵了一架,结果那两人不依不饶,拉来一帮人,一直闹到出租车公司,非要钟强当众赔礼。钟强自认无错,拒绝道歉,那两名乘客当即叫嚣,此事没完。老板不想惹火烧身,于是,钟强被开除了。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没过几天,女朋友也与他分道扬镳。事业爱情双失意,钟强心里大气不出,整日借酒浇愁,发誓不论干什么也要赚几个大钱给人瞧瞧,见到朋友此时的样子,萧晗仿佛看到自己当年颓废的影子。
钟强没有萧晗那种狗屎运,遇不见像江远那样的大款,只能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自谋出路。萧晗要他跟自己合伙开餐馆,赚的钱一人一半。可钟强在餐饮方面一点门路都摸不到,再加上自己常年跑车,满世界溜达惯了,在那一百多平的小空间里一天也圈不住。
江远知道后,答应萧晗帮小钟找个能“到处跑”的差事,可没过几天,钟强自个带着好消息来了。他兴致勃勃地对萧晗说,自己也新认识了个大老板,姓文,开运输公司的,正在招聘司机,还要萧晗陪自己去“面试”。
萧晗听钟强吹得神乎其神,也以为这位“文先生”和江远一样是个正经八百的生意人,二话没说就跟着去了。
可是当他们到达这个所谓的面试地点后,萧晗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办公楼破破烂烂,乌烟瘴气不说,几名员工的眼神也是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别说和江远的“圣曦”对比,就随便在哪拉来一个工厂作坊,都比这要正规的多。
萧晗一开始坐在办公室外面的休息区等候,可过了老半天也没见钟强出来,便有些担心。钟强在外面开了这么多年出租,脾气虽然倔,可归根到底是个老实人,真要出了什么事,吃亏的一定是他。萧晗坐不住了,点了根烟,起身跑到办公室门口偷听,这才发现那个文老板根本不打算聘用钟强。
“小钟啊,我现在不缺人了,回去吧。”
“文先生,您这么大买卖归置归置,怎么都能给我安排个活。您只要用了我,就绝不会再想用别人,我钟强别的本事没有,就但开车从来不含糊,这么多年,我连个漆皮儿都没蹭掉过。只要您肯用我,我保证披星带月,起早贪黑,让您说不出一个‘不’字。”
“我这一个萝卜一个坑,把你留下来,别人怎么办?”
“可是我车真的开得很好。”
“钟强,别怪我说话难听,到目前为止,我在你身上还没发现任何可雇佣的价值。”
“文先生,文哥,我来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呀,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我就是不算话了,你还准备怎么样吗?赶快走,否则我叫人把你扔出去!”
萧晗在门口听着听着,突然想起当年自己刚出狱满世界工作那会挨的刺,吃的亏,顿时怒火中烧。他“嗙”一下推开门,斜咬着烟卷喊了一声“走就走,这鸟地方,也就配你这种鸟老板,连点信用都没有,请我们都不来!”说完拉起钟强的袖子就往外拽。
“站住!”办公桌后面坐着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体态又瘦又高,他目光狭厉,颧骨高耸,一看就狠辣非常。“你是谁?”
钟强连忙解释道:“他是我朋友,刚才在外面等的。”
“破门而入还口出狂言,你小子脖子够硬啊!”
萧晗却满不在乎。“对付狂人,只能用狂言狂语。别说,你这门是够破的,要不要我拿棺材木给你钉一扇?”
“文哥,文哥,我朋友他不懂事,没见过世面,别跟他计较。那个,既然您这安排不开,那就算了,我们这就走。”
钟强捅了萧晗几下,示意他赶紧离开。可谁知正在这时,那个文老板突然笑了起来,低沉的声线充满一种不可名状的欲念。
“呵,一副棺材木就让我大动干戈的话,我文一山也太没气度了吧?这位小兄弟看起来风风火火冒冒失失,可头脑却机制灵活,长相又一表人才,钟强,你有这样的朋友生活一定无比滋润呀!”
这最后一句话说得钟强和萧晗面面相觑,谁都没理解是什么意思。当然,萧晗能断定,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话。
“小兄弟贵姓啊?”
钟强马上抢着说:“姓李。”
可萧晗却用更快的速度脱口而出,“姓萧。我叫萧晗,草字头的‘萧’,日子旁的‘晗’,一个‘草’,一个‘日’,够深刻吧?文先生可记住了?”
文一山点了点头。“的确够深刻,我记住了。只是不知道,萧先生在哪里发财啊?”
“发财不敢当,一个在‘光华路’上开饭馆的而已,跟您这么大生意没法比啊!”萧晗还故意加重了“这么大”三个字的语气。
“哈哈!萧先生真是抬举我,我也是个做小买卖的而已,以后我们还要互相关照才是啊。”
“行,我记下了,那咱们后会有期吧!”
“一定!一定!”
“文哥,那我们......”萧晗没等钟强把话说完,便一把抓起他的胳膊,抻了出去。以至于他并没有看见办公室内的文一山像一只饥饿的郊狼一样,眯缝起狭长的细眼,仿佛凝视着一块鲜嫩的肉骨头。
他阴阴地笑着。
“好一个呛口的红辣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