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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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清早起来，太阳穴深处还残留着严重睡眠不足的隐隐作痛感。肖透睁开被风干了的泪液糊住的双眼，模糊的视野里能看到房间里的摆设都和往常一样。
他用一条手臂撑着身体坐起来，逐渐清醒的大脑开始能隐约回想起昨晚的事情。
张迟海的笑声。张迟海的体温。张迟海那双手的力度。笑骂着自己时的眼神，询问时一声温柔的“嗯？”。
肖透越想越觉得不对头，但是混乱的头脑又不能很好判断世人眼里的正确和错误，于是只好一边啊啊大叫着一边倒进被子里，顺手抓过枕头盖住脸。
但是一安静下来，所有更加清晰的记忆全都涌进了脑子。决定放弃继续纠结在床上，肖透艰难地爬起来开始穿衣洗漱。
看着镜子里眼睑发青的自己，肖透一边刷牙一边想，自己绝对就是传说中的那种贱到贴墙上扯不下来。
其实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他在凌晨五点浑浑噩噩地撞进自己房间的时候，感觉全身仍然绕着那个像美好回忆一样令他无比眷恋的味道。那天晚上张迟海完全不像平时在大众面前表现的那样二得不行，而是一种成熟的温柔态度；像是在说，你不用解释，我全都知道的。
是的，肖透想。他才不像他表面表现的那样傻呢。他什么都知道。连自己喜欢他这件事，也一清二楚。
刚从上一次恋爱失败的阴影走出来，肖透彻底了解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其实是喜欢男人的。而且喜欢的还是大家公认非常古怪的好男人张迟海。
但这件事除了当事人，没有人知道。肖透觉得自己隐藏得非常好，一来毕竟他还没准备好要出柜，二来，他喜欢的那个男人，已经有女朋友了。
结果这就变成了一幕非常不好笑的喜剧。本来肖透在发现自己对于这个男人抱有高于哥儿们的感情时就决定把这个秘密隐瞒到底，至少在这个学校的最后两年里，只作为一个能无条件帮他的好友，一个垃圾桶，一个替补。
结果这些决定全都被昨天晚上张迟海凑近他，然后轻声的一句“你怎么这么傻呢”给推翻了。肖透一想起来就心酸得忍不住流泪。
本来是应他邀请去他房间吃吃喝喝，哥儿俩聊聊人生的。后来张迟海拿出了学校明令禁止携带的酒，加了热巧克力调成饮料请他喝了。酒精进到胃里，肖透觉得很多事情都开始变得不受控制起来了。他听见张迟海说了些话，两个人都笑了；然后肖透觉得困，很自然地倒在床上蜷成一团；虽然并没有打算睡着，但酒精带来的一点醉意还是让他慢慢闭上了眼睛。闭上眼睛前几秒他瞥到张迟海正在打机，过了不知是一会儿还是一个小时，他感觉到有人戳他脸颊，然后自己身体被轻轻往床内侧推了推；肖透听见张迟海轻轻的笑着说，往里边一点儿，不然床小挤不下。
肖透瞬间就清醒了，脑子里像同时有几百个和尚打钟一样嗡声大作起来。但他还是做出一脸困得不成人形的样子挪了挪屁股，面对着墙。然后另一副瘦削但是很有力量的沉重的男人躯体就挤过来躺下，两人背对背躺着，很安静。
肖透知道张迟海是绝对没有睡着的，当自己决定翻身面对着他的背时，听见他咕哝着问了一句“还没睡？”。他盯着他灰色短袖衫的背部看着，心里盘算着如何在装睡的情况下把头挪到他的肩膀处，能和他靠得更近一点。
但是他们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张迟海有个在另一个城市的女朋友。肖透知道张迟海有女朋友。而且还知道他们两感情很好。所以后半夜的时候他只是轻轻靠着张迟海的肩膀，迷迷糊糊睡了几个小时。心里很混乱，似乎想了很多事，又似乎什么都没想。后来五点钟时候张迟海的手机闹钟很欢快地响了起来，他翻身叫醒了肖透，说今天还要上课呢。然后肖透带着没睁开的眼睛和没清醒的大脑几乎是撞回到自己房间，摸到床上然后倒头重新又睡了过去。
等到重新醒来的时候，肖透心里的感受真的像是路上捡了块金子结果跌了一跤又把金子摔进了下水道井盖里。总结起来就是，既然本就不属于自己，那么得到和失去其实是一回事。
一边呸呸呸地把牙膏沫子吐进水槽里，他端着漱口杯的左手却不知道为什么发着抖。
没有结果却还是不得不坚持的事情，是真的很累的啊。不过既然从一开始就决定好了，或者说很多事一开始就注定游向同一个结局，那么张迟海知道或者不知道，也没有什么影响。
肖透想着，把嘴巴张大到极限打了个哈欠，眼角流出了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性的眼泪。
是的，反正才两年。或者说即使更久，他也不在意。在心里，虽然没有刻意去发掘，但他已经模模糊糊地意识到除了这个男人，再不会有第二个人让他有这种刻骨铭心的感情。
罢了罢了。他甩了甩脑袋，从桌上摸过眼镜戴上，开始仔细地刮胡子。对于高度近视的肖透来说，不戴眼镜刮胡子是可以硬生生毁灭一条生命的。
整理完仪表以后他打开自己房门，把第一只脚踏出宿舍时突然想到也许自己今天会觉得不知道怎么面对张迟海。
但事实证明他完全想多了。在自习室见到那个高高瘦瘦的灰色背影时，肖透觉得对方一定不会感到任何违和感。
因为自己也是这样想的。非常自然地，打个招呼，问了对方今天都有什么课；张迟海一摁手机看时间，屏保还是他和女朋友的合照；肖透还是和修同一课程的女同学们开开无伤大雅的玩笑，偶尔被开开玩笑。生活依然平静得让肖透几乎相信那天晚上的经历根本就是自己做的一个春梦。不，应该说是自己潜意识里臆想的一次完整表达。
“喂。”
一只骨感的手放到他头顶，带着毫不客气的重量。
肖透屏了一下呼吸。其实计算机屏幕的反光里早就看到了背后是谁。
“干嘛。”
他装作专心致志查数据的样子，并没有回头。张迟海的声音继续像蜜糖一样灌进耳朵里。
“今天记得去上物理课啊。还有，下午放学Band有rehearsal，别忘了。”
比自己大很多的手依然停留在头顶，胡乱揉了两把，然后背后的气息离开了。
肖透终于放弃保持优等生形象，深深呼了一口气，把额头磕在显示屏前。计算机屏幕蓝蓝的光照着他柔顺的黑发，看起来显得头特别大。
下午晚的时候肖透带着上了一整天full lessons的人特有的吃了翔一样的表情来到音乐教室。陆桀已经背着电吉他早早在那儿等着了，旁边的架子鼓边坐着身穿灰色西装马甲的张迟海。
所以说正常人看到自己暗恋对象时还是会不自觉避开眼神接触的吗，肖透一边想，一边绕过架子鼓，拿过一把吉他。排练很正常，三个人在一起开开玩笑扯扯淡，纯粹是为了兴趣而玩的乐队。
“我觉得吧，”万年面瘫的陆桀说道，调整了一下吉他的肩带，“这次做的solo还不需要键盘手，但下次我们应该需要找个键盘手了。方兰纳今天没空来唱歌，肖透你替一下她吧。”
肖透愣了一下。方兰纳是乐队的主唱，一个很开朗的女生。但他还是点点头，依言对着吉他校音准，然后开始唱了。
心很空天很大云很重
我恨孤单却赶不走
捧着他的名字他的喜怒哀乐
往前走多久了
……
陆桀举手示意了一下，开始跟肖透讨论和声的部分应该怎么修改。这些间隙里肖透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瞄着打鼓的张迟海的反应，看他无聊地吹着口哨，漫无目的地敲打各种节奏型，然后拿出手机摁摁摁。是女朋友来信息了吧。
他忍不住想到跟眼前在做的事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地方去了。最后陆桀也发现肖透压根儿没怎么专心，用一份总谱敲了一下他的头，然后说今天就这样吧。
陆桀走了之后，留下来收拾的两人无可避免地独处了。张迟海不知道什么时候踱步到肖透背后，用鼓棒打了下他的头。“你是不是在烦什么事？相当不专心唷。”
“干，很痛耶。”肖透骂了一声，没好气地回道：“烦我的音乐考试，作曲。”
张迟海感兴趣地咦了一声，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翘起二郎腿。“来，说说，我给你灵感。”
肖透瞥了一眼他的长腿，很瘦，被灰色的西装面料包裹着。
“你收皮啦。我去练琴了。”
说完他就出了studio，来到单独的钢琴房。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